51 想嚯闊落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 衛轍又急吼吼地敲響了北淵的個人終端,他的心情看起來好到極致, “我問過神将你和青喬是什麽關系了?蒼鷹不怎麽聽話,我讓灰狼把紙叼過去的。”
“我發現只要神将拿起什麽東西,那樣東西就會從我的精神景圖裏消失, 我眼睜睜看着一聽肥宅快樂水被擺上茶幾又消失,再被他喝完壓扁扔進垃圾桶裏, 可我就是看不到他的人。”
故意說一長段可有可無的話,卻偏不告知神将回複的答案, 北淵知道衛轍是在釣他胃口,他幹脆微笑着跟從衛轍的思路把話題撥得更遠, “肥宅快樂水是什麽東西?”
“可樂……嗯, 碳酸飲料,你喝過嗎?”
“十歲以前似乎嘗過,甜的。”
“對, 甜味氣泡水,我小時候喜歡,長大後就不常喝了, 不過神将看起來很鐘意的樣子哈哈哈, 咕嚕咕嚕一聽就下去了。”
“大概是以前從來沒喝過覺得很新奇。你精神世界裏的客廳長出來了嗎?有沒有看見神将的晚餐是什麽?”
衛轍終于憋不住了, 他在北淵關心過神将的吃喝, 緊接着就要詢問拉撒之前,截住越來越歪的話茬,“神将看到紙上我問他和青喬的關系, 只回複了我三個字——”
“嗯?”
“他是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衛轍毫無形象可言地在床上翻滾起來,“他是誰哈哈哈哈,神将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哈哈哈哈哈哈……哎喲……”
宿舍的單人床哪裏有北淵家裏的寬敞,衛轍喪心病狂地笑了一會就連人帶被滾到了地上,北淵談不上有多高興,只是覺得神将這個答案省去了日後的不少麻煩。
“有接着問問他在那邊過得怎麽樣嗎?”
“問了啊。”衛轍單臂一撐躍到了床上,矯健得像一只豹子,看着就是今天沒受累,上個床還玩花招式,“他說目前适應了,緊接着又跟我坦白之前因為打架鬥毆被警察局拘了十天,還差點給學校開除。”
“抱怨我這副普通人的身體不好用,我趕緊回複他,幸虧不好用,否則你一準把人給打死了。”
“他的蒼鷹跟着一起穿過去了,但再不能回到他的精神圖景裏,和他思維情緒的聯系也不如之前那麽緊密,現在它就像一只非常聰慧非常通人性的寵物,會自己飛出去捕獵,吃飽了再飛回家休息,大學宿舍裏不給養,神将就把它放在家裏任其自生自滅。”
“看起來他很願意同你交流,估計神将在地球沒有可以說話的人,所以對于你難得起了傾訴的欲望。”北淵點點頭,“他有問你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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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但是……”衛轍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我覺得他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卻一直在猶豫,紙上他好幾句話的開頭第一筆都停頓着極重的筆墨,僅僅是上述的內容根本不需要遲疑這麽久。”
“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他接觸,所以沒有貿然去問……就是不知道他是覺得難以啓齒不便開口,還是事情太過重要,因為不夠信任我所以遲遲躊躇。”
北淵自衛轍開始認真起,就擡起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衛轍,這名心細如發的青年音色清朗,娓娓而來,一點一點地從神将的一舉一動中推敲,肆意散發着他全然不自知的魅力與性感。
“嗯?”衛轍發表了結束詞,他雙腿盤起,手臂搭在腳腕前,擺出了和灰狼一樣的坐姿,北淵十分受不了他這副幼犬的模樣,旁邊的狼至少耳朵還是尖立警覺着,兩只獸瞳時而逡巡一圈,注意着四周的情況,而它主人衛轍頭頂的絨耳朵又軟又耷,長尾巴都晃了起來。
“你這兩天有空嗎?”北淵原本只是在心裏想着這個問題,下一秒卻不自禁問了出來,而衛轍也秒會意,他興奮地拍了拍床,随即又很遺憾地靠回床頭,“明天又要去荒野星進行為期三天的野外訓練……”
“……也對,算算時間确實是又到實戰演練的周數了。”北淵很好地壓住了心底突然竄出的小火苗,上次因為這縷相似的邪火他半夜跑去塔裏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但這次因為是當着衛轍的面,他自然得端住遇萬事都能不動聲色的高冷形象,然後還得反過去安慰流露出明顯失望情緒的衛轍:“等你回來我去塔裏看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想嚯闊落!”
“說人話。”
“……想喝可樂。”
“可以。”
兩個人又膩膩歪歪地聊了一會,衛轍表達過他要再去和神将加深加深感情的美好夙願,率先斷了視頻,北淵登上星網下了碳水飲料的單子,轉眸望見星網《人生》在線的行硯,又登上第三王爵賬號,騎着獅鹫去黑暗沼澤找這位亡靈法師。
玩家星衍之靈癱倒在一根樹杈間,藏青色的法師袍墊在身下,木質巫杖靠在懷裏,樹底滿是堆積的空酒瓶,他的醉意值已經累計到了最高,紅色的數字在頭頂閃着刺眼的光。
“咦?”行硯醉眼朦胧地伸出手,點點雨絲透過枯枝墜到他的掌心,“這張地圖的設定不是受到詛咒,永遠不會下雨的麽?”
“行硯。”北淵單手托着自己的袍擺和披風,因為獅鹫十分厭惡髒污的濕地不願下落,最後幾步路只能他徒步而來,“我是北淵。”
行硯努力睜了睜迷蒙的眼睛,最後又從口袋裏摸出一瓶特效解酒藥,紅色值降到警戒線內後,他哈一聲笑開了,“噗,開心的洗手液……王爵大人的披風挺好看的啊,願意割愛讓給我嗎?”
北淵面無表情地擡頭望他,伸出一只手道:“讓我上去。”
“诶喲,這麽細細小小的樹枝壓上兩男人,怕是要斷了。”嘴上這樣調侃着,星衍之靈還是揮動了巫杖,霎時間第三王爵的靴子底下冒出了大量沾着腥臭泥土的白骨,層層累疊,一路送出北淵三米多高。
北淵平靜地接受了亡靈法師的酷炫游戲特效,他踏上行硯腿邊的枝桠,微躬身,銀色長發便順着披風滑落至身前,“行硯。”他一把拽過法師的兜袍領部,“躲在這裏做什麽?你連在現實裏醉上一把的勇氣也沒有嗎?”
行硯安靜地看向北淵的雙眼,靜得無波,靜得令人發慌,過了一會,他唇角勾起十分熟悉的笑容,帶着獨有的痞氣,“我這不是住在你家嗎,喝得爛醉如泥你不就頭疼了,游戲裏喝喝挺好的,想醉就醉,想醒就能醒。”
“他要結婚了,婚期都定了。”
“我知道!!”行硯情緒忽得崩潰,他大吼着掰開北淵的手,又如夢初醒那般靠回樹杆大口喘息,“……我知道。”
他憤恨地折斷了手邊的枯枝,每一個字都帶着駭人的血腥味:“你以為我為什麽來找你,我現在只要一個人待着我就想去次都星,去把他搶走,去把他的婚禮搞得天翻地覆,鎖上四肢,把他囚禁在我身邊,割掉他的舌頭,不允許他再和我吵架,不允許他再念着家人,不允許他離開……”
剖析過內心最血腥最不可見人的想法,七四行硯再一次把臉埋進掌心裏,“我不能這麽做……這樣是不對的,北淵,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不能再這樣想下去了,我怕有一天,我會去把它們一一實現……”
雨下得更大了,淅淅瀝瀝地打在身上,落在行硯的眼角,又無聲滑落。北淵捏了捏衣袍,開口道:“我看你就是閑的,胡思亂想。”
“……”行硯苦笑着拿巫杖敲他肩膀,“怎麽說話呢,這要碰上個心理素質差的就在這兒和你開打了……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讓我寬寬心?”
北淵向來不會安慰人,他思來想去也沒什麽好的解決辦法,他本人沒有受過感情之困,之前未喜歡過誰,唯一動了心的哨兵又是那麽的乖巧省心。
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長得帥,還聽話,一個人時獨挑大梁,兩人世界該賣萌賣萌該讨喜讨喜,相容度高到離譜,簡直是上天都在搖旗吶喊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星衍之靈瞅着友人陷入沉默,過了會自嘲道:“你之前說的也有道理,醉一場,把這些徹徹底底忘了吧。”
北淵轉過銀色的眼珠,尖長耳朵上綴着的寶石耳垂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話語如同嘆息:“忘得了嗎?”
“誰知道呢。”行硯調出系統界面,狀似無所謂地擺擺手,“下線,睡了。”
※
“我記得你結合之前曾經交往過一個向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分手了。”北淵難得在休息室主動和對面的哨兵老師搭話,“你怎麽走出失戀陰影的?”
“哈?”哨兵老師擺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怎麽問這個問題,你和那神秘哨兵分手了?”
北淵冷下了臉,“回答問題。”
“呃——就那麽難過個兩三個月就好了呗,熬過最初那段撕心裂肺的時光就行……”
北淵點點頭,又問:“這個過程中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人好受些?”
“嗯——轉移注意力是一個辦法,就多搬搬磚幹幹活,或者找個新人,賊有效,你很快會發現有什麽舍不得的?前任也不咋地嘛,離了他我照樣活得很開心啊。”
在聯誼會上給行硯介紹一個優秀的哨兵?北淵點開了終端上不斷更新的出席聯誼會哨兵名單,挑了幾個名字之後發覺這種紅娘的活計實在不适合他。
關上名單列表,北淵随即收到了北芮來的視頻邀請,他疑惑地接受,“怎麽了?”
“看吧,他果然忘了。”北芮笑眯眯地摟過身邊的北岩,兩張眉眼相似的臉對上屏幕對面也很相像的一張臉,“老三,今天什麽日子?”
“……”北淵懊惱地輕輕用手指砸了桌面,“媽媽生日。”
“禮物有準備嗎?”北岩晃了晃手裏最新的、市場上還未流入的、貴到發指的護膚品禮盒,北淵更加內疚道:“忘記了,我這就買。”
“啧啧啧,果然只有我一個人念着老媽。”北岩順順他新做的發型,“正好北芮也沒買,你來她這裏,我們一起去商場轉轉,要是沒有我把關,你們肯定買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回去。”
“行。”北淵起身給休息室裏其他幾名同事打過招呼,又給家裏行硯留了今晚不回去住的信息,匆忙踏進了直通懸浮車的傳輸梯。
而直到夕陽西沉,生物鐘颠倒錯亂的行硯才收到這條訊息,他發絲淩亂衣衫不整地打開大門,激活等候多時的運送機器人,一件碳酸飲料外加一大箱各色酒類,他好笑地全數接收,嘆息北淵真是行動力驚人。
簽名的時候他正巧看見隔壁有人打開了院落門,一名哨兵在投影屏上按過指紋,再接受中央智能進行全身掃描,緩緩的,整間別墅每一個房間都依次亮起了溫和的光,對方似乎感受到了行硯的目光,回過頭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
“……國一行硯?”
“嗯。”行硯不怎麽在意地朝他點點頭,精神很是萎靡,昨晚他說着下線睡覺卻一夜未能入眠,按他原本的性格。在得知這位哨兵值得注意後,肯定是要上前撩一會老虎胡須,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麽話來,但失眠令他頭暈腦脹、心情糟糕,行硯直接忽視了這位鄰居,抱着箱子回身帶上門,拆開酒擺了滿滿一桌子。
“熱死了,降溫。”行硯說着解開睡衣最上方的兩顆紐扣,中央智能适時響起了開啓制冷模式提示音,他愉悅地打開了第一瓶酒,“既然是北淵專門給我買的,那就不客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是魔鬼嗎?這麽快就入了行硯x關爵的股,我有暗示得這麽明顯嗎……
那敢不敢猜猜接下來兩人會發生什麽?(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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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