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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言曦之愉悅地拍了拍言小樓的肩膀,與他一齊朝言家的位置走去。

獵鬼大賽規則很簡單,莫邪獵場共八百只鬼怪屍類,衆世家一齊出動獵鬼,以日落酉時為限,哪家抓得多就算哪家為勝。

午時的時候,言荇雲抓了三百多只鬼屍,回來陪言小樓和龍濛瑤吃了個午飯,有其他顧不得吃午飯的世家見狀啐道,說他仗着禦血鴉之術投機取巧;申時的時候他又抓了兩只鬼,回來拉着言小樓喝了杯下午茶磕了盤瓜子,又被其他世家看到說他不中用,整整兩個時辰才抓了兩只鬼。

言荇雲叼着瓜子撞了撞言小樓的胳膊,“兒子,老子問問你,我抓的多他們不滿意,抓的少他們也不滿意,他們到底想怎麽着?”

言小樓中肯道:“你太張揚了,應該含蓄一點,瞧瞧寒城姚家,人家每隔一段時間抓幾只,時間把握得多均衡。”

言荇雲道:“那是因為他們抓不住吧?”

“是抓不住啊,”言小樓道:“可是世家豪門嘛,多少都會有些虛榮心的,你如此大出風頭,人家必然會有意見。”

言荇雲道:“那他們別請我不就好了,跟我比獵鬼他們肯定輸啊,我贏了他們不樂意,輸了又說我虛僞,你說他們平時練功的時候怎麽沒這麽較真?”

言小樓默默嗑瓜子。

“那我現在怎麽做?”言荇雲又問。

言小樓懶懶地托腮看着他,“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如今風頭正盛,無論做什麽他們都看不順眼,人性如此罷了。你剛能使出禦血鴉之術的時候,他們也許會覺得你厲害推崇你,可是過了這麽些年,他們對你的推崇早已漸漸變為忌憚了,所以無論你做什麽,他們都看不順眼,除非你自廢修為。”

言荇雲一聽臉耷拉下來了,“想得美!”

言小樓點頭同意,就是!想得美!自己修為高是自己有本事,憑什麽因為別人的想法改變自己!

“不過,既然你說讓我想幹嘛就幹嘛,反正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一個時辰了,咱們已經抓了三百多只穩贏了,那我就不去獵鬼了,我看到樹林裏有幾只鹌鹑窩,我去掏點鳥蛋回來。”言荇雲說完就走。

言小樓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越過桌子跳到言荇雲的背上,跟他一起掏鳥蛋去了。

期間言家主母龍濛瑤一直坐在旁邊的桌案前,淡淡飲着茶,似乎對自己的丈夫兒子交談的內容完全不感興趣,甚至沒有多看他們一眼。言曦之在獵場上獵獲一只鬼露出身影,龍濛瑤這才擡起頭,對言曦之慈愛一笑。

樹下,言小樓和言荇雲又争起來了。

“不行,我上去。”

“不行,我上!”

“我上!”

“我上!”

“你是我老子,你應該讓着我!”

“正因為我是你老子,這麽高的樹你萬一摔到怎麽辦,所以還是我上去。”

“明明就是你想自己掏鳥蛋玩吧!”

言荇雲看天。

“我不管,我是兒子,你就應該讓着我。”言小樓說完,三步并兩步縱身一躍,就跳到樹上了。

言荇雲本來想跟他跳的,但是看這纖細的樹枝,估計實在禁不住倆人,于是道:“好吧,剛才我看到那邊還有個鳥窩,我去掏那個。”

“成,我過會兒去找你。”言小樓道。

言荇雲一聽,飛快地遁了。

言小樓笑了會兒,然後朝鳥窩伸出了他的魔爪,手剛探上小巧的鹌鹑蛋,言小樓突然聽到了言曦之的痛呼聲。

言小樓忙站起來朝聲音的方向眺望,所幸站得高看得遠,原來竟是之前的那個劉公子和幾個其他世家公子心有不甘,趁着言曦之落單,引了幾十只鬼屍去襲擊言曦之。

言曦之玄學修為其實很一般,先天天賦不足後期又未曾勤勉,若遇上稍微厲害點的兇屍,一對一都未必有勝算,更別說一對幾十個!

偏偏此處在獵場叢林深處,與看臺離得很遠,其他人根本看不到!

劉公子等人在一旁譏笑怒罵着,言曦之被圍在衆多鬼魂和走屍中間,拿着靈劍胡劈亂砍,可根本于事無補,反倒自己受了不少傷,屍毒滿身。

這裏如此偏僻,又無他人看到,即使說是言曦之學藝不精,獵鬼期間反被鬼屍殺死吃掉,也沒人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之前不是挺厲害的嗎?你們言氏這幾年可大出風頭,你抓啊!你倒是抓啊!”其中一個世家公子道。

劉公子跟着道:“就是,你那個爹不是很厲害嗎?叫他來救你啊!哼,身為玄門世家,居然懂得禦驅血鴉這種邪物,你們也配稱玄門?鬼門還差不多!你們言氏都是妖物!”

言曦之現在根本無暇說話,眼看這些鬼屍越逼越近!

言小樓急着想找言荇雲的身影,可不知道他到哪去了,完全看不到他。

走屍的指甲驀地變得銳長,淩厲如刀,牙齒尖銳猶如鋸齒,瘋了般朝言曦之攻去,似是要把他撕成碎片!

言小樓着實來不及再找言荇雲,只能扯下一片樹葉送到嘴邊,頓時曲調自他口中傳出。

薄薄樹葉一片,發出的曲調卻是詭異陰森,讓人聽着竟有毛骨悚然的感覺,劉公子等人不禁一頓,再回過神來時,只見那些鬼魂和走屍突然僵住不動了,同時天空有幾十只血鴉飛來!

血鴉羽毛血紅,張着血紅尖嘴的嘴巴,如同飛蛾撲火般襲向那些鬼屍,言曦之一愣,忙着下意識用衣袖擋住臉,再放下手時,只見原本圍攻他的那些鬼屍竟全被血鴉吃得一幹二淨!只剩森森白骨和片片殘魂!

以及,滿地的鮮血。

劉公子等人已經吓傻僵在那了,一動不敢動,只見那些血鴉吃完,在詭異的曲調中,又朝劉公子等人飛去,但是卻沒有攻擊他們,只是不斷在他們頭頂上方盤旋,如血雲蓋頂!

其中一個世家公子吓得腿軟,跪到在地。

言小樓站在樹上,看得遠些,可以看到因為有血鴉飛來,已經驚動了看臺上的那些人,以及獵場上的其他人,紛紛趕了過來。言小樓斂去眼底泛起的紅光,丢掉手中的樹葉,那些血鴉聽到曲調停止,頓時振翅飛走。

“言、言浔,是你!”其中一個世家公子回過神來,指着樹上的言小樓道。

☆、叛出家族3

言小樓被指名道姓,只能從樹上躍下來。

看到血鴉趕來的各路家主和弟子已經紛紛已至,圍了過來,龍濛瑤看到言曦之滿身是傷甚至還中了屍毒,忙着上前來扶住他。

“曦兒,你沒事吧?”龍濛瑤擔憂道。

言曦之搖搖頭,然後眼神複雜地看向言小樓。

“是、是他!他也會召喚血鴉!是他召喚來血鴉,把那些鬼屍都吃掉的!”劉公子站在劉家主身後,顫抖着手指指着言小樓。

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看來,目光凜凜如臨大敵。

玲珑家家主龍淵有天下第一君子之稱,是此次獵鬼大賽的主辦人,又是言小樓的表舅,此時必是要出面的。

“浔兒,你不想解釋一下嗎?”龍淵上前一步來,目光慈愛地看着他。

言小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表舅想要我解釋什麽?這禦血鴉之術本就是我言氏獨門玄法,我就算會難道不應該?”

龍淵問道:“你是何種方法召喚來那些血鴉的?”

言小樓道:“這是我們言氏獨門絕學,不能告訴您。”

劉公子搶道:“樹葉,他是靠吹樹葉的調子吸引來那些血鴉的!”

龍淵看着言小樓,稍稍挑眉,“哦?即便是你爹,也要設下法陣以自己的血為媒介,再配合你們言氏的獨門玄法,如此才能召喚來寥寥幾只或十幾只血鴉,你單憑一片樹葉,就能召喚來這麽多?而且據我所知,你好像連結丹期都未至,而你爹已是元嬰期修為。”

言小樓怪不好意思的,“表舅說笑了,我哪有那麽大本事,我剛才不過是吹着樹葉玩罷了,那些血鴉怎麽來的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我爹召喚來的,哎呀,我爹的修為更精進了,有這麽個爹真是我的驕傲。”

“是麽……”龍淵一邊說着,一邊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言小樓的肩膀,實則是在探他的內息。

果然,丹田之內還是空空如也,并未結出內丹,他的身體裏不過有那麽點玄門內功罷了。

言小樓若無其事地左右張望,“哎?我爹去哪了?剛才還在呢,估計又看到什麽兇屍去追了。”不用說,肯定是掏鳥蛋太專心,壓根沒往天上看沒發現血鴉,他那個爹就是這麽有個性,天大地大比不過玩和練功大。

言小樓心想,像我!果然不愧是我老子!

龍淵收回手,臉上依舊挂着笑,君子儀态宛如芳蘭。

言小樓又看向在場所有人,無辜地眨眨眼,“各位家主前輩怎麽會覺得我會禦血鴉呢?我才多大啊,連我哥都不會。”

言曦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歷代言氏先輩中,雖然鮮少有人能将禦血鴉之術練得比言荇雲好,但是到了志學之年多少勉強也能操控那麽一只半只,倒是他,到了十五歲竟一只也控不了。

“看來,是我們誤會了呢。”其中一個家主見狀,打圓場笑道。

另一名家主跟着附和,“是啊,就是說,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麽可能召喚得出血鴉,不過言小公子別擔心,小輩弟子中你是最聰慧,天賦最高的,相信要不了幾年就能達到你爹的境界。”

其他衆人跟着稱是。

言小樓咧着嘴笑。

末了,龍淵卻再次問道:“浔兒,你當真不會?”

畢竟,以往言荇雲頂多召喚來十幾只,這次一下冒出來這麽多,而且到處充斥着血腥味,若真是他,這說明他禦血鴉之術的修為已經超過了言荇雲!這在玄門衆多世家中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他們絕不能讓一個懂得邪魔外道之術的世家一枝獨大!

言小樓聳了聳肩,“入門基本法還是會的。”

衆人聽他這麽說,這才真正放了心,不過心也不敢完全放下。若真是言荇雲做的,那正如言小樓所說,言荇雲的修為可能真的更精進了,精進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言小樓走到言曦之身邊,漫不經心地戳了戳他的傷口,聽他嘶了聲,這才慢慢轉身看向劉公子那些人,負手斜睨。

“不過,你們與其在這裏研究到底是誰召喚來的血鴉,不如搞搞清楚,為什麽會突然冒出幾十個鬼屍來圍攻我哥。”言小樓說的語氣冰冰涼涼,卻讓人聽得不覺一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竟是一個十來歲孩子的語氣。

劉公子等人聞言皆往後縮了縮。

言小樓踢了踢地上的那些白骨,道:“我記得,這幾十只鬼屍不是已經被劉家、郭家還有其他幾個世家所抓嗎?怎麽會突然跑出來?而且我哥好端端在樹林裏獵鬼,怎麽會後背突然被人砍一劍,導致血腥味吸引來這些鬼魂和走屍?”說着,言小樓掰過言曦之的身體,檢查他後背的劍上,“這劍氣,好像是劉家的千人斬吧?”

劉公子聽到這,已經控制不住地腿軟跪倒下來,劉家主也黑了臉色。

言小樓冷冷的視線瞥去,“就算我們言氏獵鬼的數量太多,導致某些世家不滿,可這不過一場比賽,輸不起不來參加便是,竟使這種手段殘害他人,幾位家主真是好教養啊。”

那些家主也都是有頭臉的,竟被一個孩子這樣數落,見反正言荇雲也不在,不禁不滿起來,手中長劍輕鳴似是要動手。

龍淵一個眼神過去,那些人這才忍下。

言小樓突然一笑,又是那個乖巧模樣,“表舅,玲珑家是主辦方,您又有天下第一君子之稱,相信您一定能給我們主持公道,我哥受了傷,就先回去了,”末了,言小樓又加上一句,“真是可惜天一閣沈閣主沒來,少閣主又提前走了,沒有第一世家在此鎮守,某些人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聽他最後這樣說,龍淵變了臉色。

言小樓請龍濛瑤先把言曦之扶回去,然後自己去樹林找言荇雲去了。

他最後那句話就是說給龍淵聽的,因為天一閣已經做了幾百年的天下第一玄門世家,早就有人觊觎這個位置,否則當年也不會有劈天聯盟。而近些年玲珑家聲勢愈發浩大,地位直追天一閣,龍淵更多了個天下第一君子之稱,明眼人都知道,玲珑家是想和天一閣日月争輝,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沒有說出來而已。

有些小世家已經悄悄依附于玲珑家,成為了玲珑家的分支,例如那個劉家郭家,所以言小樓故意這麽說,讓龍淵不能徇私包庇,一旦包庇了,就更承認不如天一閣的公正嚴明。

不過,世無不透風之牆,自從獵鬼大賽之後,各個世家也注意到了言家的小公子言浔身上,皆說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禦血鴉之術比其父更加厲害,甚至傳出了他練鬼術的傳言。

能控制鬼,跟徹底淪陷鬼道,到底不可同日而語。

言小樓沒解釋,也不會有人聽他解釋,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所認定的。

對此,言荇雲倒是很高興,整天炫耀自己的天才兒子,不過從來有人歡喜有人憂,相比言曦之就沒有那麽高興了。

初時,言曦之倒是萬分感謝弟弟的救命之恩,可是再大的恩情也不會天天放在眼前提醒着,倒是有越來越多的流言,充斥着他的耳膜。

流言內容,不外乎是言家小公子是言家成立一百多年以來,天賦最好的;而言家大公子,則是有史以來天賦最差的。說大公子不比小公子俊美、不比他修為高、不比他讨父親喜歡、不比……反正什麽都比不過他。

最基本的,言氏獨門禦血鴉之術,小公子能禦百只,他連一只都駕馭不了,這可是言家的看家絕技啊!

言曦之他們兄弟情深,當然不會被這小小謠言離間,可是架不住日久天長,架不住他到了十八歲,還是操控不了一只血鴉。

一只都不行!

言曦之心生不甘也沒什麽錯,謠言的力量太可怕,人性的力量更可怕。

不過那時候,言小樓并不知道言曦之的心思,言小樓一向是個得瑟潇灑的性子,與其讓他猜忌人心,他寧願跟言荇雲多去掏兩窩鳥蛋,加上在他的記憶裏,他的大哥一向是個溫厚豁達的人,他怎麽想,也不會想到他們之間也被謠言離間。

自獵鬼大賽之後,江南鬧的邪祟就越來越多,妖魔鬼怪什麽都有,甚至很多不是死在江南的鬼屍也都出現在這裏。言小樓大概可以猜到,那些世家還是對他不放心,怕他真的會禦血鴉,所以弄來諸多邪祟,就是想逼他出手。

“沒事兒子,老子保護你!”這是言荇雲最常對他說的一句話。

可是到底,言荇雲只是一個人,分身乏術。

那幾個月,江南的邪祟越來越多,殘害了好幾個鎮子的百姓,言荇雲一直忙着誅邪,那幾個月壓根沒回過家,可邪祟還是越來越多,甚至打到了言小樓的家裏,抓走了言曦之。

言小樓一路追出去,一直追到城外,眼看那只妖物就要把言曦之撕成碎片,言小樓沒辦法,只能拿樹葉再次召喚來了血鴉。

但是那妖物很厲害,即使被血鴉吃成了一堆白骨,竟也能化成白骨妖,言小樓沒辦法,只能将那只妖物也煉成了血鴉。

血鴉一煉成,突然沖出了一大群各個世家的弟子,甚至還有幾名家主。

言小樓被他們團團圍在中間,而那些人為首的,就是言曦之。

言曦之拔出長劍,深惡痛絕地指着言小樓,“連爹都只能召喚無法祭煉,你居然可以祭煉出血鴉,言浔,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修練了鬼術?”

言小樓之前就納悶,言家的大宅到處都是符文符咒,家裏更多的是鎮宅驅邪的寶物,那只妖物是腦子抽了才敢擅闖言家?居然還闖進去了?居然還擄走了言曦之?

現在看來,是言曦之故意放進去的,做了一場局而已。

☆、叛出家族4

“哥,你說什麽呢,我哪會什麽祭煉啊,我承認我是能召喚血鴉,但是祭煉什麽的,太高估我了。”言小樓道。

言曦之冷笑,“我們這麽多雙眼睛,親眼看到你把那只妖物煉成了血鴉,你還想狡辯不成?”

“‘我們’?哥,我覺得我跟你才是‘我們’吧。”言小樓負手睨着他。

言曦之臉上染上痛色,“浔兒,鬼術終非正道,你若練了鬼術,那可是跟天下所有玄門為敵,我是不想看你走上岔路!難道你也想布兩百年前鬼王的後塵?!”

言小樓臉色微變:“兄長嚴重了。”他換了稱呼。

言曦之道:“浔兒,大哥是為你好,跟我回家領罰吧。”

言曦之說完,其他那些世家弟子也紛紛道——

“是啊,鬼術可是邪魔外道。”

“怪不得他小小年紀就能祭煉血鴉,原來是練了鬼術。”

“原來世間竟還有人能修練鬼術,他這是邪魔外道!”

“邪魔外道……”

言曦之道:“浔兒,跟我走吧。”

言小樓突然邪魅一笑,“好啊,抓住我再說吧。”

言小樓說完,突然将手中的樹葉再度送到嘴邊,這次來的不再是幾十只,而是幾百上千只血鴉!

在場人頓時慌了,原本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對付血鴉,可是沒想到數量多了數十倍!他們既怕被血鴉抓傷染上血毒,更怕被血鴉啄傷吃了魂魄,一時間亂成一鍋粥。

待血鴉散盡之後,原本被圍在中間的言小樓早已不見了。

言小樓其實哪也沒去,而是在城裏最好的酒樓泡了幾天,直到聽說言荇雲已經回來了,他才回了言家,還是晚上回去的,因為不想跟言曦之照面。

入夜之後,言小樓直接奔着言荇雲卧房去了,一般這個時間,龍濛瑤肯定在書房看書或作畫,卧房裏肯定只有言荇雲一個人。

言小樓推開門,想給言荇雲一個大熊抱,“爹,你怎麽提早回……”

他的動作,生生止住。

因為他看到言荇雲風塵仆仆的臉上沾滿了血珠,手中一把銀劍出鞘,鮮血順着劍刃不斷地滴在地上。

地上有兩具屍體,一具是龍濛瑤,一具是玲珑家的二把手龍彥。

兩人,衣衫不整。

從言小樓有記憶開始,龍濛瑤和言荇雲的感情就不怎麽樣,倒不是不好,他們不會吵架,因為一整天可能都不會說一句話,別人相敬如賓,他們相敬如冰。

龍濛瑤對言荇雲總是很冷淡,很冷淡很冷淡,明明當年是龍濛瑤先給言荇雲套的花環先示的愛,可是婚後卻放佛變了個人,冷若冰霜。

據言荇雲所說,他們剛成親那幾年感情還是不錯的,如膠似漆恩愛異常,可是自從生下言小樓之後,龍濛瑤就變了。言荇雲說,這叫産後冷漠症,讓他不要介意,娘不疼有爹愛。

于是從言小樓記事開始,言荇雲就經常拉着他的手,遙望着龍濛瑤冷漠的背影,遙望着龍濛瑤疼愛言曦之的慈母模樣。

到今天,言小樓終于知道原因了。

聽到聲音,言荇雲回過頭來,雙目猩紅地看着他。

言小樓無言地上前,把龍濛瑤和龍彥的衣服拉好。

言荇雲眼神詫異。

言小樓回頭看他,“爹,有一大批世家弟子一直在跟蹤我,估計已經快到了,娘和……他,畢竟是親兄妹,不能讓別人看到他們這副模樣。”

言小樓剛說完,只見門口突然傳來動靜,原來是言曦之先回來了。

言曦之看到言小樓就要拔劍,可他看到了言小樓腳邊的那兩具屍體,以及言小樓沾滿鮮血的雙手,登時瞪大了眼睛。

“娘!舅舅!”言曦之顫抖地看向言荇雲,“爹?怎麽回事?”

言小樓清楚地看到,在言曦之進門的那一瞬間,言荇雲猛地眯起眼睛,眼中是凜凜逼人的殺氣!

搶在言荇雲動手之前,言小樓搶先一步跳到他身邊,在他身後貼了一張定身符,然後搶過他手中的銀劍,假意給了他一掌,将他打出院外,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言曦之大叫:“爹!”

只聽言小樓突然大笑了起來,眼中的焦距渙散,笑得有些癫狂般朝言曦之走近。

見他這副模樣,言曦之忍不住吓得連連後退。

“你為什麽就非要纏着我不放?”言小樓瞠着眼睛,表情猙獰猶如鬼魅,“練鬼術又如何?禦血鴉又如何?我兩次出手不都是為了你嗎?即使我修練鬼術,我可曾害過一人?!你可是我的親大哥啊!你為什麽要逼我?!”

他每說一句,持着銀劍靠近一步。

言曦之咽着口水連連後退,“可、可鬼術終究是邪魔外道,而且還會反噬影響人的心性,讓人變得身不由己嗜血好殺!你說你沒有害過一人,那娘和舅舅是怎麽回事?!”

“啊,他們啊,”言小樓癫笑更甚,“娘和你一樣讨厭,非說我是邪魔外道,還把舅舅從玲珑家請來要擒我,我瞧着他們煩,只好殺了他們了。”

“那可是我們的親娘親舅舅啊!”言曦之哭着喝道。

天空有劍光和人影在靠近,其他世家的弟子也紛紛趕來了,甚至還有幾個離江南近的家主也親自來了。

言小樓無辜地眨了眨眼,擡起自己的手,上面滿是龍濛瑤和龍彥的血,他似是覺得很喜歡,在自己臉上抹了抹,俊美白皙的雙頰頓時被鮮血染污。

“那又怎麽樣?你還是我的親大哥呢,我現在也想殺了你啊,因為你太吵了。”言小樓說着,突然提劍刺了過來。

言荇雲被定身符定着趴在地上不能動彈,只能含着淚遙遙看着言小樓和言曦之在院子裏打了起來,看着其他世家的弟子紛紛禦劍趕到,一起圍攻言小樓,嘴裏不斷罵着“邪魔外道”。

見人越來越多,言小樓跳上牆頭,手中一把銀劍不斷滴着血,身邊圍着不計其數的血鴉。

見如此多的血鴉,衆世家弟子不敢再靠近,只能站在院子裏仰頭看着他怒罵。

“言浔,你身為江南言氏的小公子,得天獨厚,竟放着好好的玄門正道不走,跑去練什麽邪魔外道!”其中一個家主拿着劍直指言小樓,痛聲怒喝。

“你們管我呢?我自己天賦好人聰明,玄術學膩了想學學鬼術怎麽了?關你們什麽事?你們不能因為沒我聰明沒我厲害,嫉妒我就如此殘害我吧?”言小樓歪着腦袋道。

“殘害?你也敢說殘害?明明是你殘害了對你好言相勸的娘親和舅父!你這個大逆不道的賊子,言氏出了你這麽個子孫,真是言氏的奇恥大辱!”

言小樓冷下眸光,“別動不動就拿言氏的帽子壓我,你們以為做言氏的子孫很得意嗎?我才不稀罕!大不了今天我叛出家族!”

此言一出,滿場大驚。

言荇雲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眶愈發紅了。

言小樓的身邊無數地血鴉萦繞,血紅色的羽毛借着月光,在他臉上印出道道紅印,讓人看不出他的眼眶竟也是紅的。

他冷眼朝牆頭下看去,狀似在看下面那些世家弟子,其實是越過他們看向趴在地上不能動的言荇雲。

言小樓語氣輕佻,嘴角帶笑,“爹,不好意思咯,弑母殺舅雖不是我本意,但我不後悔,今日我叛出家族離開言家,保全了言家的名聲,就當是我報答您的養育之恩了,從今以後,你只有……只有言曦之這一個兒子了,你要好好保護他,可不能讓他死了傷了,畢竟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了。”

言荇雲的眼眶愈發紅了。

血鴉越來越多,甚至擋住了言小樓通紅的眼睛。

他的笑容愈發深了,“爹,江南言氏一百多年的基業,不能毀在你我手裏,所以孩兒對不起您,今日我要叛!出!家!族!”

說着,言小樓突然脫下外穿的紫衫抛入空中。

言氏家服以白衣為底,紫衫外穿,配以同色紫線繡紫色曼陀羅,紫色取自于“紫豔紅英照日鮮”。

言氏祖先說過,人生在世,當不負此生價值,若不喜與世俗争豔,當如白蓮高潔;若胸懷大志,也沒必要藏着掖着,管他紫豔紅英,必要在日頭下鬥豔一番。

世間最尊貴莫如紫色,妖豔更顯華貴,不羁更含激情,遠離喧嚣,桀骜不遜,卻又莅臨衆生之巅。

此刻,夜空之中,随着銀色劍光閃過,那紫衫變為片片碎布,飄落。

而言小樓,則随赤紅的血鴉一同消失,只留下那把銀色的長劍,還有一句話——

從今以後,言浔與江南言氏恩斷義盡,再無瓜葛!

言荇雲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無言,唯淚千行。

……

作者有話要說: 交代一下玲珑家的親戚關系:家主——龍淵,龍彥和龍濛瑤是親兄妹,龍淵是他倆的表哥,所以龍淵是言小樓的表舅,龍彥是言小樓的親舅,龍纖雪是龍彥的女兒,言小樓和言曦之的表妹,龍淵的表侄女,但是龍淵沒有子嗣,所以龍纖雪是玲珑家大小姐

今天先弑母,改天再弑父,弑父是真的親手殺的

謝謝親的營養液,美麗的營養液~~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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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天夜無心”,灌溉營養液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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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後負責

言小樓是摔醒的,照理說他睡像雖然不如何,但也不至于從床上掉下來,而且他是睡在床的內側,外側還睡了個人。

可偏偏,他就是被外側那個人丢下床的。

事情是這樣的,由于昨夜裏言小樓一直在亂動,而且又哭又嚎的很不安生,謝歡便将他按在自己胸口上不讓他亂動。以這樣的姿勢睡去,導致次日謝歡醒來,率先便看到了自己胸膛上躺了顆毛茸茸的頭。

謝歡一驚,下意識将懷中的“頭”丢下了床去,驚悚地看着他,難得露出這般驚悚失儀的模樣。

實在怪不得謝歡失态,要知道他現在只穿了件中衣,衣帶不知何時已經散開了;而壓在自己身上這人則是只穿了條褲子,外袍零散地丢在床上角落,最可怕的是,自己胸膛上還留着那人的口水……

言小樓被他這麽一丢,屁股着地,疼得捂着屁股嗷嗷直叫,看謝歡一臉驚恐的表情,他捂着屁股的手改為捂臉,雙目含淚,怯生生地似是不敢看謝歡,眼神那叫一個委屈。

“謝阿歡,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

謝歡臉色蒼白地看着他,沒有接話,不過看他的臉色,顯然是不記得了。

言小樓咬着下唇,一臉委屈道:“昨日我們溫泉分開,各自回房,沒、沒……沒想到你竟半夜突然闖入我房中,把我、把我……”

謝歡聞言臉色更白了,他不禁左右亂看,這的确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言小樓的屋子!

言小樓語氣更加哀怨,“難怪你一直不肯放我離開,原來是早就對我有了別樣心思……可即便是你酒醉意識不清楚,你也不該對我用強啊,好、好歹溫柔些……”說到這,他的表情還有些羞答答。

謝歡聽到這,吓得直接從床上跳下來,抓起外袍便跑,可是跑到門口,卻又生生停住腳步。

言小樓憋着笑,本來打算等他走了自己好好大笑一番的,可見他停了腳步,只能繼續憋着笑看着他。

謝歡在門口僵了許久,這才硬邦邦地轉過身來,卻不敢看他,始終僵在門口不進不退。

言小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依照他對謝歡的了解,他已經此時羞惱得落荒而逃才對啊?

只見謝歡又僵了會兒,這才陰沉着臉紅着耳尖走過來,雖然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言小樓清晰地看到他同手同腳了。

他走到言小樓身邊,突然彎腰将他打橫飽了起來,走向床邊。

言小樓當時就叫起來了,“我說謝阿歡,你不是忘了昨晚什麽滋味,打算今早再補一發吧?”

謝歡肯定是不會回答這種問題的,只是似乎連脖子都紅了,抱着言小樓回到床上,然後這才将自己的衣服拉好,回頭道:“來人。”

言小樓心想,來什麽人,這從來都是他自己,送菜的小厮也是隔三岔五才來一次,冬青就除了試藥更不常來了。

言小樓正這麽想着,只見冬青居然真的進門了,見到此番情景先是眼睛猛地睜大,不過到底是四十四號的人,很快便将情緒壓了下去,恭敬道:“老板。”

謝歡剛要說話,餘光瞥到言小樓雖然坐在床上,但是只穿了條褲子,上身還赤着,而冬青就這樣站在屋子裏。

謝歡頓時冷下眉,拿起被子将言小樓捂個嚴實,同時朝冬青射去一眼。

冬青頓時把腦袋埋進胸口裏。

謝歡這才道:“準備熱水沐浴。”

“是。”冬青恭敬道,然後貓着腰離開,期間一眼也沒敢再擡起來。

言小樓托着腮看向謝歡,只見謝歡沉着臉走到桌前坐着去了。

“謝阿歡你……”

“不許說話!”

“可是……”

“閉嘴!”

言小樓想說既然看我不順眼你幹嘛還不走?你往這一坐溫度刷刷地往下掉,要凍死了喂。

不過看他悶着頭紅着耳垂的樣子,倒甚是好玩,言小樓越看越有意思,換了只手托腮繼續看。

很快冬青把熱水準備好了,謝歡這才站起來,沉着臉走到床邊看着言小樓,道:“去洗澡。”

言小樓擡頭看他,“啊?為什麽?昨晚不剛泡完溫泉嗎?沒事我不講究,一年洗兩回就行。”

謝歡聽到最後那句臉直接黑了,指着浴桶沉聲道:“去!”

“真不用,難道是你跟我睡了一覺沾上了我身上的跳蚤,覺得癢了?”言小樓話音剛落,只聽房間裏嘭地一聲。

言小樓看去,只見冬青扶着浴桶站起來,低頭恭順道:“腳滑。”然而冬青腦子裏已經炸了,睡了一覺……

言小樓這才把腦袋轉回來看着謝歡繼續道:“沒事,你要真覺得癢,我告訴你個好辦法,你只要忍個三兩天即可。”

冬青忍不住問:“那三兩天之後呢?”

回答的是謝歡,“我就習慣了。”

言小樓忍不住稱贊,“謝阿歡,你咋這麽聰明呢!”

謝歡瞪着他,似是還想說什麽,又像是無話可說。因他赤着上身,沒辦法揪衣領,謝歡索性抓住他的褲腰将他提了起來,似是要把他丢進浴桶裏,不過想了想還是把他輕輕放下了。

逗也逗夠了,言小樓扒了褲子跳進浴桶裏,笑嘻嘻地對謝歡招手,“謝阿歡,這浴桶不小,來啊來啊一起洗啊。”

又是嘭地一聲倒地聲。

謝歡好似這才發現冬青的存在,又看了看浴桶裏赤果的言小樓,快步上前将他擋住,然後陰沉着臉看着冬青,“你怎的還在?”

言小樓無語,都是大男人擋什麽擋,再說他不是還穿了一件麽。

“額,那個、小的等着伺候您……言公子沐浴。”冬青擦着冷汗道。

“不需要,我來即可,”謝歡拿過他手中的毛巾和皂莢,道:“你出去。”

冬青麻不溜地出去了,謝歡跟着他去門口關門,言小樓想說沒有關門的必要,因為他這院子裏常年沒人,而且若有人偷看他洗澡,他巴不得站起來給人看個夠。

謝歡跟到門口,想了想,叫住已經到院門口的冬青。

“以後尊稱言公子為老板娘。”謝歡說完,沒敢看冬青的表情,忙地轉身要進屋,結果不小心撞門框上了,發出好大一聲!

言小樓忙着站起來,“謝阿歡你沒事吧?”

謝歡捂着鼻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來,紅着眼睛看了眼言小樓,轉身就走。

“謝阿歡你幹嘛去?”

謝歡回道:“殺了冬青滅口!”

言小樓:……

趴在浴桶裏的時候,言小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剛才謝歡明明是想逃的,卻生生忍住沒逃走,不會是因為他那該死的教養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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