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傾盆大雨
不能這樣下去……
他在我身邊,不僅自己保不住命,還會讓我重蹈覆轍。
這樣太可笑了。
我要丢了他。
做出這個決定并未花我多少時間,我甚至未曾猶豫,就想好了借口,也想好了辦法。
我在他收拾的東西裏塞了好多銀珠靈石,還有一張畫着蒼衡山峰的紙條。
但我想了想,說不定害他的人就在蒼衡,他如今毫無修為,這樣傻傻地去了,豈不是送命?于是我又将那紙條拿了出來燒掉。
這些東西夠他衣食無憂了。
我做完這些,心裏出掉一大口氣,可還是難免緊張,我與他找了家客棧住下,又與他在周圍逛了好幾天。
我想着,他什麽都不懂,現下帶他熟悉一番,日後他也能好好生活。
眨眼間便到了最後一日,眼看日落西山,我愈發焦躁。
我看着正在一個茶葉鋪子裏殺價的他,目光複雜。
其實說他殺價都不太準确,他根本就不像買東西的人,與其說是殺價,不如說是在談論茶道,讨論生意。
說到最後,不僅兩包茶葉便宜拿走,茶鋪老板還送了他一小罐好茶。
我問他:“你怎知這些的。”
他提起那兩包茶葉晃了晃,對我道:“秘密。”
他眼睛緊緊盯着我,仿佛眼裏只有我一人。
雖他說是秘密,但我仿佛覺得只要我再多問一句,他一定會告訴我。
不得不說師兄皮囊俊朗,眉目間仿若有情,他以前冷漠威嚴,何曾這樣看着我?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臉熱,忙胡亂地點了點頭,将心中好奇都壓下,不再問了。
他見我沒有問他,只稍稍垂了垂眼,說:“我還要買些東西,給你做個新鮮……”
“我還有事做,”我打斷他的話,低頭說,“你先自己去吧。”
他沉默一會兒,問:“那我在哪等你?”
等?你等不到的……
我心亂如麻,不知是因為說謊而難堪,還是因為抛棄他而內疚。
我結結巴巴說:“都,都可以……”
我轉身就走,他一下攥住我手腕,“這麽急?我可以跟你一起……”
“不用不用!”我又轉過去,裝作平和地說,“對了,忘了給你些錢。”
我又掏出來一些碎銀子給他,努力扯起嘴角對他笑了笑,卻反應過來我戴着幕離,他看不到。
我也想起我傷疤,神傷一瞬,要松開他的手,他卻比我想像中力氣還要大些,我怕弄傷他,也怕惹來他懷疑,于是沒作太多掙紮。
他抓着我的手,說:“我跟你一起……”
“那裏不會讓你進的。”
“你要多久?”
“沒多久……”
“我不認識回去的路。”
豈止是不認識?我們來回都是仗着我的靈力,即使這樣,一趟來回也是個把時辰,更何況是徒步。
他哪會記這麽長的路?那樣的叢林懸崖,進去難,出來也難,他身無修為,就算再給他一百年他都找不到,進不去。
我狠下心,冷聲道:“你莫誤了我的事。”
他慢慢松了手勁,卻仍是虛虛握着我手腕。
“那我在這等你……”
我心一墜,心道你可千萬別等我……
他放開了我,“多久我都等。”
我恨不得扇他一耳光,說他別給我賣可憐,等也是白等!可事實上是我不敢看他,最後落荒而逃。
我回到離境崖的小屋,看到他地上的被褥,眼不見心不煩,立馬就卷去丢了。
我強迫自己入睡,卻總睡不深,翻來覆去,竟然莫名想吃醬肉面……
我去了竈房,剛掀開簾子,又想起他夜半自渎的事,立馬又轉身走了。
打坐修煉吧,很快就會過去的……
無人為我護法,我便還是留了一識在外,開始吐納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驚雷乍起,我猛然睜眼,看着窗外黑雲壓天,暴雨如注。
我掐指一算,竟已過了十二天。
嗯……很,很好,想必他也未在等了吧。
我強迫自己舒了口氣,心卻慢慢提起。
啊,他會不會,會不會……不會打傘,畢竟他連衣裳都不會穿……
這麽多銀票他會不會亂用……
會不會有人搶他的……
他什麽都不會……
對了,他心口痛,我沒給他靈丹……
我哆哆嗦嗦站起來,卻又想起我當年在山下跪着的一個月,還有那化為粉末的香囊,心又硬了起來。
又痛不死人的……
屋外電如火龍,響雷震耳,我在小屋裏枯坐許久,大雨也一直嘩啦落下。
縱使他從前負義,可當年無尺崖邊,我入魔刺他一劍,已算得上是報仇。
他如今,更是什麽都忘了……
我這樣留他一人在外,與取他性命何異,況且他不記得我,不知道從前愛恨情仇……
雷聲震震灌入我耳朵,托着我的心狠狠地砸,我看着窗外的雨,封了自己耳識,接着閉眼躺下,埋頭大睡。
耳朵是清靜了,但心卻遲遲未靜。
我看着窗外這雨,卻聽不見雨聲,有些荒誕之感。
這滂沱大雨讓我想起當年初次下山歷練之時,我落了單,又被顧輕欺騙,去錯了彙合地點,差點死在路上。
那天雨也下得大,暴雨陣陣,雨滴狠狠打在我傷口上,我傷痕累累,已是痛到麻木,等師兄趕來時,我就只剩一口氣。
雨幕之中,師兄抱起我,為我治傷,我渾身無力,恍惚中看見了他眼裏的震驚和擔心,他黑着臉,不發一言。
顧輕抱臂冷笑道:“小師叔好大的架子,竟讓師尊在梨簾雨洞中等你好幾天,你卻跑來這兒殺妖争功來了……”
“顧輕!”師兄雙眼赤紅,怒斥他。
顧輕冷笑一聲,側過頭去,再也不講一句話。
我知道顧輕為何針對我,讨厭我,于是我默不作聲,咽下了他丢給我的名頭。
師兄面無表情,卻隐隐有幾分暴怒,他一向喜潔,袖上從來都是一塵不缁,可我滿身血污,還有污髒雨水,他也毫不猶豫攬住我膝彎,将我抱起,他結了個靈力罩,隔絕雨水,帶着我禦劍飛身而走。
這樣一個外冷內熱的人,我對他生情,真是再自然不過。
雖這情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可他卻借此将我逼出宗門,他不願要那青絲囊,還我便是,再或者丢了便是,何必用那東西來陷害我……
蒼衡山,破曉峰,我叫了他這麽多年師兄,就算對我沒情意,可怎能沒有情誼在……
可偏偏他沒有,反而是我太過看重,到頭來成了我腳上鐐铐,身上枷鎖,好似一生都逃不開。
屋外大雨不停,我眼前漸漸模糊,一如當年我看着他側臉,淚不停地掉。
師兄看向我,“是還疼着?”他停了劍行,問我,“可還要吃顆丹藥?”
“不疼……”我搖頭,心中有萬千話語想對他說,可我還是瞞下最大的秘密,邊哭邊顫聲說,“我不疼。”
風潇雨晦,銀河倒瀉。
我坐在冰冷的被窩裏,被面上一片暗沉水漬。
這雨好大……
我就去看看他怎樣,我看一下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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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了就跑的林塵(哭唧唧):嗚嗚嗚我好壞,我、我太壞了……
江默(沉默):(落湯雞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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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閃亮的小黃燈(恬不知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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