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玩具鴨

服務員來得很快，一群人将丁世團團圍住。

燈牌打開，喜慶的音樂再次響起。

領隊還拿出一張金色的硬紙片，打開疊成一頂小小的皇冠，眼疾手快地套到丁世頭上。

怕戴得不穩，服務員還貼心地給他壓了壓。

丁世頭皮發麻，彷徨地擡頭看向桌子對面的兩人。

白倦秋正捧場地跟着音樂的節奏在拍手，見他看過來，還沖他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祝福：“生日快樂。”

丁世：“……”

他顫顫巍巍看向旁邊，然後：？？

任星流居然還拍視頻！

是人嗎？！

丁世絕望地閉上了眼。

任星流很不滿：“別睡了，快醒醒，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丁世：“……”

慶典持續的時間并不長，丁世卻已經在腦中過完了自己的一生。

好不容易音樂終于停下，服務員臨走前，又給他們留下一陣熱烈的掌聲和一份用紙袋裝的小禮品。

“好耶，有禮物。”任星流拿過紙袋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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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禮品自然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就是幾顆糖果，以及他剛才看中的塑料小鴨，鴨子一共兩只，小小的，約莫就一個乒乓球那麽大。

任星流拿起來捏了捏，玩具便發出“嘎嘎”的聲音，他興致盎然地又按了幾下。

丁世看得滿頭黑線：“好無聊的東西。”

白倦秋卻笑了笑：“我覺得很可愛。”

“你也喜歡啊。”任星流看了他一眼，把其中一只鴨子遞給他，“那我們一人一只吧。”

“好。”白倦秋笑了一下，當真接過鴨子，還跟着也捏了捏。

丁世：？

他原來一點都不想要這些幼稚的小東西，但是此時看着對面兩人美滋滋地分贓，又突然有點想要了。

而且，這明明是他辛苦勞動得來的，為什麽變成他們一人一只了？

他心酸地扁了扁嘴。

好在任星流還不算完全沒良心，分完贓，終于又想起他，道：“你也出了力，應該也給你留點紀念才對。”

丁世用力點頭：“對啊對啊，什麽紀念？”

最好是能把白倦秋那只鴨子搶過來給他！

任星流略一沉吟：“我回去把剛才拍的視頻剪輯一下發給你吧。”

他還周到地詢問，“你喜歡鮮花特效還是星光特效？”

丁世：？！

不，他不需要！

……

用餐結束，丁世借口累了，迫不及待地自行驅車離去。

任星流跟白倦秋在充電的地方找到小黃，任星流拿出小黃鴨在車頭上比劃了幾下：“你覺得粘這裏怎麽樣？”

“剛剛好。”白倦秋想起在網上看到的圖片，笑道，“我回去再找個小頭盔，下次帶給你，讓鴨子也戴上。”

“小白同志安全意識到位。”任星流豎起個大拇指，琢磨了一下，也禮尚往來道，“那我給你的鴨子找個蝴蝶結。”

白倦秋：“……好。”

任星流便要發動車子，白倦秋想了想，又戳了他一下。

任星流：“怎麽了？”

白倦秋看着他，目光瑩瑩：“突然想起，等真的生日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能一起過？”

任星流反問：“你指的是你生日還是我生日？”

白倦秋神色鎮定：“你生日和我生日。”

任星流認真思考了一下：“你生日只要邀請我，我一定會去。我生日要跟家裏人一起過，你不介意也可以過來，不過……”

他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補充，“如果到時候我們分手了，你要想好怎麽跟我家裏解釋。”

白倦秋垂下眼眸，淡聲道：“這個話題，我們以後再談。”

任星流：？

他覺得白倦秋這話中似乎還有話，想着再問，對方已經推着他上了車，“走吧，該回去了。

盛景科技。

辦公室裏，白倦秋坐在他的辦公桌後，而魏獨舟坐在他的面前，正一條條向他彙報最近的消息。

“在未來城項目正式開展以後，公司的整體估值已經超過七十億，鋒寒資本的意向也比較明确，初步定下的投資金額為十億人民幣，如果順利的話，到明年估值應該可以翻倍……”

“另外，股權變更的方案已經初定确定，變更完成後，目前由我持有的股份正式轉回你的手上……後續根據鋒寒那邊的意向會作進一步的調整，但是會保持你第一大股東的地位不變……”

白倦秋右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指尖輕點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等彙報完畢，他也只輕點了下頭，淡淡說道：“知道了。”

魏獨舟這才合上文件，重要工作告一段落，他心情輕松了許多，帶着幾分期待道：“等消息正式公布以後，全公司一定會大吃一驚。”

白倦秋哂笑一聲：“或許吧。”

誰能想到，這個從一開始就以魏獨舟的名義注冊的公司，實際上的控制人卻是白倦秋。

這幾年，盛景科技一直低調發展，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目的是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公司拿下未來城的項目，準備引進鋒寒資本的投資，也終于到了該展示鋒芒的時候了。

魏獨舟越想越興奮：“哥，我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他并沒有因為原來由自己持有的股份要轉回白倦秋手上而不開心，相反，他很清楚，沒有白倦秋，他連現在這些都擁有不了。

陵德中學盛産學渣和混混，除了個別家裏本身條件還不錯的，他們當年的同學，許多現在都在為生活苦苦奔波着。

原本以魏獨舟的家境和能力，大概率也只能走上這樣一條路。但是因為當年有幸認識了陰錯陽差被白家轉學到陵德的白倦秋，因為足夠義氣，跟白倦秋成為了兄弟。

所以才被白倦秋帶着，走上了現在的道路。

雖然不是盛景真正的老板，但是白倦秋也給了他一定的股份和分紅，光是這些，已經是他以前絕對不敢想象自己能夠擁有的。

所以魏獨舟一直對白倦秋心懷感激。

盛景能發展到今天，魏獨舟甚至比白倦秋本人還要更加高興。

白倦秋情緒倒是沒有太大波動，淡淡道：“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他一貫內斂，魏獨舟也見怪不怪，只感慨道：“不管怎麽樣，你以後都不用再忌憚白家，不用再受他們的氣了。”

說起白家，白倦秋臉色冷了一些，掀了下嘴角，語氣中多了一絲譏諷：“也是。”

“可惜還是讓白廣海得了好處。”魏獨舟仍是悻悻，“我聽說白家跟任氏那邊的合作已經在推動，估計很快就能敲定……”

他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麽，“唉”了一聲，“你跟任星流現在都這關系了，要不幹脆跟他說一聲，讓他阻攔一下也行啊。”

先前他覺得任星流肯定只是跟白倦秋玩玩，所以對這位公子哥并沒有抱什麽期待。

但上回見過面以後，他覺得任星流對白倦秋還是很不錯的，且不管以後怎麽樣，起碼現在白倦秋開口的話，那位少爺應該不至于無動于衷才對。

魏獨舟越想越覺得這個思路可行，便更加積極地撺掇。

白倦秋并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做事也一貫有股狠勁，想必也會同意這個做法。

但意外的是，白倦秋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不想這麽做。”

魏獨舟一愣：“為什麽？”

白倦秋只意味不明地輕哂一聲，沒有解釋。

或者說，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此時的想法。

他很清楚，魏獨舟說的其實是最簡單的，讓任星流幫忙出面，就算不能達到目的，也絕對會讓白家很難受。

任星流想必也不會拒絕。

但是他卻不想這麽做。

不是不能，是不願意。

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利用任星流。

魏獨舟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但白倦秋一向心思深沉，即使是多年的兄弟，很多時候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話題就此打住，魏獨舟正要離開，起身的時候，餘光正好掃過白倦秋的筆記本旁，立刻被一抹明亮的黃色所吸引。

“這是什麽？”魏獨舟拿起一看，發現居然是一只乒乓球大小的玩具鴨，順手一捏，還發出“嘎——”的聲響。

“這是誰不小心落下的吧？”他嘴角抽了抽，“什麽傻東西……”

還沒說完，旁邊傳來白倦秋的聲音：“放下。”

魏獨舟：？

他轉過頭，就見白倦秋冷冷地看着他，道：“這是任星流送給我的。”

魏獨舟：“……”

魏獨舟懵了一下，手上不由自主地又是一捏。

“嘎——”的一聲，塑料鴨子發出刺耳的慘叫，宛如他此刻的心聲。

魏獨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連忙把鴨子放回原處，繃着臉道：“我想起來我還有工作，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罷不待白倦秋反應，腳底抹油飛快地溜出了辦公室。

邊走邊忿忿地在心中腹诽：這公子哥怎麽回事？談戀愛不送名車名表，就送個塑料鴨子！他兄弟也是昏了頭，一個破玩具，搞得跟什麽寶貝一樣！

最重要的是，以後這種東西能不能在上面貼個标簽，他可不想再踩雷了。

白倦秋剛才那眼神，簡直能在他身上插出兩個洞！

白倦秋也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有些好笑，看魏獨舟離開，便伸手拿起那個鮮豔的小玩具，輕輕捏了幾下。

“嘎嘎——”的聲響在辦公室裏回蕩。

他無聲笑了出來，一邊捏着那小鴨子，一邊慢慢地踱到窗邊。

他的辦公室在高層，透過窗戶，就能俯瞰到整個陵城的市中心。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盡收眼底。

但此時窗外卻霧蒙蒙的，不知什麽時候，天空變成了鉛灰的顏色。

讓那錦盛人間也籠罩上了幾分飄搖之感。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