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000營養液加更】
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看見過霍溪淮了,現在的日子過得太順心,都快忘了她還生過這麽個晦氣的兒子。
胡梅至今還對霍溪淮尋死之後霍家長輩在醫院跟她對峙的場景憤恨不平,他倒是有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被送回霍家享福。
而她這個曾經霍家正正經經的媳婦,卻因為她前夫那個固執的死腦筋而一分好處也沒享受到過。
霍溪淮離開家裏之後,胡梅聽說那些長輩也沒人想接手他,只能随便找個地方把他養着,她心才放下來,出了一口惡氣。
現在看見他,滿心裏都是厭惡和瞧不起。
胡梅身上替繼子劉光明背着書包,拍了拍他道:“理他幹什麽,早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馬上要考試了,明明壓力別太大,做不出來也沒關系,海中的題本來就難,發揮不好也別怕啊,你爸一定會想辦法給你送進去的。”
她理了理劉光明的衣領,沒想到這位大少爺根本沒聽進去,拍開她的手,興奮地從人群裏擠到了霍溪淮面前。
胡梅臉色變了變,“明明!別跟他說話!”
但劉光明被溺愛大的人哪裏聽這些,他對這個小拖油瓶記恨老久了,好不容易才遇上一次,那可不得好好教訓一下。
霍溪淮仰頭看着他逼近,下意識恐懼地撐着花壇往後退了退,劉光明上去就用力一戳他的額頭,把他戳得一個後仰。
“喲,小拖油瓶,你怎麽也來海中啊?”他流裏流氣地把一條腿支在花壇上,不懷好意地說,“看見別人上學羨慕嗎?哎呀,忘了你早就上不了了。”
霍溪淮臉色蒼白,仰頭看着他,撐在身後的手指緊摳着花壇邊,陰影重襲上腦海。
他猛地起身就要跑,卻被劉光明發現了動向,輕松一推就摁了下去,摁着他繼續道:“哎別跑啊,咱們敘敘舊呗,你這一年過得怎麽樣?霍家給你多少錢了?你爸死了,那些人還認你嗎?”
霍溪淮被他按着就開始微不可察地發抖,周圍有人注意到這裏了,而他目光看向胡梅,她只在一開始口頭阻攔了一下劉光明,接着看見繼子興沖沖開始聲讨他了,就別過頭裝沒看見。
噩夢重現。
每一個環節都熟悉得可怕,他仿佛跨過前世今生的時間回到了那個逼仄的小雜物間,被劉光明用力推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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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步步逼近,外面的人充耳不聞。
劉光明好像這才看見了他肩上背的書包,故意露出誇張的驚訝,“哎呀哎呀,難道小學霸居然是準備來考試的?我的天哪,不會吧?你都多久沒上過學了,來考試?”
“笑死人了,莫非你還以為還能在海中考個第一第二的把我比下去?我怎麽記得上次你考了五百多名啊?”
他嘻笑着拍了拍霍溪淮的臉,幫他想起他離開學校前的那段時光。
父親去世,生母迅速改嫁,繼父和繼兄接踵而至的暴虐,睜眼到天亮的每一夜,還有他缺考了兩堂的那次期末考。
霍溪淮的拳頭緊攥了起來,目光漸漸幽暗。
他已經重生了。
哪怕是丢了這次考試的機會,哪怕還有別的報複,他也要讓劉光明得到懲罰。
得意的劉光明沒注意到他已經無聲地摸向了身後的一塊堅硬的石頭,看着霍溪淮臉上的表情他就覺得痛快極了,正要繼續羞辱他幾句,後腦勺就猛地一痛,差點讓他眼淚都飙了出來。
“我艹!誰他媽打我?”
劉光明猛然回頭,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他身後,表情傲慢而審視,塗着亮晶晶指甲油的手裏拎着一個鑲鉚釘的木盒小方包,那就是把他痛得嗷嗷叫的兇器。
霍溪淮握着石頭的手也驟然一松,怔住了。
劉光明還沒來得及惱羞成怒,那個女人就先他一步開了口,氣勢逼人且居高臨下:“你是哪來的傻壁,連我的人都敢動?”
錯愕中,又是一包砸了下來,把他的臉打出了紅印。
劉光明頭一偏,不敢置信過後,當即怒火攻心,也不管大庭廣衆了,反手就要打她。胳膊還沒舉起來,卻被人從後面制住了。
剛上完衛生間趕回來的司機把他手反剪住,冷汗涔涔道:“沈小姐,不好意思回來晚了。”
可吓死他了,大老遠看見沈雲棠跟人擱這撩架,他心髒都快蹦出來了,趕緊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過來把這個逆賊制住。
霍宅配的司機其實都是保镖出身的,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制服個人輕輕松松,劉光明本來還滿頭怒火想掙脫,可他發現這個人的力氣大得恐怖,完完全全可以随手把他碾壓得死死的之後,臉色就變得害怕起來了。
劉光明的神情幾經變化,最後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你們打人!你們欺負學生!你們……”
周圍的人剛被他吸引注意力,沈雲棠就又是一下甩在他臉上,劉光明的嘴一下腫了起來,他張一下沈雲棠就又是一下。
很快劉光明就不敢動了,用一種畏懼戰栗的眼神看着她,嘴裏嗚嗚嗚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那女孩很漂亮,很年輕,看着很嬌小,聲音還特別甜美。
可在劉光明眼裏她就不亞于一個黑道大姐大,手裏還沾血的那種,打他都不帶眨眼睛的。
看着他神情恐慌,沈雲棠對他甜笑了一下,說:“欺負人是嗎?那我可比你擅長。”
看她又要揚起手,劉光明徹底害怕了,嗚嗚道:“補要!補要打窩!”
故意沒往這邊看任繼子發揮的胡梅也才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她瞳孔驟縮,撲過來抓住沈雲棠的手,尖叫道:“你怎麽能打人?這是我兒子!我要報警了!”
沈雲棠每次遇到這些拉拉扯扯的人都很煩躁,只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十三萬的裙子,打理一次六千六,等你給錢。”
胡梅的尖叫驟然一收。
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臉漲得發青。一是被沈雲棠說的給錢給吓住了,二是現在她才突然清醒,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護養得過分精致漂亮的臉,這一身的衣服、精心打理的頭發、款式眼熟的鞋子——她好像在什麽時尚雜志上看見過,劉德庸一年給她的生活費都買不起一雙。
沉默了會兒,胡梅才趕緊放開手,顫巍巍道:“你是……你是霍家的人?”
沈雲棠差點就要翻個白眼:“你才是霍家的人,我是霍溪淮的監護人。”
她視線越過這兩個傻壁,對霍溪淮道:“發什麽呆,上去考你的試。”
怔住的霍溪淮才突然回過了神,低頭背着書包匆匆站起來,神色莫名。
胡梅看着她信手指揮的模樣,心中有了個隐隐的猜測,失聲道:“你是……霍聿言的太太?”
天知道她這些年背地裏了解過多少霍家的消息,對那個拒人千裏之外的豪門充滿了不能見人的肖想。
她知道她前夫有個弟弟,繼承了霍家的家業,後來又交給了他的兒子,這個現任掌權人就是霍聿言。
胡梅知道這件事情後憤怒質問過她前夫,為什麽不回霍家,他才是老大,要是他回去了這家産還有他弟弟那一家人的份嗎?現在她只能看着那個弟妹出入擁簇,做着一擲千金的豪門太太,而她只能過着平民的日子,連揮霍都揮霍不得。
而那個短命鬼只會笑着說人各有志,強求不得,二弟比他适合多了。
他倒是大度了。
誰知道她有多不甘心,有多恨。
而今突然在這裏撞見她這位侄媳婦,家底階層上的距離就一下子展現了出來,對霍家人的嫉恨從未如此強烈而清晰。
沈雲棠壓根都沒搭理她。
胡梅正在被她無視的憤怒中發抖,一個老師就擠了過來,緊張道:“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來的正好是剛剛遇見的那個老師,她滿臉緊張,一來就看見花壇邊低着頭那個小孩有點熟悉。
她愣了下,推了推眼鏡,“怎麽是你們啊?小同學,這是發生什麽了,能和老師說說嗎?”
“沒什麽,我看見校園霸淩,見義勇為一下而已。”沈雲棠冷不丁道。
老師愣了愣,“您是……霍溪淮同學的家長?”
沈雲棠驕矜地點了點頭。
老師:“……”
不知道該怎麽說對自家的孩子那應該叫護短,不叫見義勇為。
不過,任何負責任的老師對校園霸淩這個詞的敏感度都是超乎尋常的,她的眉頭皺起來,向霍溪淮詢問道:“是誰在欺負你嗎?”
她看着這個字跡工整鄭重、性格又安靜的學生有點先入為主的好感,想先聽他陳述一下。
劉光明和胡梅一聽,立刻就要插話,周圍卻有個家長道:“林老師,我剛看見了,确實是這個壯點的男生想欺負他。”
來海中的家庭哪個不是沖着良好的教學風氣來的,看到這種以後有可能會發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惡劣行為絕對是深惡痛絕。
他一開口,立馬也有個家長道:“沒錯,我看見了,就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欺負那小孩,那孩子都不敢反抗。這位……呃,家長雖然下手重了點,但保護自家的孩子怎麽都不過激。”
胡梅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道:“你憑什麽污蔑我兒子?我說你兒子殺了人他就殺人了?”
那家長一下子火氣上來了,“先不說我家是閨女,就說她年年在學校考年級前十,你這只會往罪犯發展的兒子也比不上!”
胡梅哪裏能聽別人罵她繼子狠話,氣得渾身發抖,那林老師剛聽明白了想攔住他們,沈雲棠就看熱鬧不怕事大地說:“那多簡單啊,我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一看不就完了麽。”
那家長附和:“對啊,看看監控不就完了嗎?”
學校的鈴聲打了起來,離考試開始還有十分鐘。
林老師頭疼地攔住試圖上去動手的胡梅,道:“大家冷靜冷靜,先讓孩子上去考試,我們幾個大人慢慢來看行車記錄儀,別着急啊,別着急。”
”那林老師,查出來是校園霸淩有什麽措施嗎?我可不想我孩子以後和這種敗類做同學。“
畢竟這些都還不是海中的學生,真發現了有不良行為也不能做出懲處,只能說做到避免錄取。
聽懂了那家長陰陽怪氣的言下之意,胡梅的臉色一下子白了起來,張口罵了一句:“你哪來的身份做決定?先考上再說吧!”
“還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閨女全市前五十的成績已經被提前錄取了,今天是來分班的不是來考學的。”
胡梅氣得臉色發青,胸口起伏,可考試到底要緊,只能趕緊把劉光明書包收拾好給他。
劉光明抓着書包怨毒地盯了霍溪淮一眼,可當他一轉眼撞上沈雲棠冷漠的眼神後,就渾身發了個抖,想起他那個打人痛得不得了的包,迅速轉過頭跑上樓了,邊跑還邊大喊:“我肯定考得比他好!”
沈雲棠拐了拐霍溪淮,臉上冷笑的表情一點沒變,嘴唇也幾乎不動,但能聽出她聲音裏的怒火。
“別給我丢臉。”
她推了推霍溪淮,“上去。”
霍溪淮攥了攥書包帶,回過神來,眼神晦暗,心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最後,他難得有了勇氣,對沈雲棠低聲說:
“……好。”
看着霍溪淮大步跑上樓,沈雲棠才轉身對慌張不已的胡梅笑了起來。
“這位家長,”她慢悠悠道,“咱們是不是該去看看視頻記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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