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方筱筱說, 趙景杭喜歡她。
趙修延也說,趙景杭喜歡她。
但其實,她不覺得趙景杭會喜歡她。她只覺得可能是某一環出了問題, 讓趙景杭突然對她有了興趣。
所以,她在試圖了解為什麽, 也在試圖挑戰趙景杭的耐心。
沈秋站在茶幾邊上,看着趙景杭卷着嫌惡和不滿的眼神時,心口微微一松。
還好,他還是沒有耐心。
他對她真的不是喜歡。
“剛才在路上怎麽不說, 大半夜的你折騰誰。”趙景杭把手上的遙控器往邊上一丢,皺眉看着她。
沈秋:“我就突然想吃, 沒事, 也可以不吃,我上樓了。”
她轉身往樓梯方向走, 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站住。”
沈秋回了頭, 只見趙景杭已經起身了, 他就站在她不遠處,右手握着一把車鑰匙。
沈秋剛松下的心又繃了起來。
“發什麽愣,給你二十秒穿鞋, 超時不去了。”趙景杭目光淡淡, 可若有似無間, 又是縱容的。
沈秋垂了眸,腦子有那麽一個瞬間是空白的。
她突然想起,曾經在陳詩琦身邊時, 她說過的話。
她說, 趙景杭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對她是好的, 因為要什麽給什麽。
原來,是這樣的。
他喜歡的時候,對人确實是好的。
沈秋哦了聲,又重新走回玄關處,換了鞋。
兩人去了車庫,趙景杭自己開車,沈秋就坐在了他的副駕駛上。
最近的便利店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很快,趙景杭就把人帶到了“關東煮”特有地。
冷風蕭瑟,沈秋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眼睛都被吹得有些睜不開。
但趙景杭長的高大,走到她邊上的時候,她的風就被擋了一大半。
“大半夜跟你一樣的神經病不少。”
便利店24小時,靠窗的位置上,坐了挺多在吃夜宵的人。
沈秋嗯了聲,說:“老百姓都這麽吃,少爺見不慣也不用諷刺人。”
趙景杭睨了她一眼:“諷刺又怎麽了。”
沈秋:“……”
行,沒怎麽,趙閻王怎麽樣都行。
“歡迎光臨。”
自動門打開,又是熟悉的聲音。
這次趙景杭輕車熟路了,徑直走到了關東煮那邊。
“自己跟他說吃什麽。”趙景杭道。
沈秋點頭,對服務員說:“你好,我要蘿蔔,海帶,蟹棒,蝦球……還有豆腐。”
“好的,您稍等。”
沈秋看了眼趙景杭:“你要麽。”
趙景杭敷衍地嗯了一聲。
服務員:“先生,你要什麽?”
趙景杭沒答,只看了眼沈秋,沈秋莫名,還以為趙景杭沒聽見,說:“他問你,你要什麽。”
“我沒聾。”趙景杭蹙眉,“我吃什麽你不知道?你保镖當的還算夠格嗎。”
沈秋想,她這是當保姆吧。
她無奈地轉頭跟服務員說:“你好,各類丸子來一串。”
服務員:“诶,好的。”
沈秋手傷不方便,趙景杭只好勉為其難解放雙手,拿着關東煮往外走。
“外面冷,就在這吃吧。”沈秋說。
趙景杭:“這?你說那木板前?”
“那是桌子。”沈秋說,“回車裏也不方便,我手不好拿,就在這吃吧,行嗎?”
趙景杭臉色是萬分嫌棄,但沈秋說得也有道理,以前在車裏吃是她替他拿着,現在她手傷了,總不能讓他幫她拿着,不像話。
于是最後,他黑着一張臉,在便利店靠玻璃的位置前坐了下來。
沈秋肚子是真餓了,坐下後,拿起蝦球就吃了起來。
趙景杭今天并沒有多想吃這玩意,但大概是身邊的人吃得太香,他竟也被勾起了一點食欲。
“诶!下雪了啊。”突然,另外一邊坐着吃東西的人驚喜地指着外面。
沈秋擡眸看了眼。
不想,還真的看到了細細密密的雪花。
路燈下,無數白色冰晶緩緩飄下,落在地上,悄無聲息地消失。
南方冬天也很少下雪,方才還在吃東西的兩個女生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拿出手機對着夜空拍照了。
沈秋看着她們在門口伸着手傻笑,嘴角微微一揚。
“你笑什麽。”趙景杭目光落在了她臉上。
沈秋收斂了:“沒什麽。”
“你也想出去玩?”
“沒有,外面太冷了。”沈秋放下叉子,緩緩道,“小時候才會這樣。”
趙景杭看着她,問道:“你小時候跟那群小鬼在一起也這樣玩?”
趙景杭說的是福利院的人。
沈秋微微一頓,垂了眸:“下雪的時候,偷偷出去玩過。”
趙景杭扯了下唇角:“偷偷,看來是你帶着的吧。”
說起過往,沈秋有些出神,她淡淡道:“不是,是天揚想玩,我并不想去。”
“為什麽。”
“怕被發現,也怕被打。”
趙景杭笑意頓斂。
明明她現在是這種剛硬性格的人,但他卻莫名能想象出她小時候膽小的樣子是怎麽樣的。
“既然這麽怕,為什麽又偷偷去了。”
沈秋想了想,說:“我不在,他們更容易被發現。”
自己害怕,卻又擔心別人,所以讓自己也陷在危險之中。
趙景杭獨來獨往,兄弟姐妹之間過于疏遠,對他而言,這是他完全陌生的情感,他無法共情。
但是,不知為什麽,他覺得此刻并不嫌惡這種“無私”。
“好了,我吃完了,少爺你呢。”沈秋不知道自己剛才幹嘛突然跟趙景杭說這些,幹淨利落地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趙景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不吃了,走吧。”
“嗯。”
兩人從便利店裏出來的時候,雪又下大了些,按着這個量,明早起來,有可能看到一地白銀。
沈秋看了眼趙景杭的背影,見他沒回頭,便伸手接了下雪。
幾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可沒一會就化了,但好在,又有源源不斷的落下來。
“不是說冷,你現在在幹什麽。”趙景杭回頭發現後面的人偷偷摸摸地接着雪,有些好笑。
沈秋很快收了手,她摸了下鼻子,說:“好像也不是特別冷。”
趙景杭看了眼她頭頂的落雪,說:“真想玩是吧,去車上拿雨傘。”
“沒有啊。”沈秋小聲道,“拿傘……那還有什麽意思。”
“不拿傘?你要是再弄出個感冒工傷,不要再來我這求病假。”
是不耐煩的語氣,可任誰聽,都有操心的味道。
沈秋心口又是一跳,擡眸看他時,他已經打算往車的方向走。
他竟然真要去拿傘。
“等等。”
趙景杭剛走了一步,大衣外套邊緣就被人扯住了。
他回了頭:“怎麽了。”
後面那人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很微妙的,趙景杭也停住了,沒有再動。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雪還在飄,可兩人之間,卻似乎有了一層屏障。
外界不明所以,只有他們心知肚明。
“少爺,問你個問題。”
趙景杭垂着眸,他的睫毛很濃,雪花落在上面,透着眼底平靜的熱烈。
沈秋往前走了一步,緩慢而直接:“你是不是喜歡我。”
趙景杭眉梢微微一跳。
沈秋眼裏帶了探究:“是嗎。”
起了陣風,趙景杭的呼吸裏,帶着白色霧氣。
“你覺得呢。”他反問。
沈秋覺得棘手。
趙修延說,趙景杭喜歡她是個好事,他認為她這樣可以得到他的信任。
但其實,沈秋不太能理解。
趙景杭喜歡一個人,就會信任一個人嗎。
不會的吧。
趙景杭游戲人間,哪裏真的有心。
“我覺得好像有一點。”
她說的很冷靜,甚至帶着絲疑惑。
總之,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面紅耳赤。
趙景杭沉默片刻,哦了聲:“知道了。”
什麽就,知道了。
“走吧,你不冷,我冷了。”
微妙的氛圍戛然而止,趙景杭拍了下她落了雪花的腦袋,轉頭就往車的方向去。
沈秋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會,這才跟了上去。
——
後來一周,因為她還傷着的緣故,她并不能跟在趙景杭邊上,所以即便她是在他家,一天裏也幾乎見不到他。
而且,好像一切并沒有什麽變化。
雪夜那天的問題平淡到,沈秋差點以為只是一場夢,她沒有問,他也沒有答,他根本就沒有對她感興趣。
沈秋再一次正常進入到趙景杭的工作和生活,是在周末手臂拆完石膏後。
她從醫院出來便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态,去往趙景杭所在地。
而這天晚上,趙景杭是剛才一場飯局上出來,由老楊開了車,送他去了星輝。
趙景杭前腳剛到星輝,沈秋後腳就到了,她是看着趙景杭進了包廂的,她也沒叫他,只是安靜地跟了進去,站在了包廂裏頭門口的位置。
“景杭,你怎麽這麽慢啊,我酒都醒好了。”今晚是尹興程組的局,包廂裏,酒色彌漫。
趙景杭走了過去:“催什麽,當我跟你一樣閑嗎。”
“你可別瞎說啊,我不閑,我也就今天才空一點。”尹興程讓了位給他,說完後,朝不遠處站着的沈秋看了眼,說,“你這小保镖好了啊。”
趙景杭頓了下,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了沈秋的身影。
這一周,他早出晚歸,沒怎麽看到她。
不過他知道她今天去醫院拆石膏,她給他發了消息報備。
“嗯,好了吧。”趙景杭收回了目光。
“好好一姑娘,跟着你,生活可真是處處慘烈。”
趙景杭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尹興程笑了下說:“哦,說錯了,人也不是一般姑娘,是保镖,受傷呢……也是必然。”
受傷是必然。
這話聽着,好像也不是很舒服。
趙景杭指腹摩擦着紅酒杯壁,聽着尹興程的話,目光卻又重新到了沈秋身上。
包廂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光亮,她就隐在昏暗的地方,和那片陰影融為一體,幾乎讓人看不見。
這一周,其實他有故意不去見她的意思,是冷着她。
但是現在看到她又覺得,也不知道這是冷着她,還是冷着自己了。
“小趙總,要加酒嗎。”突然,眼前橫進來一個人。被攔了視線,這下,是完全看不見了。
趙景杭微微一頓,擡眸看向來人。
大着膽子過來的女人見趙景杭目光停在她身上,心髒一陣跳動,她微微俯身,調整着最好的角度,事業線和美貌齊上……要給他倒酒。
然而就在她緊張着的下一秒,酒瓶口被攔住了。
女人微怔,一張嬌俏的臉蛋,我見尤憐。
“我說要了嗎。”趙景杭漠然道。
女人咽緊了嗓子:“那您,您要嗎。”
“不要。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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