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四手聯彈 “為什麽賀秋渡不行?”……

林杳然音調都提高了一個八度, “為什麽會有人投票給我和賀秋渡啊?”

華桦刷着手機上的網友評論,不知如何向老板解釋。

“嗚嗚嗚嗚嗚嗚雖然AZURE老師跟賀秋渡的互動根本摳不出糖,但是為什麽我就是那麽想嗑這對!”

“賀秋渡全程沒笑, 只有秦珊說起AZURE老師初戀的時候才笑了一次。就算知道他不喜歡AZURE老師,這反應也太誠實了吧?”

“上面的別說了,就算兩個人是完全反方向的粗箭頭,我也嗑生嗑死。”

“這對真就只有臉能嗑……”

“有臉還不夠嗎?他們站在一起我就能腦補一萬字!”

“諸君,其實這對的開啓方式應該反着嗑。你們不覺得那種被迫按頭同臺, 那種‘湊活過吧,還能離咋地’的氛圍很帶感嗎?”

“确實,強扭的瓜不甜, 但是解渴。”

“都已經官方蓋章BE了,跌停股還怕什麽,姐妹們快沖!”

“離異夫妻就是墜吊的!”

“瘋了,複婚黨都瘋了。”

“如果AZURE老師和賀秋渡能複婚, 信女願一生吃素。”

“#今天AZURE老師和賀秋渡複婚了嗎#”

“姐妹們加油投啊,說不定投到紅心CP兩個人就複婚了呢!”

“醒醒吧,夢裏什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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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會複婚, 至少投到紅心CP節目組會送豪華溫泉旅行體驗, 也算給他們創造機會了吧?”

“寧太單純了, 賀秋渡這種極度厭惡和外人接觸的人,怎麽可能願意和AZURE老師一起泡溫泉啊, 這不是要他命嗎?”

“珍惜現在吧姐妹,能多看兩人同框一眼是一眼。”

華桦嘆了口氣,盡可能深入淺出地告訴林杳然,因為他和賀秋渡之間那種微妙關系、扭曲的氛圍,導致一大批“複婚黨”湧現, 現在勢頭已經遠超另外兩對,居于第二位了。

林杳然大腦有點繞不過來,“不是,一共就三組嘉賓,還有一對是什麽鬼啊?”

華桦:“确實是鬼……”

林杳然有點毛骨悚然,“什麽意思,你別吓我。”

華桦:“現在最出圈的一對,其實是敏春故事裏的那兩位。”

林杳然一口礦泉水差點沒噴出來,“你說啥玩意兒?”

華桦重複了一遍,又道:“我看到那照片和畫像的時候真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敏春說那女孩已經不在了,我也差點以為是你……”

“那期節目播出沒多久,敏春講故事那段就被轉出了圈,還上了熱搜。雖然有人質疑那故事是編出來的,是節目組的小把戲,但好多人還是被感動得嘩嘩的,我也差點哭了呢。”

林杳然:“……”

華桦:“你這邊網不好,不然可以去搜一搜,好多剪刀手都剪了這個故事,抖音啊B站啊,一刷全都是。”

林杳然:“……”

華桦:“老板,您在這個節目裏的所有鏡頭,都是活生生的女主素材。至于男主角嘛……目前光我見過的,就有十四五個版本。”

林杳然:“……”

華桦:“而且都是圈內當紅流量哦,當然啦,賀秋渡除外。畢竟現在複婚黨和竹馬黨不共戴天,竹馬黨是絕對不可能把賀秋渡代入成螢火蟲哥哥去磕的。”

林杳然頭嗡嗡地響,他越來越聽不懂了!

華桦:“複婚黨就是支持您和賀秋渡的CP粉,竹馬黨就是喜歡故事裏那對主角的粉絲。因為您長得跟那女孩超級像,所以竹馬黨都默認你就是主角之一,而您的初戀螢火蟲哥哥,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另一個主角代稱。”

林杳然:“……”

華桦:“總之,複婚黨與竹馬黨之争如火如荼,天曉得有朝一日賀秋渡竟會要跟一個活在回憶裏的男人競争。”

林杳然:“……”

華桦:“對了,除了複婚黨和竹馬黨,其實還有一個單槍匹馬的異類,她同時犯了兩黨的大忌,竟然把賀秋渡代成了螢火蟲哥哥。甚至還發微博聲稱,賀秋渡就是螢火蟲哥哥。”

“更搞笑的是,那人一直是這節目的忠實粉絲,之前她帶頭磕起來的冷CP後來都成了美帝。可這次實在太逆天而行,徹底翻了船。”

不過那人本身粉絲很多,也不怕CP粉來圍剿,還是天天帶頭磕得不可自拔。”

林杳然:“……這人是誰啊?”

華桦:“賀秋渡親媽。”

林杳然:“……”

華桦:“當時,竹馬黨還指責她,說她親媽濾鏡太嚴重,誰都可以是螢火蟲哥哥,就賀秋渡不行。”

林杳然:“所以……為什麽賀秋渡不行?”

華桦:“老板,您聽了半天就這一個感想啊?”

林杳然:“……”

華桦:“其實,我也覺得賀秋渡不行,甚至誰都能代,但偏就賀秋渡不可以。您想啊,按照敏春故事裏的設定,男主有多喜歡女主啊,能喜歡一個人到這種程度,簡直都可稱得上是信仰了。這樣的人,怎麽會像賀秋渡那樣呢?退婚什麽的根本就是究極ooc行為好吧!”

林杳然:“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華桦:“老板,你不對勁。你的關注點怎麽都在賀秋渡身上?”

就在這時,外面的公共休息室裏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林杳然就先挂了電話,一出去,就見秦珊和丁莎莎正擠在一起看iPad,她們好像終于連上WiFi蛋了。

林杳然湊近,“你們在看什麽?”

秦珊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興奮,“最新的竹馬組混剪,剛上線一小時已經一百多萬播放量了。”

林杳然拔腿就走,“打擾了。”

秦珊牽住他衣袖,“然然哥哥,作為當事人,竹馬組和複婚組,你站哪對?”

丁莎莎也興致勃勃地望着他。

林杳然嘴角抽搐,“我全都不要。”

結果秦珊和丁莎莎不依不饒,一定要他選一對出來。林杳然支支吾吾半天,硬着頭皮說:“那還是複婚組吧……”

“啊?”兩個女孩大失所望。秦珊盯着他:“然然哥哥,你不會真想和賀秋渡複婚吧?”

林杳然劇烈地嗆咳起來,臉都漲紅了,“開什麽玩笑,不是你們逼我選的嗎?”

丁莎莎說:“那我們也沒想到你會選複婚組。”

秦珊拼命點頭。

這會兒,三個人全都面向iPad,全然沒發現賀秋渡也走進了休息室。

“敏春講的故事跟我也沒關系啊。”林杳然道。

“那您聽了就沒一丁點觸動嗎?”丁莎莎不死心。

“有又怎樣呢?”林杳然咬了咬嘴唇,“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沒找到就是沒找到,沒追上就是沒追上。”

“什麽沒追上?”

身後,冷不丁響起熟悉的清越嗓音。林杳然吓了一跳,一回頭正對上賀秋渡那張臉。他自知說禿嚕了嘴,耳朵刷地紅了個透。開玩笑,怎麽能讓賀秋渡知道自己曾追着車跑,摔在泥巴地裏哭得一塌糊塗的狼狽事!

iPad上,依然循環播放着那個混剪視頻,BGM甜甜膩膩,濾鏡也是粉粉嫩嫩,才幾秒功夫,已經出現n個當紅流量的臉了。

賀秋渡皺眉,擡擡下巴問:“這什麽東西?”

“竹馬組的劇情向混剪。”丁莎莎笑道,“十五位螢火蟲哥哥的候選人将圍繞主角,也就是我們的AZURE老師展開熱火朝天的争奪戰,最後,AZURE老師必須從這個修羅場裏選出唯一的真命天子。”

這是什麽古早瑪麗蘇少女漫的鬼劇情!林杳然一聽雞皮疙瘩都炸開了,不知道該捂自己的耳朵還是賀秋渡的耳朵。

秦珊火上澆油,“反正螢火蟲哥哥是誰都不可能是某人啦。”

賀秋渡冷冷嗤了聲“無聊”,徑自走向冰箱,打開拿了瓶礦泉水,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秦珊和丁莎莎對視一眼,心想賀秋渡真的好平靜,別說吃醋,就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AZURE老師跟自己毫無關系。

下午的拍攝很順利,提前就結束了,導演嚷嚷着要聚餐,衆人便打算一起去鎮上的火鍋店過過麻辣鮮香的瘾。

林杳然也挺愛吃辣,但愛歸愛,他的腸胃實在消受不起,一吃肚子就火辣辣的疼。他不想敗了大家的興致,加上錄了一天節目實在累得不行,就一個人先回住處了。

祠堂裏靜悄悄的,他一踏進去,就有種時空颠倒的錯亂感,好像自己十幾年來一直留在這裏,出去的是身體,被困的是魂靈。

天氣終究還是熱,一路回來,他背脊那塊兒已經涔了層薄汗,滿腦袋的長發又一直捂在帽子裏,更是潮悶得難受。一進門,他就急着進浴室沖涼。沖涼五分鐘,吹頭發足足吹了二十分鐘卻還只有半幹。他受不了熱風糊臉,索性胡亂用幹毛巾擦了擦,便頂着一頭潮.漉漉的黑發走了出來。

回房間的時候經過客廳,他看見角落裏那架三角鋼琴。黯淡的傍晚餘晖投進來,漆黑的琴身上燃燒着一層釉質般油亮的光。那一刻,這架三角鋼琴在他眼中一下子活泛了起來,先前他只當它是一個死物,遺留在陳年裏的古董,裏面早就爛得一塌糊塗,可現在,他忽然覺得它是能彈響的,和任何一架普通的鋼琴一樣。

于是,他趿拉着拖鞋走了過去,掀起琴蓋,輕輕敲下——

最先感受琴聲的,不是耳朵,而是指尖。那震動與共鳴仿佛一直傳抵心間,渾厚的,明亮的,精準的,充滿生命力。

它的外殼歷經十幾年歲月,已經很老很老了,但是內裏的精密靈魂仍是新鮮的。

鋼琴是最精巧複雜不過的東西,保養起來十足費心費力,潮濕、塵埃、陽光與蟲豸都是它的天敵,還有每年至少兩次的調律。

這架被他當作廢銅爛鐵遺棄的鋼琴,不僅被人當成寶貝似的撿了回來,還被年複一年地小心維護着,仿佛一直等待着被他再次奏響。

林杳然在琴凳上坐下,輕輕觸按出一組和弦。

光滑流暢,淙淙如水,每一個音符都是那麽明亮稚活,時間在它們身上不可思議地失了效,往昔與今朝被輕易連接起來,令他聞見那一年盛夏的味道。

灰暗時光裏,唯一短暫擁有過的美好。

林杳然深吸一口氣,慢慢松弛下來。他的心熱燙酸脹,砰砰地鼓動着,像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這股掙紮的力道蔓延向他的十指,指尖仿佛被透明的絲線操縱着,不受控制地在黑白琴鍵上躍動起來。

不需要明确創作主題,現在,他已經譜寫出了一支全新的旋律。甚至,連單純的幾個和弦進程都沒在腦海形成,他已經延展出了他想要的曲子。

其實,對節目組布置的寫歌任務,他連三兩個基本和弦都寫不出來。他寫歌從來都是無滞的,更別提這種命題歌曲。可是,偏就這一回,他連一丁點模糊的靈感都沒有。

一定是,以那個故事為藍本的歌曲,只能在這架鋼琴上演繹。來自過去的浮光掠影只能由過去之物承載,一旦接觸到當下的空氣,就會立刻氧化。

林杳然幾乎是憑本能地演奏着,完全沒考慮和弦的變化與旋律的流動。他太久習慣于出産精工細作的完美成品了,這樣粗糙而龐雜的曲子簡直不像他會彈出來的。但是,雙手敲擊琴鍵的時候,他真的感覺自己飛奔了起來,以足以超越時間的速度一直向前飛奔,跑回十幾年前的夏天。

唯一的、真正的夏天。

明知徒勞虛幻,卻還是忍不住幻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追上那輛駛離苦荞村的車,一切是否會變得不一樣呢?

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一個人長大,就算是顆病餒僵死的壞種子,是不是也有機會結出健康甜美的果實?

林杳然擡起眼簾,夕陽的光線水一樣湧進視界。眼前的一切變得非常模糊,不知是因為日益削減的貧弱視力,還是緣了此刻的哽咽。

直到他敲下最後一個琴鍵,所有被溺閉的感官才恢複運作,鼻腔裏鑽進一縷熟悉的甜香,勾着他去尋找這縷誘人香氣的來源。

“林杳然。”

沉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林杳然下意識就望了過去。一瞬間,眼睛有點适應不了正好籠罩進來的一束餘晖,立刻阖上的雙眼中拓印出一個清晰的殘影。再睜開,他果然看見了賀秋渡。他站在逆光裏,輪廓被鍍上一層耀眼的光,眉眼濃黑,膚白如玉,黑發閃着瑰麗的光澤。

這樣的光景,幾乎又令林杳然不知今夕何夕了。從前,每每打開祠堂大門,他從能看見相似的畫面。在聽見門環叩擊大門的聲音後,他會默默數二十秒,然後再去開門——雖然懷着雀躍而期待的心情,但他總想藏起來一點,并不像被對方發現。

然後,就能看見男孩正站在那裏,逆着光,周身披戴着溫暖的光暈。

和賀秋渡一樣。

真的很像。

“想什麽呢。”賀秋渡擡手,把一個紙袋舉到他面前,“給。”

鼻端甜香陡增,林杳然這才回過神,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盒焦糖布丁。

“你去縣城就為了買盒這個回來?”

賀秋渡說:“你不最喜歡吃這個了嗎?”

林杳然看着他,“你怎麽知道的?”

對所有甜食,他表現出的都是一視同仁的愛意,也從不記得自己有在賀秋渡面前提起哪樣才是最愛,他覺得賀秋渡沒有理由這麽篤定。

“猜的。”賀秋渡淡淡道。

林杳然把紙袋放到一邊,“沒想到這架鋼琴竟然還好好的,你想和我一起彈一曲嗎?”

賀秋渡在他身側坐下,“哪首?”

“随便。”

“那就舒伯特的《F小調幻想曲》。”

《F小調幻想曲》是四手聯彈作品中最經典的曲目之一,雖然是單樂章,但力度層次變化多樣,變化轉換非常頻繁,在處理上難度很高。尤其是踏板的運用,很容易影響到音樂的整體表現。

林杳然坐左邊,是低聲部,踩延音板的任務自然落到了他身上。可是兩人身形差距大,琴凳又只有一張,也不好完全遷就他的高度,踩踏板頓時變得有點兒不方便起來。

“要調低一點嗎?”賀秋渡見他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林杳然“哼”了一聲,“沒必要。”拖鞋踢踢踏踏的累贅,他索性蹬到一邊,光着腳去踩踏板。

感覺到琴下的動靜,賀秋渡一垂眼,就看到光線微暗處那兩只雪白秀氣的足掌。曾被他捉握在掌中的纖細腳踝悠閑散漫地輕盈蹬動,用粉潤的趾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去點光滑發亮的暗金色踏板,足背稍許弓起,像冰雕雪琢的小魚,游弋在陰影裏。

視線再往上,是又細又直的小腿。許是室內燠熱的緣故,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長袖長褲地包裹嚴實,而是難得換了清涼點兒的及膝短褲,露出泛着柔潤淡紅的圓潤膝蓋。因為正坐着,褲腿還縮上去了一點兒,小半截大腿在漆黑琴凳的映襯下,白得晃人眼睛。

賀秋渡喉間微幹,微微泛起了渴。

也不是沒看到過他蹬掉小皮鞋胡彈亂奏的樣子。但那時他們是半吊子青梅竹馬,是不期而遇的小小玩伴。當然,更重要的,他是喜怒無常的美麗神明,而自己則是他虔誠寡言的信徒,只要能陪伴在他身邊便所願已足。

可是現在,自己再也不想當一個只能遠觀的謙恭信徒。某種意義上來說,當搖搖變成林杳然的那一瞬,純粹無垢的感情就變了質,并且急速膨脹出貪婪扭曲的真面目來——

想要從他那裏攫取很多東西,也想給予他很多來自自己的東西,從裏到外,全都烙上無法磨滅的獨屬标記。

林杳然什麽都未曾覺察,觑見賀秋渡晦暗不明的神色,他還以為對方陷入了演奏前的緊張,便微微一笑以示鼓勵。梨渦若隐若現,嵌在唇瓣一側,如同一枚花瓣輕柔陷落雪中的印痕。

不過很可惜,他給予的善意鼓勵并沒起到什麽作用,舒伯特的經典之作還是被他們彈奏得一塌糊塗。快速的長氣息的樂句成了脫缰的野狗,節奏點和呼吸點也完全失去了控制。

這也難怪,在四手聯彈中,一方應熟知另一方的全部,小到一個樂句,甚至手指的位置和動作的進行。然而他不夠了解賀秋渡,賀秋渡也不夠了解他,他們幾乎是各彈各的、各想各的,把一支抒情浪漫的曲子,演繹得像忽高忽低、紊亂駁雜的心緒寫照。

“爛透了。”林杳然合上琴蓋。不過,雖作如此評價,他看上去倒是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

果然是這種熟悉的感覺。以前到現在,四手聯彈就從沒成功過。

瞄了眼一旁裝着焦糖布丁的紙袋,他的心髒仿佛被複附點節奏樂句的餘韻波及,用力地咚咚狂跳——只敢跳幾下就被他強壓了下去,正如對有的事情,他也只敢稍許幻想。

揣着一點兒暗暗的雀躍,林杳然認真消滅完四枚焦糖布丁,仔仔細細刷去嘴裏的糖分,準備熄燈睡覺。

在床上烙了會兒餅子,他突然想到晚上可能又有蚊蟲叮他,就坐起身給自己噴花露水。胳膊和腿都噴了一遍,又香又涼,冷意飕飕的。

正當他重新醞釀睡意時,賀秋渡拖家帶口地進來了。只見他一手枕頭一手被子,旁若無人地在他旁邊整起了自己的鋪蓋,然後直挺挺地躺了進去,還反客為主地對他說:“我關燈了。”

林杳然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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