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酸梅汽水 “我們還有一小時可以練習”……
青年的聲音軟軟的, 還帶着點兒鼻音,明明很好聽,卻惹得賀秋渡難受起來。不過, 他也只當身旁的人說的是孩子氣的夢話,抑或夢呓般的孩子話。
稍微調整了一下手臂姿勢,好讓林杳然枕得更舒服些,他又輕輕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卷翹睫毛,密密的睫根往上一點兒, 是那顆淺色的小痣。
依稀聽過眼睛有痣的人很愛哭的說法,本該是耳邊一晃而過的無聊話,卻在林杳然身上準确地應了驗。這雙眼睛偏又生得很美, 天生适合掉眼淚,越是哭,越是晶瑩透亮,像月下盈盈的潭水。眼眶周圍也不腫, 只是紅得發豔,像上了天然的戲妝。
大概是,正因神明賜予他這麽美的一雙眼, 才會讓他經歷這麽多的傷心事情。
賀秋渡眸色一暗, 不禁想到了林杳然的母親孟芸芙。
孟芸芙昔年舞臺上的影像如今再看, 依然驚為天人。她正如保持着純潔而成長的鈴蘭,或者說, 是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理想的女性形象。
而那雙沉着萬頃秋波的明眸仿佛某種宿命留下的表記,一模一樣地繼承給了她的孩子。
太過美麗的事物,結局也往往都異常令人心痛。只要有生命,人就會不斷變得衰老,可是, 那樣的結局——那種平常而幸福的終結,神明又怎麽會容許發生在她的身上呢?所以,她早早地夭亡了,在最美好的年紀地離開了,神明用這種方式,永遠留住了她的美麗。
賀秋渡垂下眼簾,靜靜凝視熟睡在他懷中的青年。濃華的烏發與雪白的面容對比太過鮮明,美得毫無真實感,是一觸即潰的水月鏡花。他的杳杳,名字也好,容姿也好,都像一場随時都會飄搖遠逝的美夢。
夢終究是要醒的。
那時,他會不會和他媽媽一樣……
賀秋渡搖搖頭,逼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亂想。是啊,有什麽值得不安的呢?明明已經找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明明此刻,他就在自己身邊,哪兒都不會去。
這麽想着,賀秋渡卻不由自主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些,緊到林杳然微微蹙起秀氣的眉,發出一點細細的小貓樣的哼哼。
還不夠。
不管多用力都不夠。
最好能揉入骨血,讓他永遠都不能離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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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由于當天的節目錄制是從下午開始,所以林杳然一直很安心地睡到了中午。賀秋渡準備好午餐進來的時候,他還蒙着被子呼呼大睡,四仰八叉地強占了整張床。
連喚了他好幾聲,他終于慢慢睜開眼睛,垂頭耷腦的動也不動,一幅仍眷戀于睡眠中的模樣。賀秋渡把他從床上抱下來,提溜着他去衛浴間洗漱,他也全程昏昏沉沉的,直到在餐桌邊坐下,才總算清醒過來。
“什麽東西,怎麽這麽香啊?”
賀秋渡端了餐盤過來,把一大一小兩個白瓷碗放到他面前,是荠菜鮮肉馄饨和橙子蒸蛋。
“這個看起來好好吃。”林杳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黃澄澄的橙子蒸蛋吸引了。他舀起一勺放進嘴裏,香滑細嫩的蛋羹頓時融化在舌尖,奶味十足,滿口橙香。一會兒功夫,這顆圓滾滾的橙子就被他挖得一幹二淨。
賀秋渡敲了敲那碗馄饨,提醒他不要光吃甜點,妄圖逃避主食。
于是,林杳然只得悻悻地握着白瓷勺舀馄饨湯喝。湯很鮮,飄着蝦皮和紫菜,而且香油是最後才淋的,所以聞着也特別香。
他呼呼地吹着,小口喝着湯,就是不肯動那些白白胖胖的馄饨。賀秋渡坐一旁看着,心想幼兒園小朋友吃飯都比林杳然表現好。沒辦法,他只得無奈而快樂地親自給人一口口喂。
馄饨包得個兒大,餡料也足,中間還有一顆完整的大蝦仁。林杳然吃東西本來就慢,一個馄饨夠他細嚼慢咽上好久。正吃着,他忽然有感而發地來了句:“你真像我媽媽。”
賀秋渡忍俊不禁,“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
“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像。”林杳然也跟着笑笑,“這是一種形容,誇你呢。”
确實,對林杳然而言,這不僅是誇人的最高等級,更是最貼切的表達。一個是全世界他最愛的人,一個是全世界最愛他的人。
“回去之後,我能陪你一起去看她嗎?”賀秋渡問道。
林杳然輕輕點了點頭,“我媽媽肯定會很高興的,就算在天上,她也還是喜歡熱熱鬧鬧的。”
賀秋渡聽着他這話甚癡,心中微澀。“現在應該還有很多粉絲惦念着她吧,大家都不會忘了她的。”
林杳然搖搖頭,“很多歌迷都想來我媽媽的墓地祭拜送花,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媽媽葬在哪裏。就連我媽媽當年嫁給我爸爸的事,現在也還是幾乎沒有人知道,因為我爺爺一直把消息鎖得死死的。”
賀秋渡默默。不知為何,林家和賀家一直對孟芸芙的事諱莫如深。前不久,自己還特意詢問過父母,想從他們那兒了解一些孟芸芙的往事,誰知賀堯臉色當時就變了,還十分緊張地去觑方荷芝。結果就是,兩人只說不清楚,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那以後我們就多去看看她,好不好?”
林杳然神色黯淡,“我媽媽葬在林家墓園裏,不能随便進去。而且爺爺不喜歡我去看她,每次去看她都要費好大功夫。上次我去看她的時候,已經和前一次隔了大半年,連擺在墓碑上的花都枯得只剩枝子了。”
賀秋渡心想這也難怪,林遠楓注重現在家庭,不可能為去看望亡妻惹秦璇不痛快。所以,曾經擁有無數鮮花與掌聲的一代偶像,如今唯有寂寞蕭瑟的枯枝伴她長眠。
“我有點害怕。”林杳然擡眼望過來,“我很怕自己和媽媽一樣,很早就……”
剩下的話被及時吻住了。吻得既兇狠又急切,幾乎帶了點教訓的味道。林杳然有點傻掉了,賀秋渡以前親他的時候雖也來勢洶洶,但從未像現在這麽兇。連一直被溫柔對待、照顧得很好的舌尖,都被咬出了淡淡的血。
賀秋渡放開他的時候,他連呼吸都不會了。
“不許胡說八道。”青年大手伸過來,像揉貓咪腦殼兒一樣,薅了把他的後腦勺,又繞到前面來,輕輕按了按那軟嫩的唇瓣,“痛啊?”
林杳然悶悶地“嗯”了一聲,靠着他胳膊緩了會兒,然後小聲說:“我是真這麽想的。等真到了那時,我想睡在媽媽身邊,就算沒人來看我也不害怕了。”
賀秋渡扣緊他的手,嗓音壓得很低,“杳杳,你不可以這麽想。你的病早就好了,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嗯,我錯了。”林杳然難得很乖地沒有頂嘴,“我以前還什麽都不知道,今後保證不這樣了。”
賀秋渡問:“不知道什麽?”
“有個人一直在找我,一直都沒忘記我。”林杳然輕輕靠上他的肩膀,“知道我這樣想,他會傷心的,我不想他傷心。為了他,我也得長命百歲才行。”
賀秋渡蹭蹭他柔軟的發頂,“不夠。”
林杳然反駁,“那不是老東西成精了?”
賀秋渡聞言不由失笑,低下額頭去碰了碰他的前額,“不會的,杳杳是小仙女。”
“……滾你丫的。”
“我認真的。”賀秋渡手又不安分了起來,惹得林杳然鬧起了大紅臉。“杳杳不是小仙女的話,怎麽穿起裙子來那麽好看,嗯?”
林杳然定了定神,“你別哄我,我知道你就想騙我穿裙子。”
賀秋渡坦然承認,“沒錯。”
林杳然沒好氣地瞪他,“變.态。”
“我不光想看杳杳穿裙子,杳杳所有的樣子我都喜歡。”賀秋渡道,“就算你穿格子襯衫,我都覺得好看。”
“等等。”林杳然一聽覺得不對勁,“你意思是,我穿格子襯衫其實很難看咯?”
賀秋渡處變不驚,“沒。”
“你說謊。”林杳然忿忿道,“你以為我喜歡格子襯衫只是圖它方便省事、經濟實惠嗎?”
賀秋渡鎮定道:“不。整齊劃一是格紋的美感所在,必須要在細節上精心處理,才能得到完美的成品。而且,看似簡單的圖形,卻能有千萬種組合,簡直像極了音樂。”
“……你是不是傻?”林杳然無語,“當然是圖它方便省事、經濟實惠啊!”
賀秋渡:“……”
林杳然忽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既然你那麽喜歡格子襯衫,以後就跟我一起穿吧。”
賀秋渡:“……”
“喂,什麽表情啊你?”林杳然非常不滿,“是你說我們要多加練習共同進步的,穿情侶裝也是其中之一啊。”
賀秋渡:“……”
“算了。”林杳然露出受傷的表情,“什麽愛情不愛情的,都不用風吹,就兩步就散了。”
賀秋渡:“……我穿。”
林杳然:“我從不勉強別人。”
賀秋渡:“我最喜歡格子襯衫了。”
林杳然哼了一聲,心裏卻非常得意。這個人還想哄自己穿裙子,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宇宙無敵大笨蛋。
趁賀秋渡反悔前,他想先溜走,誰知剛擡腿就被人給拘了回去。對方就像逮到了一只自以為聰明的小貓,大手攏着他的後脖頸,輕輕松松地就把他摁倒在了沙發上。
林杳然扯過一個靠墊抱在胸前,“……你想幹什麽?”
賀秋渡看了眼手表,“我們還有一小時可以練習。”
林杳然捂住嘴巴,“不行,還疼着呢。”
賀秋渡勾起唇角,“本來就沒打算在這裏。”
林杳然“啊”了一聲,腦袋懵懵的,忽然回想起昨晚的事,臉騰地燒了起來,“不行不行,我、我還沒緩過來……”見賀秋渡傾身過來,他緊張地閉了眼睛。昨天是晚上,又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他也已經快到達羞恥的臨界點。現在是光天化日,什麽都明晃晃的,他肯定會受不了的。
耳邊傳來一聲好聽的輕笑。
賀秋渡什麽都沒做,只是捧起他的臉蛋,響亮地啾了一口。
左邊啾完啾右邊。
林杳然看着賀秋渡怼過來的臉,雖然還是很英俊,但總覺得冒着點傻氣。他嫌棄地伸手推拒,又被攥緊了手爪子,繼續被大力啾臉蛋子
忽然間,林杳然想到賀秋渡像什麽了——
吸貓視頻裏的主人,都是這麽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節目已經播出大半,該去的特色景點已經所剩無幾。今天下午的錄制地點之一,就選在當地有名的河峽谷。
衆人一下車,就覺涼爽的山風撲面而來。四周花草繁茂,河灣清澈透底,一眼望過去,滿是森然涼意,瞬間撫平積郁的暑氣。
“這裏的水怎麽這麽幹淨啊,連河底的鵝卵石都看得清……哎喲!”秦珊小心翼翼地在河灘上走着,忽然被人兜頭潑了一捧水。回頭一看,丁莎莎正彎下腰,笑嘻嘻地試圖再次對她發起偷襲。
“太過分了你!”秦珊不甘示弱,潑水回擊。
不一會兒,帶隊的敏春領着換完衣服的俞磊和王成逸,迅速加入戰場。幾個人光着腳在河灘上追來趕去,玩得不亦樂乎。
一團團水花在半空中散開,化作晶瑩剔透的水珠,又被陽光照射,折射出耀眼的五彩光暈,襯着一群玩耍打鬧的帥哥美女,實在是一副養眼至極的畫面。
林杳然坐在樹蔭底下,撐着下巴靜靜地欣賞着。
忽然,臉頰一冰,他轉過頭,只見賀秋渡手裏正拿了兩瓶冰鎮汽水,長腿一屈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給。”賀秋渡打開瓶蓋,插上吸管,遞到他面前。
“謝謝。”林杳然接過汽水,玻璃瓶上還凝着水珠,吸一口冰涼酸甜,碳酸的刺激感在舌尖蔓延,他忍不住眯起眼睛,腿也小幅度地抖動起來。
“你喝這個的反應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賀秋渡晃了晃汽水。這種汽水現在在大城市已經很難看到了,不過在十幾年前的農村,這可是小賣部裏稀罕的高級貨。
林杳然咬着吸管,“你連這個都記得啊?”
賀秋渡說:“我還記得你當時喝的是這個系列的酸梅口味。”
林杳然乜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看我。”
“最開始是因為你好看,所以才忍不住看你。”賀秋渡道,“後來是怕以後再也看不到你,所以能看一眼是一眼。”
林杳然握緊飲料瓶,瓶身還冰得很,涼意刺得他的手指皮膚微微發痛。“對不起。”
賀秋渡看着他,“好端端的道歉做什麽?”
“如果這些年我能回來一次,說不定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林杳然睫毛一顫,露出些許苦澀笑意,“可事實卻是,我連回憶起這裏的勇氣都沒有,更不可能想到你或許一直都惦記着我。”
“傻。”賀秋渡見他又蹙起眉頭,伸手替他輕輕揉開眉心,“照你這麽說,真正該道歉人是我才對。”
林杳然不解,“為什麽啊?”
“我不該離開。”賀秋渡薄唇繃緊,“我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回來,誰知因這一念之差,從此與你失之交臂。”
林杳然撐着臉側望向他,“不想把我帶走嗎?”
賀秋渡搖頭,“那就不能完成大師的要求了。”
林杳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麽也信起了這個。”
“是無稽之談也好,是确有其說也罷,只要和你有關,我就不敢冒這個險。”賀秋渡握過他被飲料凍得有些發涼的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留在這兒我也無所謂。”
“那我可不幹。”林杳然把另一只手也伸了過去讓他握着,“我巴不得早點擺脫那大師的陰影。”
賀秋渡親了親他的手背,“好,我幫你。”
林杳然吓了一跳,完全忽略了他話裏的意思,只道:“你注意點,雖然現在攝影組都在跟拍那邊,但萬一被拍到的話……”
指尖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怎樣?”
林杳然紅着臉小聲道:“全國人民都看得到……”
就在這時,秦珊他們幾個跑了過來,後面跟着攝影師小哥的長.槍短.炮。
“然然哥哥,你要不要一起來打水仗呀?”秦珊明顯玩嗨了,小臉紅撲撲的,頭發也被河水打濕了。林杳然見狀,便遞了塊手帕給她,“先擦一下吧。”
餘光裏,賀秋渡好像不悅地皺了皺眉。
“你們坐這兒幹嘛,還是河灘涼快。”丁莎莎也發出邀請,“那邊風景也比這兒漂亮。”
“是啊。”俞磊補充道,“敏春說待會兒給我們拿幾個魚竿,釣上來的魚晚上露營的時候還能做烤魚吃。”
“看不明白嗎?”
林杳然感覺手指一緊,被賀秋渡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握在掌心,然後,只聽他淡聲道:
“我們在談戀愛。”
“噗——”林杳然一口酸梅汽水差點沒噴出來。
空氣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秦珊道:“你們在……”
賀秋渡:“我們在談戀愛。”
丁莎莎道:“你們真的在……”
賀秋渡:“我們在談戀愛。”
俞磊:“你們不會真在……”
賀秋渡:“我們在談戀愛。”
林杳然的臉快在樹蔭裏紅成熟透的大蘋果了。
敏春跑了過來,“喲,你們……”
林杳然閉上眼睛大聲道:“是啊,我們在談戀愛!”
敏春:“……要不要去釣魚啊……?”
林杳然用力捂住了臉,熱氣快從指縫間冒出來了。
戀愛戀愛戀愛……是啊,就是在談戀愛,全國人民都看得見的那種!
河峽谷彙聚着無數條涓涓清流,周圍群峰綿延,蒼翠欲滴,簇擁着逶迤清亮的河灣。
河水像瀑布一樣流向下游,濺起朵朵浪花。兩岸森林密布,滿目青蔥,從遠處看,河面在陽光下閃動着粼粼波光,就像一條長長的銀練。
“真是的,你有必要講三遍嗎?”林杳然雙手緊緊扒着皮劃艇的兩側,氣鼓鼓地瞪着面前的青年。
“講什麽?”賀秋渡氣定神閑地劃着船槳,“我們在談戀愛?”
林杳然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算了,看在要靠他出力劃船的份兒上,暫時不和他計較。
現在,他們正在體驗河峽谷的水上漂流項目。雖說漂流主要是從山上順着水流漂下來的,整個過程中基本都不怎麽需要劃船,但到了水流比較平緩的河面,還是需要用船槳撥一撥的。
碧波悠悠,涼風習習,皮劃艇一起一浮,漂得還算平穩。林杳然沒那麽緊張了,便擡眼欣賞起了沿途的風景。
視線所及,皆如展開的畫卷。松柏蒼枝似飄似飛,古樹藤蔓似懸似墜,和天空盤旋的鳥兒相映成趣。
自己現在竟也能心平氣和地欣賞苦荞村的風景了,林杳然想。
看了會兒,他移開目光,落到眼前那個人的身上。
他做什麽事都很專注,寬勁的肩微微起伏,斂着墨眸,認真地劃着船槳。清泠泠的天光灑落下來,映照得他格外疏朗清舉,冷白的皮膚也染上一層釉色。
額前黑發被剛才一陣湍急的水流撲濕了,幾顆水珠順着挺直的鼻梁一路滾落,沒入衣襟,滲進深刻的半截鎖骨。
驀地,許是打量的視線太過專注,下一瞬,清俊的青年擡起眼,準确地凝望過來,四目就這麽相對了。
目光像琴弦一樣糾纏拉扯,從一團亂麻繃成直線。
誰都沒有把目光收回去。
直到林杳然不争氣地紅了面頰,小聲道:“我想跟你說件事。”
賀秋渡道:“我也想跟你說件事。”
林杳然道:“那你先說。”
“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句詩。”賀秋渡微笑,“你猜是什麽?”
林杳然嘟囔:“誰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長空碧杳杳,萬古一飛鳥。”賀秋渡的眼眸裏是無盡水色山光,被這雙瞳子凝視,林杳然感覺自己也要墜跌其中了。
然後,比山風更清越的聲音悠然送至耳畔。
“杳杳也是杳杳,世間再沒比這更美好的畫面了。”
杳杳也是杳杳。
林杳然睫毛一顫,那一星點幸福時光的殘片又在心裏發起燙來。
——不能實現理想會很痛苦嗎?
——理想是每個人最重要的東西,與我們的生命具有同等的重量。
——媽媽的理想實現了嗎?
——最開始,媽媽的理想是站上舞臺。後來,媽媽的理想是和爸爸在一起。現在,杳杳成了媽媽的理想。
——杳杳也能變成理想嗎?
我,也能成為誰的理想嗎?
不能實現就會很痛苦的理想。
念茲在茲、無日或忘的理想。
中有迂回,卻終不可改的理想。
與生命具有同等重量,甚至與之同生共存的理想。
無需多加思索,答案早就一筆一劃,镌刻在了心上——
因為,對眼前這個人來說,沒有什麽比林杳然更重要。
既微茫又堅定,既幸福又痛楚,或許一度錯認為它不過是點點螢火,稍縱即逝。殊不知它一直在看不見的地方,盛放出遠比一等星更耀眼、更恒定的光芒。
就是這樣的理想。
“現在輪到我說了。”林杳然招了招手,“你過來點。”
賀秋渡依言把頭湊了過去。
耳畔,傳來一句細聲細氣的低語,輕輕的,伴随着滾燙的氣息,仿佛劃過一顆小小的火流星。
“怎麽辦,我好像遠比想象中更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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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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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