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莴苣姑娘 “杳杳,你是不是還疼?”……
萬籁俱寂, 只有落地窗外溪水流淌的潺潺之聲。
林杳然悄悄從被窩裏探出腦袋,已經熄了燈,房間裏黑乎乎的。他轉過頭, 不知道賀秋渡睡沒睡着。
在極微淡的朦胧月色中,林杳然小心翼翼地從被子底下探出一只手,摸索着去握賀秋渡的手。雖然是兩個床鋪,但距離相隔不遠,他很容易地就探到了賀秋渡的指節。
起先只是指尖輕觸, 緊接着,那只更大更有力的手忽然扣緊那只試試探探的白皙小手,兩只手便在夜色中用力交握, 十指交叉,緊得掰都掰不開。
賀秋渡側過眸子,順着手腕方向望過去。濃郁黑暗中,林杳然的手白得就像浸在墨汁裏的百合花, 又白,又熱,又軟, 好像稍許一用力, 就能沁出清香的汁液。
怕林杳然喊疼, 他松緩了力氣,結果那只纖秀嬌貴的手反而不老實了起來, 嫩蔥似的手指靈活又柔膩,在他指縫間穿梭,一會兒捏捏他的指腹,一會兒又摸摸他的骨節,過了會兒, 那指甲剪得圓鈍的指尖又在他手心裏一下下輕撓,有意無意地畫着圈兒。
賀秋渡記得林杳然的手以前很乖,不知什麽時候學會這種花樣。大概是跟自己學的,真是有樣學樣,好的不學,壞的學。
他刮了下林杳然掌心薄薄的軟肉。“唔……”林杳然抿唇,不甘心地回掐他的虎口,爾後又安分下來,張開手指,重新跟他的十指交握。
兩個人都靜靜躺着,誰都沒有睡着。不知過了多久,靜谧之中響起衣料摩挲榻榻米的聲響,窸窸窣窣的,一會兒,動靜沒了,賀秋渡只覺渾身一涼,被子被掀開,懷裏拱進來一只熱烘烘的小動物。擡手撫上去,既溫暖又柔軟,撥開濃密柔順的黑發,似烏雲初散般露出皎如月華的臉頰。
“睡不着,想聽故事。”林杳然枕在他的胳膊上跟他說話,氣息細細吹灑,帶着點兒睡前喝的摻了黑種草蜜的牛奶的甜香,惹得不愛吃甜的人,也有了想要啜食甜美之物的心情。
賀秋渡将他兩只手攏在掌心,時不時湊到唇邊親一下,“杳杳想聽什麽故事?”
“嗯……想聽童話。”林杳然睫毛一爍,“什麽都可以。”
于是,賀秋渡很沒新意地講起了小孩子都耳熟能詳的莴苣姑娘的故事。
莴苣姑娘生下來就被女巫關進與世隔絕的高塔,她的這位監護人既嚴厲又可怕,世界上人人都畏懼她。莴苣姑娘想出去卻寸步難行,只能在寂寞中靠唱歌來消磨光陰。
然而有一天,王子騎馬闖進森林,剛好經過這座高塔。被歌聲吸引的王子非常好奇,可高塔沒有門扉,他只能一日日在外面逡徊。幸好一天,他看見女巫順着塔頂垂下的發辮爬進去的樣子,便也在下面喚起了莴苣姑娘的名字。
王子終于如願以償,見到了塔中的莴苣姑娘,兩個人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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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杳然一直豎起耳朵聽得專心致志,到這兒卻驀地吃吃笑了起來。
賀秋渡問:“笑什麽呢?”
林杳然不說話,只是笑,水靈剔透的大眼睛都眯成彎彎的黑亮月牙。一會兒,他攏了手掌在嘴邊,貼近他耳畔,用軟軟的聲音說:“我在想,為什麽王子進入高塔後,莴苣姑娘就懷了寶寶。你知不知道呀?”
話音剛落,本來溫柔攬在他腰側的手臂驟然一緊,帶着他翻了個身,仰面平躺在已有些亂糟糟的床褥上。向上擡了眼,模糊晃顫的視界裏,可以望見壓伏在自己上方的青年的身形,修長而挺拔,松垮半解的浴衣下,隐約可見富有力量感的肌肉輪廓。相距如此之近,他能清晰感受到外露的皮膚上所散發的熱量。
清冽的,溫馥的,介于花香與木質香之間,仿若橫過飛機雲的夏日青空,用無限延伸的澎湃暖意,将他緊緊包覆其中。
明明今晚洗了兩次澡,又泡了很久的溫泉,可現在,他還是忍不住渴望獲取更多的暖與熱,即使會被燙傷也沒關系。
賀秋渡垂眸凝視被自己籠罩下方的人,喉嚨微微有些幹渴,越發想要吻開那淺櫻色的菱唇,啜飲清涼甘甜的水液。
“杳杳,我有一點想碰你。”
林杳然略屈起腿,微泛着柔紅的圓潤膝蓋甫一抵上,只覺那兒像一塊岩漿才凝結而成的燒燙岩石,不由喃喃:“哪裏是一點啊……”
賀秋渡撐在床褥上的手臂略微顫抖,五指深陷進布料,指尖用力到發白。他雙眸一霎不霎,漆黑瞳仁翻滾着渾濁的流沙,嗓音亦滿是噬人般的欲。
“你願不願意?”
林杳然慢慢地點了點頭。
臉燙,脖子燙,身上也燙,卻想要變得更燙。
他一直都很怕冷,怕到情願低溫燙傷,也要捂着熱水袋不放。只是,外面暖了,裏面卻始終冷冷的,像墜了一塊寒冰。
他想要內裏也能溫暖起來,滿滿的,飽實的。
“但是,你要對我好一點。不能像上次那樣欺負我,也不能逼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賀秋渡欺身下來,“好。”
上次,賀秋渡單純只做些外面的功夫,又漫長又磨人,惹得他精神與精力都被耗得一點兒不剩。這一回,賀秋渡顯然運用了新學到的知識,按部就班,循序漸進,每做一步,還認真問他感受,确認可以之後才進行下去。
可才納入了一點,林杳然已經疼得慘白了臉,連眼淚都沁了出來,順着發紅的眼尾,滲進漆黑的鬓發裏。
“沒關系,我……”他吃痛地直倒抽涼氣,連話都說不出來,小腿肚化作顫跳的筆觸,沿着對方清勁的脊線,一下一下描繪不止。垂逶的浴衣下擺随之晃蕩,堪堪遮掩住的,既是痛楚的根源,亦是親密無間的觸合。
林杳然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滿腦子都是自己怎麽還沒疼暈過去。真失去意識倒好了,愛怎麽弄就怎麽弄,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痛到渾身直冒冷汗,生生撕裂般的劇痛。
就在他意識快模糊的時候,那種特殊的痛感竟然逐漸褪去,他閉了眼,艱難地深呼吸着,慢慢緩過來後,鼻音濃重地問:“你怎麽不繼……”
賀秋渡搖搖頭,側臉半浸在熹微月光,看他神情也是相當不好受,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順着喉結滾滑的頸項淌落,沒入鎖骨凹陷之中。
“先算了吧。”他替他整理衣裳,“沒想到你會痛成這樣,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林杳然動了動嘴唇,不知如何回應。說真的,這真不能怪賀秋渡,該做的準備工作都做了,也沒心急,更沒亂來,但沒辦法,賀秋渡是在太過……那個了。一想到剛才那種燒燙兇蠻的穿刺感,他下意識摸了摸小腹,心想怕是真要被弄壞得一塌糊塗了。
“杳杳,你是不是還疼?”賀秋渡低聲問他。
“不疼了。”林杳然臉紅紅地垂下眼,“你要緊嗎?會不會很難受?”
“還好。”
林杳然知道不可能“還好”,肯定是相當不好。得虧是賀秋渡,一般人怎麽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硬生生地忍住,他簡直擔心賀秋渡會不會因此憋出什麽問題來。
“要不……我幫幫你吧?”
伴随着輕弱蚊蠅的細語,雪白纖細的小手緩緩伸了過來,撫上微糙的深色浴衣料子,愈發襯得白如雪、軟如棉。賀秋渡想抓住這只手,可它先一步拿捏住了他的軟肋,麻痹他所有動作,令他半點兒動彈不得。
過了會兒,似覺一只手顯然不夠,林杳然又把另一只手圈了上去。小幅度的颠動裏,他擡起頭,睫毛一掀,自下而上地看他,清透烏黑的瞳仁閃着淚光,眼角也染上一痕撩人心弦的柔紅,竟像是委屈得要哭了一樣。
其實,他可以什麽都不用做,單只是用這樣一副可憐又可愛的表情看人,就足以勾動無限绮念了。
大半小時後,林杳然終于松緩地籲出一口氣。一時間,房間裏靜悄無聲,除了兩人交織的呼吸,唯餘指間連粘潮濡的暗昧之聲。
“你現在……舒服點了嗎?”林杳然扯了濕巾擦拭雙手,慢慢地,拭幹每一根泛紅發熱的指頭。
“嗯。”
“那,跟之前比……怎麽樣啊?”林杳然咬緊下唇,“有沒有……進步一點?”
賀秋渡默了默,“有。”
“哦……”林杳然垂眼凝視自己的雙手,不止手指紅彤彤的,手掌心還要紅,燙得像剛從火盆裏抓過炭火似的。
那種熱度,像是要一路燒進心裏,把五髒六腑都燙了個遍。
鬧到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林杳然本就貪睡,精神又被耗得一幹二淨,困得連眼皮都睜不開了。但剛才又出了很多汗,這會兒衣服又濕又冷地粘在身上,實在難受得不行。末了,還是被賀秋渡抱去浴室重新洗了一遍。
經歷過剛才的事,他也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了,軟綿綿地任由人抱着。等賀秋渡把他裹進幹淨被窩的時候,他悄悄觀察對方的表情,總覺得賀秋渡面上不顯,其實多少受到了點打擊。
“你不是說過,我們需要多多練習的嘛?”他飛速在人唇角親了一下,紅着臉小小聲說,“我願意天天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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