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小樹哥哥
沒有太多時間留給楊風語追憶童年, 秦方叢雖然應付得如魚得水,可對方人數很多,再打下去絕對不占優勢。
楊風語飛快報了個警, 跟着加入戰局。
一對多,占上風的居然是秦方叢。
草,練過吧?
“他媽的,”楊風語打的有點吃力,“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學教授, 怎麽打架比我還厲害。”
秦方叢輕笑一聲,沒說話,一擊肘擊下去。
片警趕來的時候, 楊風語喘的上氣不接下氣,那些個小混混也都七倒八歪沒剩幾個。
“我說,你們能不能好好處理一下他們。”楊風語好不容易把氣喘勻,“這都…多少次了。”
“拘留一個月, 再有下一次可不止一個月這麽簡單了,”片警嘆了口氣說道,“這群人老釘子戶了, 上次關的時間短, 是因為沒有造成什麽不良後果。”
秦方叢冷冷道:“那就晚了。”
那個認識楊風語的片警上前, 朝秦方叢略帶歉意地笑笑:“我們會加強巡邏,以防萬一, 椰絲,你還是盡快搬走為好。”
楊風語餘光瞄了眼秦方叢,沒說話。
“對了!”片警趁着同事離開,湊到楊風語身邊小聲說道:“你的新歌真是太好聽了!照這樣下去早晚能火,趕緊紅起來然後換大房子住, 別在這裏呆着了!”
楊風語一怔,随即道:“謝謝你啊。”
說起來,他還沒去看過這首歌賺了多少。
片警們帶着人走了,楊風語這才低頭去看秦方叢的手,發現他一直微微握拳,皺眉問道:“沒事吧?”
秦方叢搖搖頭,從他懷裏抽出外套穿上,眼鏡拿在手裏沒戴,也沒問什麽,“走吧。”
走出好幾米,一回頭,楊風語依舊站在原地不動,“怎麽了?”
楊風語沉默。
他實在很難,将這個人和小時候的那個聯系在一起。
比如此時楊風語才意識到,他其實對秦方叢一無所知。
楊風語只知道他剛剛回國,二十五六,一表人才,年輕有為,文質彬彬,斯文禁欲。
當然,是看上去。
實際上,秦方叢抽烈煙、喝洋酒、紋身,一拳就能把他們那片的小混混打趴下。
極大的反差擺在面前,楊風語覺得自己像是被秦方叢耍了。
秦方叢和他說過兩次“自己想”,楊風語一直不知道他讓自己想什麽,現在才明白,原來秦方叢最開始就認出他了。
還一直不說。
楊風語垂眸盯着長滿青苔的石板路,雙拳緊握,驀地喊道:“秦方叢。”
“嗯?”
“小樹哥哥。”
楊風語又喊道,擡起頭,對上秦方叢詫異的視線:“好久不見。”
然後,他眼前的畫面就糊了。
很沒出息,所以剛糊掉楊風語就捂住眼睛,試圖掩飾尴尬。
然後他聽見沉穩的腳步聲,在面前停下。
秦方叢像是深深嘆了一口氣,“你還記得我啊?”
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楊風語悶聲道:“廢話!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
話沒說完,他就被秦方叢帶進懷裏,緊緊抱住。
一只帶着餘溫的手握住他的後頸,不輕不重地捏。
秦方叢的呼吸并不平穩,楊風語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見如鼓點一般的心跳,一聲又一聲砸在他心上。
“好久不見。”秦方叢說道,說話時的語氣不似平常那樣清冷淡定,透着些壓抑不住的情緒。
真的很久了。
楊風語幾乎和老家的所有人斷了聯系,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回去過,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小樹哥哥”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麽久,人居然就在他眼前。
還一直都不告訴他!
想到這楊風語霎時破防,忍着哭腔怒道:“你他媽的就是個大騙子!!你欺騙純情少男!”
秦方叢捏着他後脖子的手上移,在他刺啦啦的後腦勺上拍了拍,聲音放緩:“沒騙你。”
“你還幫着楊威來欺負我!!”
楊風語委屈死了,根本不像在罵人,反而像是在撒嬌,想從他懷裏掙出來,可脖子又被按得死死的,還有只大手在他後背輕拍,像是在給貓順毛。
“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秦方叢有點無奈。
“我呸!”楊風語只能仰起頭瞪他,下巴抵在秦方叢身上,一雙眼亮晶晶的,“你變了!你小時候都不欺負我的,好玩嗎!”
秦方叢松開手,在他臉頰上掐了一把,力道不重,“你是挺好玩的。”
老虎屁股摸不得,楊風語的臉頰掐不得。
以上小樹哥哥除外。
怪不得上次捏他臉的手法那麽熟練,原來是慣犯!
楊風語一把拍開他的手,又羞又惱:“秦方叢!!你他媽的有意思嗎?”
“不叫哥哥了?”
楊風語梗着脖子嘴硬:“我認識的那個小樹哥哥,才不會幫着楊威來欺負我呢。”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悶頭往前走,秦方叢皺眉:“去哪?”
“不要你管!”
走了兩步發現秦方叢沒跟上來,楊風語又停住,自認為兇巴巴地回過頭:“走啊!”
秦方叢嘴角上揚,快步跟上去。
回到出租屋,楊風語把藥和棉簽往秦方叢手裏一塞,自己坐到一旁不吭聲,腦中把認識秦方叢以來發生的所有事過了一遍。
看上去無欲無求的,怪不得要來管他。
原來是……
“所以你一回國就答應楊威來管我了?”
“不是。”秦方叢面不改色地給自己上藥,動作有點生疏。
楊風語這才看見他掌心的傷口又出血了,看不下去,接過棉簽和酒精,直接抓過他的手。
秦方叢眼神閃爍,直勾勾地盯着楊風語。
後者卻不敢擡頭和他對視,小聲責怪:“煙頭溫度多高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被你氣到了。”秦方叢道。
楊風語一頓。
突然得知面前這人是他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有些無措。
準确來說,不只是鄰居家哥哥。
是他最喜歡的哥哥,沒有之一。
可就是這個認知,讓楊風語不知所措。
“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啊?我小時候都不知道你的大名,這樣愣猜,誰能猜出來?”
楊風語輕輕握着秦方叢的大拇指,感受到他指節上覆上一層薄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一句話的事情,早說至于繞這麽大個圈子嗎?”
“以為你不記得了。”秦方叢淡淡道,“這麽多年不見,不記得是正常的。”
楊風語仿佛聽到什麽大笑話:“你傻了吧?我忘了誰也不可能……咳!”
說着說着就有些心虛,重咳了一聲,繼續道:“我不是不記得了,只是沒認出來。畢竟我六歲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光看臉怎麽能認出來呀?”
雖然小時候的很多細節記不清楚了,但楊風語還記得秦方叢從小就比他高很多,所以當時他才給他起了個專屬稱呼——小樹哥哥。
“嗯。”秦方叢輕聲道,“所以要跟我走麽?”
楊風語捏着他指尖的手一抖,“啊?”
秦方叢環視狹小的出租屋一圈,重複道:“跟我走麽?”
原來是想讓他搬去鐘萃花園,楊風語覺得有點搞笑:“現在不說是你的朋友啦?”
“不是你家的房子麽?”秦方叢反問,楊風語震驚的看回去,秦方叢這才不疾不徐地解釋:“是我自己買的,回國前剛還完房貸。人情債是長輩之間的事情,輪不到我來還。”
楊風語有很多話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從哪問起,塗好藥後收回手,一擡眼就對上秦方叢意味不明的眼神,神色間有些局促。
“苗苗。”
“嗯?”被他這麽低聲一喊,楊風語耳廓發熱,渾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這個小名沒幾個人知道,現在唯一偶爾還會喊的只有芳姨,之前楊風語不讓喊是覺得幼稚,從沒想過從秦方叢嘴裏喊出來是這麽一種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在他心上撓了一下。
雖然和小時候的記憶大相徑庭,但楊風語竟然還想再聽他叫幾次。
“椰崽?”
楊風語一激靈,瞳孔地震,“幹嘛!”
這個稱呼大家都叫!怎麽從秦方叢嘴裏喊出來就變了味啊?!
“楊風語。”秦方叢又喊,語氣和剛剛如出一轍。
楊風語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的确答應了楊叔一些事情,不過不是幹涉你追逐夢想。”秦方叢繼續說道。
楊風語歪頭,“什麽意思?”
秦方叢沉默不語,剛上好藥的那只手伸向楊風語的脖子,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輕輕按在楊風語的喉結上,然後向下滑了一小段,停在他聲帶的位置。
他的指腹似乎有一層薄繭,微微粗粝的觸感刮過楊風語細嫩的皮膚,讓楊風語不自覺的喉結上下一滾。
剛剛楊風語一直沒注意,此刻才發現他們的距離拉得很近,沙發上的位置本來就不大,兩人坐着相隔的距離也就一拳,秦方叢還朝他微微俯身。
太近了,楊風語甚至能看見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目光錯開他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緩緩下移,落在他的薄唇上。
楊風語已經不記得小時候那張面孔了,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很帥,比院裏其他小朋友都帥很多。
不僅如此,他從來都不欺負楊風語,還會在有人欺負楊風語的時候第一個護着他。
所以楊風語最愛和他玩,天天恨不得挂在他腿上。
而楊風語從小長得漂亮,院裏的老人們閑談時就總喜歡拿他們開玩笑。
比如什麽,如果苗苗是個女孩子,就能和小樹訂娃娃親之類的。
這麽多年過去,秦方叢還是這麽帥。
薄唇輕啓,楊風語又咽了口唾沫。
“抽煙、喝酒,包括你有些歌的唱法,很傷聲帶。”
楊風語的魂被秦方叢的聲音勾着跑,莫名覺得自己喉嚨有點癢,“那……”
“你的聲音很好聽,不要浪費自己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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