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組團(一更)

畢竟被雷劈過, 林雲起叫拖車公司把小皮卡拉走送去檢修,其本人坐着救護車和白辭去了醫院。

急診醫生看完,說要留院觀察, 白辭便又多住了一天。

特殊小組設有專門觀察各地區天氣異象的暗點。

一道驚雷,車完好無損,司機沒有受傷,唯獨副駕駛座上的人遭殃,這都已經不是罕見奇聞所能形容。

知道當事人是誰後,羅盤七翌日急忙趕到醫院。

這次他不是為了吃瓜, 而是要找到白辭被雷劈的原因, 最近一有個風吹草動,他們就很容易聯想到未來可能降臨天海市的災厄上。

另一當事人回憶後,說道:

“當時他的大致意思好像是說, 他對我是真心的。”

“然後他被雷劈了。”

林雲起兩句話結束,羅盤七神情古怪, 末了用同情地眼神看他:“原來你才是最慘的。”

白辭表白,林雲起住院。

白辭表真心,白辭自己住院。

兩次林雲起全程參與, 此時此刻還得做陪護。

林雲起一副适應良好的樣子,最近離奇的事太多,對比之下這個真不算什麽:“還行吧。”

兩人站在病房門口說話,羅盤七:“我能進去嗎?”

林雲起好笑:“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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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還要專門問一遍?

林雲起拿着杯子去接熱水, 羅盤七敲了下門推開。病床上,白辭正在看報紙,瞥了眼來人, 漠不關心地繼續看報紙。

羅盤七幹笑兩聲:“頭兒讓我來看望一下, 順便咨詢點問題。”

培訓時羅盤七曾了解過‘天道’一說, 講究的是公允,如果真因為看不慣一個人便降下雷劫,那豈不是要人人自危?

白辭頭也不擡,緩緩道:“昨天說話時,捎帶了些關于無佚的事情,大概觸犯了某種禁忌。”

無佚就像是一個謎團,羅盤七果然信了七八分。

他手頭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得到答案,立刻趕回小組彙報處理。羅盤七走後,白辭微微捏着報紙一角,不知在想什麽。

骸骨狗蹦跶着跳上床,還挺喜歡消毒藥水的味道。

“好端端的,确實沒道理!”

談到生死簿天都還是好的,反而是一句無關痛癢的話,遭到了天道不滿。

白辭靜靜望着報紙上的文字,心思卻不在新聞上面:“轉世就是另外一場人生,聊起前世,已經違背了這條原理。”

“僅僅如此?”骸骨狗存疑。

嘩啦一聲,白辭合上報紙:“明知故犯,天道小懲大誡很正常。”

骸骨狗嘴邊的骨頭動了動,不知道是在咬後槽牙還是撇嘴:“地府早就沒了,你這個判官,甚至沒機會上崗。”

待業了這多年,竟還要遵守員工制度規範。

走廊裏傳來腳步聲,骸骨狗停止鳴不平,鑽進口袋裝死。

林雲起走進來,在病床邊坐下,遞過去溫水時無奈道:“你這身體原本就不好,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他其實一直沒想明白,白辭瞧着也不是個簡單人物。聶言那邊暫不好說,但羅盤七好像一直對他有些發怵。

林雲起已經承認了特殊小組存在的必要性,代入那兩人的工作性質,白辭似乎有些隐秘,可這身體……林雲起目光頗有些一言難盡。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白辭喝了口水壓住嘆息。當初塑造這個人設時花了不少心思,哪能想到會如此難擺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雷劈過,那雙桃花眼中的銳利淡去不少:“有件事要多上心。”

白辭偏頭,幾乎要望進林雲起的眸底:“崇尚科學解密,繼續做你的無神論者也很好。”

沒有回避對視,林雲起想到些事情,挑了下眉說:“吳聖舒曾是聶言他們隊伍中的一員,有不少被他洗腦過的人想要傷害我,理由是我不相信惡魔的存在。”

在他們口中,鬼傷害不了自己,也是源于這份不信任。

白辭淡笑:“關于無神論者,坊間是有這種傳聞。”

林雲起:“有依據嗎?”

“徹底的無神論者,确實很安全。”白辭笑着說:“其實不管是疾病,還是邪祟,和我們的情緒有很大關系。”

徹底。

和不少人一樣,林雲起也思考起相似的問題,什麽程度才算是徹底?

白辭很有深意道:“反正在他們眼裏,你就很徹底。”

說完難得沒有想方設法延長雙方相處的時間,白辭看向窗外,現在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去打飯。

“你先去吃點東西,遲了要排很長時間隊。”

林雲起點頭,出去後他沒有乘電梯,從樓梯口慢慢往下走。

這裏是十二層,樓梯間空無一人,安靜幽冷的環境,反而很适合用來冷靜和思考問題。

白辭被雷劈之前講述的故事,都是建立在一個大前提下:地府崩潰。

林雲起拿出小冊子,忍不住抖了抖。假設這真是故事裏的生死簿,應該早就化人了,何況……

“長得實在有點寒碜。”

薄薄一個小本子,被拎着書脊,顯出些可憐。林雲起詭異地生出在欺負人的感覺,咳嗽一下贊美道:“弱柳扶風也是一種美。”

他把冊子重新裝回口袋,很快來到食堂。

來得早,食堂還有位置可供選擇,林雲起吃飯時刷起手機,想看一下有沒有‘雙胞胎兄弟’的消息。

留言的不少,有質疑有祝福,他幾乎把私信一條條看過來,突然夾菜的動作一滞。

【小可愛037:好像是三個月前,我在平虬山看到一個和博主有些像的男人。他左臉燒傷很嚴重,還給我吓了一激靈。】

林雲起搜了一下平虬山的位置,發現就是那晚上他們去的山頭,連忙聯系小可愛詢問具體情況。

恰巧對方在線,很快回複他:【當時我們幾個登山迷路了,在山裏打轉。這人是突然出現的,不過人很好,給我們指了方向。】

林雲起打字:【大概在什麽地方碰見的?】

【小可愛037:半山腰附近,我不太确定,周圍好像有小狗的叫聲。】

小郁失蹤的那天,幾名露營的大學生也說聽到了狗叫。林雲起快速扒拉了幾口飯,幫白辭帶了份清淡的,眼看食堂已經越來越擠,匆匆提着飯盒離開。

寡淡的青菜,白米飯上淋了些湯汁,很難讓人有食欲。

歸功于這碗飯是林雲起打回來的,白辭吃得還算幹淨。

林雲起托着下巴,好像在發呆似的自言自語:“如何在深山野嶺找到一條狗。”

“讓另一條狗去找。”白辭從容接話,放下筷子看他:“想找狗?”

林雲起:“網上有個人說,在小郁家附近的山頭,碰到過林雲落,還聽見了狗叫。”

“……”林雲落這個名字被他說得是如此順暢,白辭還反應了一秒鐘,随後提議:“正好我家的狗沒事幹,讓它去找。”

“它行嗎?”

不是林雲起不交付信任,一個小區住了這麽久,這只狗好像永遠只存在于白辭口中。

薛定谔的狗,也叫狗嗎?

面對懷疑的目光,白辭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它可以。”

最後做了一遍檢查,确定身體沒問題,白辭當天下午辦理好出院手續。

他沒和林雲起一并回小區,借口狗最近兩天放在了朋友家,要去取,實際帶着骸骨狗搭車去特殊小組。

骸骨狗強調:“我只有戰鬥形态下,才能顯示出虛幻的皮毛。”

白辭點頭,打了一通電話,不久聶言出現在大門口。見面後,白辭直接開口:“我需要鬼嬌娘給它裁剪一副皮囊。”

畫皮鬼縫制皮囊,一般得有點血肉才能用,唯有鬼嬌娘的紙活可以派得上用場。

這點方便還是能行一下的,聶言也早覺得骸骨狗有礙市容,萬一哪天吓到市民都說不清。

“不一定能成。鬼嬌娘在‘囚’,神智說不定已經崩潰了。”

“手藝在就行。”白辭相當不客氣地回應。

也幸好鬼嬌娘現在不太清醒了,否則見到他這态度,絕對會想要同歸于盡。

‘囚’裏關押着衆多異物,地點是絕對保密的。

聶言離開了一段時間,回來時太陽都快要西沉。不知道他是如何交涉,反正成功帶出來一張紙做得狗皮,順手一扔。

骸骨狗頭鑽進去,那張皮立刻就‘活’了起來,骸骨狗迫不及待跑去有鏡子的地方,不出片刻驚聲尖叫:“什麽玩意兒?”

小巧的耳朵,過分柔軟白淨的皮毛,這不是博美犬?

聶言解釋:“鬼嬌娘天性喜歡長得漂亮的,正巧在她周圍關着的異物,有一個瘋了後經常變成博美的樣子 ,她就照着裁了一個。”

“我不要,我這樣子怎麽出去見人!”它寧願做一只放蕩不羁的土狗。

四只小短腿跳上跳下,白辭盯着看了幾秒,鬼使神差說了句:“挺好。”

仔細看還有些像小狐貍,林雲起見了應該會喜歡。

無論骸骨狗願不願意,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至少它終于可以大白天在街道上晃悠,付出些代價還是值得的。

白辭日常沒少做些讓林雲起無奈的行為,但在賭對方心思這條路上,他很少出錯。

決定進山,那就是越早越好。

現在是下午七點,不算太晚,兩人約在山腳下見面。

骸骨狗被迫營業,叫喚都懶得叫,一直歪着頭東張西望。鬼嬌娘的手藝确實是不錯,這只狗去參加選美大賽,絕對能拿個優勝回來。

“為什麽要給我穿半截衣服?”骸骨狗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怕你凍着。”

林雲起順路先去把小皮卡取了回來,老遠處就注意到了有只小不點,眼前一亮,快步走過來一把撈起:“你養的?”

白辭點頭。

若是尋常的小狗,林雲起肯定會掂量一下再去接近,防止吓到對方被咬,但是這只狗過分可愛,瞧着完全沒有攻擊性。

奇怪的是,真正抱起來的時候,皮毛并沒有看上去那般松軟。

林雲起揉了揉它的耳朵:“腿這麽短,每天是怎麽打開家門逃跑的?”

白辭幫忙代答:“它跳得不錯。”

骸骨狗想要下地,又不敢太用力,怕傷了林雲起。掙紮中不小心翻了個身,露出肚皮。

“原來不是公狗。”林雲起挑了下眉。狗穿得半截衣服是小西裝款式,他先入為主以為是公的。

骸骨狗聞言身體變得僵硬,兩眼發直地望着白辭。

白辭回避了它的注視。

不久前在車上,他收到了聶言的一條短信,稱鬼嬌娘對所有的異性失望透頂,所以剪紙時最後還進行了一個‘剪彩’儀式。

“先進山再說。”白辭岔開話題。

一步踏入山林,周圍的林木忽然開始微微晃動,就像是在傳遞着什麽信息。

白辭将這一幕看在眼底,目光微沉。

密林間所有樹木的擺動都有着單獨的規律,甚至有的是在朝着逆風的方向晃動。其中隐藏的暗號,實時傳送進山中隐藏的一間紅房子裏。

“來了嗎?”正在切菜的男子用力一剁,菜刀插在了砧板上,白晝餘下的一點光亮,打在男人半邊毀容的臉上。

“這兩個還真是不死心。”

男人輕輕拍了拍手,山間的風逐漸變大。

正在朝密林深處邁步的林雲起,不由豎起耳朵仔細聽,山風呼嘯間,夾雜了某種怪音嗚嗚作響。

——雲起。

——林雲起。

怪音裏好像還有自己的名字。

“不用在意。”白辭淡淡道:“可能是山裏的樹木以為是伐木工,想要吓走我們。”

說完沒聽到預想中的輕笑聲,偏頭看向林雲起,莫非自己講冷笑話的水平下降了?

博美翻了個白眼,骸骨狗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十分想一爪子拍碎這份自信。

風卷着怪音還回蕩在耳邊。

“我覺得林雲落就在這裏。”林雲起忽然摸了摸胸口:“我好像聽見他在叫我的名字。”

說罷林雲起悵然地望向前方:“這就是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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