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分手回憶

和男生的相識算不得很特別，只不過是恰巧參與同一個活動被分到同一組而已。雖剛開始的時候不習慣和陌生的人合作，但性格裏活潑的因子很快活躍了起來，聊聊天，八卦一下周遭的人事，偶爾惡作劇一下。兩人都是屬于外向的人，很快就熟悉了起來。雖然如此，兩人僅僅是普通朋友，而關系變得更好是從之後的那件事開始的。

宋一玖有個男朋友，兩人沒有在同一個學校，是遠距離戀愛。男友在Ｎ市，和Ｃ市相距千裏，宋一玖和男友的戀愛隔着千裏的距離通過不穩定的電波來維系。盡管如此，兩人的關系依舊如膠似漆。節日的時候男友會打電話祝賀，并且從遠方訂送禮物給宋一玖，蛋糕、花、手套、毛絨玩具、零食、項鏈，各種各樣。遇到長假日的時候男友會來找她和她一起去旅游。周圍的人都很羨慕，常常對她說：“一玖，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宋一玖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沈端瑞曾對着因為受到禮物笑得燦爛的她說：“笑得好傻。”但之後又補了一句：“不過，幸福很好。”

一年聖誕節，因為臨近期末沒什麽課，算起來有四天的空閑時間，宋一玖打算去Ｎ市找男友，想給他一個驚喜。最近因為他比較忙，兩人的聯系都少了不少。想到從來都是男友跨越千山萬水來找自己，而自己似乎都沒為他做什麽，這次自己總算可以做些什麽了。懷着這樣的想法，宋一玖樂滋滋的訂了去Ｎ市的票，想象着男友見到自己時的驚訝表情，心情就不自覺的很好。頭一天上完課，宋一玖就坐上了去往Ｎ市的火車。夜晚的原野很安靜，天上閃爍着無數的星星，照亮了火車的窗。宋一玖躺在座位上，看着滿天的繁星，腦海中浮現出了男友溫柔的微笑，甜甜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的晚上火車終于到了Ｎ市，宋一玖背着包打了個車就往男友學校去。在學校外面的蛋糕店特意買了個蛋糕，包裝好，小心提着。然後憑着記憶找到男友說過的他的宿舍位置，宋一玖站在樓下撥通了他的電話。

“哈喽，親愛的，平安夜快樂！”

“平安夜快樂哦！很抱歉，最近太忙了沒時間給你打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男生溫柔的聲音。

“沒事啦！你現在在幹嘛呢？”

“我正在宿舍趕論文呢，還有，想你。如果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我一定元氣滿滿的就把論文寫完了。”

“嘻嘻，真的嗎？那我來看你好不好？”宋一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有點惡作劇得逞的狡黠。

“真的。你要來的話，我一定馬上奔去接你。”

“哈哈，那你……”下樓來吧。

話還沒有說完，宋一玖卻忽然失了語言。離宿舍不遠的林蔭道，本該在宿舍寫論文的男生正拿着手機通話，似乎是對方沒有說話，他拿起了電話看了看。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了男生溫柔的眉目。一個女生忽然從後面靠近，遮住了他的眼睛。男生扒下她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哈氣，溫暖女生的手。女生将手挽住男生的手腕，一派親昵。男生寵溺的看着女生，伸手摸了摸女生的頭，又将手機放回了耳邊。

“一玖，你剛剛想說什麽？”

宋一玖這才回過神來，凍得冰涼的手握緊手機，努力壓制住心裏翻滾的情緒，用很平常的聲音說：“沒什麽，我想說，那你好好寫論文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就這樣，再見。”說完，挂斷了電話。

宋一玖看着男生沖着手機看了看，然後把手機揣進兜裏，笑着挽着女生的手往前面走去，消失在昏暗的林蔭道盡頭。

握緊手裏的蛋糕盒，咬着牙，不讓眼眶裏的不明液體落下，宋一玖轉身離開，沒有多做停留。她買了一張回程的車票，背着書包抱着蛋糕盒呆呆的坐在火車上望着窗外自己昨天才贊嘆過的風景。眼裏很澀，心裏很苦，但是她的表情卻很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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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擔憂過遠距離的戀愛，只是每次聽到他對自己的保證還有他為自己做的一切，心就自然而然的相信這份戀情可以地久天長。不是沒有察覺他的冷淡，但心裏不斷的告訴自己應該信任，不應該随便懷疑猜忌。即使如果最後決定要分開，他一定會第一個告訴自己，因為他不會欺瞞自己。可是，所有的信任、所有的心理建設都在見到男生和女生挽着手相視而笑時支離破碎。既然不喜歡了，想分開了，為什麽還要欺騙自己呢？

出行的第三天晚上十點，宋一玖回到了Ｃ市，和之前的興奮喜悅不同，回來時的她帶了滿心的委屈難過。走出車站，想掏錢坐車回去，結果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錢包了，想了想，可能是被偷了。宋一玖無力的跌坐在街邊的臺階上，冷風不停的往臉上拍打、往衣服裏灌，她凍得瑟瑟發抖。看着滿街張燈結彩，一派歡樂愉快的節日氣氛，時不時的可以看見相擁而走的情侶，心裏的忍耐快要到了極限。

“我終于明白／我想要的愛／不能夠在沒有你的未來／更沒有新歡好讓我釋懷／你這份舊愛／我終于明白／會節節退敗／把你讓給他是因為我太愛／我應該習慣／側過身撲了空你不在……”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宋一玖接聽，電話那頭傳來沈端瑞帶着笑意的聲音：“嗨，我來讨人嫌啦！見到男朋友吧？今天是不是玩的很高興啊？哎呀，肯定是啦！真好啊！孤家寡人的我真無聊啊。我給你打電話你男朋友會不會生氣啊？哈哈！告訴他不用擔心，我沒有非分之想的。啊，對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個特産呗，我還沒去過Ｎ市呢……喂，你怎麽不說話啊？”

“我……”宋一玖極力想壓抑住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可剛說了一個字就已經再也說不下去了。

電話那頭的沈端瑞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正常，正經起來：“怎麽了？”

宋一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擦了一下眼睛，握緊手機：“我……車站……錢包丢了……回……回不來……”

“那你男朋友呢？你讓他幫……”沈端瑞頓了一下，“你是說你已經回來了，在Ｃ市的車站，但是錢包丢了，回不來？”

“……嗯。”宋一玖吸了吸鼻子，低低的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就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你在那裏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等我，我來接你，到了我給你打電話。”

宋一玖聽他的話，走回了車站，在車站門口尋了一個比較亮堂、人比較多的地方坐着。

沈端瑞找到她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了，路上基本沒什麽行人，宋一玖背着包一個人孤零零的抱着自己坐在車站前的臺階上，一只手裏抓着個蛋糕盒。

“宋一玖。”

聽到有人叫自己，宋一玖擡起了頭，看見沈端瑞正哈着氣站在自己的面前，身後的路燈把他的頭發染成了橘黃色。

“我們回去吧。”

“嗯。”

宋一玖想站起來，結果卻發現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腿麻了，動不了。

“腿麻了？”

宋一玖點點頭，然後就見沈端瑞走到自己的身邊攬住她的肩，慢慢的把她扶起來，支持着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麻木感才漸漸的消退。

“現在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

沈端瑞接過宋一玖的包還有手裏的蛋糕盒，走在她旁邊，扶着她的手，以防她還沒完全恢複摔倒。

宋一玖本想回自己家的，但相比起沈端瑞的家，她家離車站太遠了。現在又那麽晚了，沈端瑞看她也不像沒事的樣子，于是提議去他家。

“你放心，我保證我絕對沒有非分之想，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沈端瑞伸出右手發誓，表情認真的看着她。

宋一玖被他逗樂了：“一般說這種話的人都應該值得人警惕。”

“我可是說真的诶！我是個很正直善良的人啊！”

“嗯嗯。”宋一玖敷衍的點點頭，又引起了沈端瑞的不滿。

到沈端瑞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一點了。沈端瑞讓宋一玖去洗澡暖和暖和身子，自己則是到廚房裏擺弄了起來。

在路上的時候，沈端瑞問宋一玖吃飯沒，宋一玖回答說從昨晚起就沒吃東西了。

“那你為什麽不吃蛋糕？”說着拿起手裏的蛋糕盒，“難道是空的？”颠了颠，“有東西的啊。”

宋一玖望着蛋糕盒沒說話。

沈端瑞知道自己的手藝不怎麽樣，也不會做什麽東西，但煮碗面還是可以的。等宋一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一碗熱騰騰的面擺在了桌上。

“謝謝。”

“客氣什麽，你不嫌難吃就行了。”

沈端瑞在旁邊坐下，問宋一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應該明天才回來的嗎？你男朋友舍得？”

正在吃面的宋一玖筷子一頓，随即又動了起來，不過宋一玖頭埋得更低了。

沈端瑞估計應該是出了什麽不開心的事，也就沒再問下去。

“他有別人了。”

沈端瑞收拾好碗筷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坐在沙發上一直沉默的宋一玖說。

沈端瑞走到她旁邊坐下。

“我買了蛋糕，站在樓下，想給他個驚喜。他說他在宿舍裏寫論文，但是我卻看到他在外面，和一個女生在一起。”

“萬一是你……誤會了呢？他們可能是普通朋友也說不定……”

“他把女生的手拿到面前哈氣給她暖手，摸她的頭，然後挽着她的手走了，臉上帶着笑容，眼裏滿是寵溺。”

沈端瑞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聽到這，很明顯不是誤會的問題，是男生另有新歡。

“我也知道我們倆這樣的戀愛難以長久，也清楚總有一天他或是我會厭倦這樣的生活，然後兩個人會分開，但我只是想着，能多在一起就多在一起，能多溫暖一些就多溫暖一些，所以，即使我心有疑惑，也總是不斷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要相信，要堅持。可是……既然他都有別人了，為什麽還要這麽敷衍我？直接告訴我不行嗎？說‘我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我喜歡上了別人’，‘我們分手吧’，這樣的話我就明白了。我也不是要死纏爛打，我只是……希望我喜歡的人能第一時間明确的告訴我他的想法，而不是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因為他的一句話或一個舉動或喜或悲……滿心歡喜跨越千山萬水卻是去看他和別人你侬我侬……我只是……”

宋一玖雙手緊緊的抓着衣服，咬着唇，死死地睜着眼睛，不想流淚，可淚水卻不受控制地不斷從眼眶滑落。沈端瑞看着她通紅的眼睛，輕嘆了一聲，把她抱在了懷裏：“想哭就痛快的哭吧，把有關他的一切通過眼淚從心裏流出去，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你又是快樂的宋一玖。”

“嗚嗚……啊……”

最後一根弦終于斷掉，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痛苦委屈，宋一玖抓着沈端瑞的衣服，靠在他的胸前哭了出來，聲音悲痛，淚水濕了他的衣服。沈端瑞只是靜靜的輕輕抱着她，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撫慰她。

仔細想想，那段時間多虧了沈端瑞，宋一玖才沒有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後，在那年的最後一天她平靜的和男友分手，結束了這段感情。沈端瑞見過宋一玖最醜陋的樣子，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着她，雖然他說不出什麽很有用的話，但宋一玖知道即使自己處在最無助的境地，他一定會在身邊，告訴她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傍晚的時候沈端瑞終于退了燒，宋一玖熬了清淡的粥給他，督促着他把藥吃了才離開。

“好好休息，晚上要蓋好被子，明天我再來看你。”

“遵命。”

洗了澡，沈端瑞躺在床上睡不着，下午睡了太久，現在反而很清醒。想給穆冬晨打電話，摸出手機，翻出他的號碼，臨了，又放棄了。

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把手機扔在一旁，沈端瑞側身，看着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光，發呆，直到藥效上來，才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