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大吵一架

“太君。”唐心安排好一切後前往沁園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唐府的人忙了一天，早早就散了，如今就只有蠻兒一個人伺候在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瞧見了唐心，便招呼着蠻兒退了下去，随後拍了拍身邊的軟褥子，“來，心兒，坐這兒。”

唐心含笑，坐了過去。

“事已經辦妥當了。”唐心一邊為老太太錘着腿，一邊說道，“給了劉家人一條金子，還把他們安置到了唐家名下的一處小院子裏。”

“他們沒說什麽其他的？”

“沒，只說讓我們好好照顧好他家閨女。”

老太太垂眸想了片刻，随後笑意盈盈地捧住了唐心的手，“這回也對虧了你在這幫襯着。”

“太君這是說什麽話呢。”唐心眯着眼睛笑道，“太君對唐心好，唐心是知道的。”

“真是好孩子。”說話間，老太太已然伸出了手将唐心摟在了懷裏，“心兒啊，這麽多孩子裏，我是最心疼你的了，所以你爹娘出事後，我立刻就把你帶到了唐府。”

“太君——”

“心兒啊，唐家現在風雨飄搖，真的……真的不能再承受任何的打擊了。”

老太太的話讓唐心一愣，但随即便微微點了點頭，

“太……太君想要唐心做什麽？”唐心的心裏有點兒沒有底，可是卻又隐隐猜到了什麽。這樣的情形下，還能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柳公子派了人來，說是準備拿那一千金當做你的聘禮。”

那一刻，唐心只覺得心下一沉，随即便明白了過來，只是勾着唇角，推開了老太太的懷抱，“太君答應了嗎？”

“傻孩子，我怎麽能就這麽幫你答應下來呢？”老太太很是親和地握着唐心的手，“雖說這婚姻一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還是想聽聽心兒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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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唐心微微撇過了頭，看向了一邊的燭火。

明亮的黃光在那顫動着，燈芯“噼啪”聲裂開，讓出神的唐心忽然回過了神。

扯起的唇角如今已然變得有些僵硬，就好像帶上了一張虛僞的面具，不管她內心如何，她的臉上總是挂着這樣的一個面具，褪不下來了。

“一切都聽太君的安排。”維持着平日的笑容，唐心一臉謙和地笑道。

在老太太的一陣噓寒問暖之後，唐心才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實，她很清楚。老太太如此做，根本不是想要聽從自己的意願，因為不管自己同意與否，她都會想盡辦法說服自己的。而此時的她，也根本無力去提出反對的意見。

畢竟，在此之前老太太就想攀上柳家，更別提如今唐家面臨如此重挫，便更加需要柳家的幫助了。

那一千金……

唐心蜷縮在床上，看着外頭的皎皎月色，只覺得全身泛着涼，即使已經裹緊了被子，可是卻依舊還是覺得好冷好冷。

娘是老太太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女兒，老太太曾經生了三個女兒，可是卻僅有娘一個人活了下來，不因為其他的，只因為唐家重男輕女，從未善待過唐家中的任何一個女子。唐心的兩個姑姑在很小的時候便因為生病得不到醫治便在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而娘從小身子好，在她好不容易熬到了及笄，她便不顧家人的反對，跟着一個途經永康鎮的小販走了，這一走便走了十幾年。

如果她知道會這個樣子，應該就不會來這兒了吧，可是……這是娘交代的事情啊。

輾轉反側了一夜，唐心在後半夜的時候才好不容易睡了一會兒，最後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下驚醒了過來。

“表小姐，表小姐。”

“怎麽了？”唐心做了一夜的夢，如今睡眼惺忪，頭疼不已，一打開門邊見到了甜兒焦急的樣子。“你這是怎麽了？急成這樣？”

“少夫人……和夫人吵……吵起來了。”

“怎麽回事？”一聽到這話，唐心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只是路過的時候見到他們在廂房那吵起來了。”

還沒等甜兒多說什麽，唐心已然轉身回了屋子換上了衣裳然後走了出去。

“老太太那知道這事了麽？”路上，唐心快步走着，可是說話的語調卻是極為平淡。

“應該，應該知道吧。”甜兒有些不确定地說道，“剛才我也瞧見蠻兒姐姐了。”

蠻兒？

唐心腳步一頓，忽地停了下來。

以蠻兒的性格，她在聽到這事後一定會跟老太太說的，可是……

當唐心走到廂房那院子裏的時候，卻是只瞧見唐馮氏和春花兩個人在那兒。

“表小姐。”見唐心站在那兒不動，甜兒有些不解地又喚了一聲。

唐心搖了搖頭，“不急，且看會兒。”

這事老太太知道了，卻沒有來阻止，她這一個在唐府沒有什麽地位的表小姐又有什麽資格去管這些。

唐心尋了一處可以瞧見裏頭的地方坐了下來，随後拍了拍身邊，“甜兒，你也來坐着。”

院子裏的兩個人可謂是氣焰十足，誰都沒有準備要忍讓的樣子。

“你個野丫頭，既然要當我唐家的媳婦就好好地給我當！”唐馮氏雙手環在胸前，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這都什麽時辰了，竟然連一杯媳婦茶都不來送！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夫人這話說的有些難聽了。”春花一改平日裏傻傻的模樣，義正言辭道，“我沒有及時給夫人送上媳婦茶的确是我的不對，可是我有傷在身不便起身，難道——”

“有傷？”唐馮氏目光尖銳地打量着春花，“我可沒看出來你有什麽傷！”

“我……”春花頓了頓，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這件事。

昨個唐心把爹娘送走以後，春花一個人呆在屋裏坐了很久很久。她看着門口，很多次以為唐心會過來瞧瞧自己，可是等到後半夜了，卻依然沒有見到她，于是只得一個人收拾着去睡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春花一整夜都沒有睡着。

其實要說，爹和娘的決定其實也是于情于理的。娘顧着自己的名聲，不想讓自己落個不好的名聲，至于爹，他想要錢，有的拿自然會去拿，所以……

一夜裏，春花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于是，一夜都沒有怎麽睡，自然就錯過了貢媳婦茶的時間。

唐馮氏這麽些年來一直飽受婆婆的欺壓，如今媳婦熬成婆了，自然是要好好耍耍自己的威風，更何況這媳婦還這麽不讨自己歡心呢。所以，在大堂裏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見春花沒去奉茶，她便風風火火地殺了過來。

“這世道真是變了，讓婆婆在大堂上等這麽久的時間不說，這見了婆婆也不行禮，呵……果然農村裏來的野丫頭就是這般沒規矩。”

唐馮氏說話惡毒是唐府裏的人都已經見習慣的了，唐心在那瞧着，雖然眉頭微微皺起，可卻依舊沒有走上前去。

“表小姐。”甜兒有些着急地看了一眼唐心。

唐心抿了抿唇，這情形好像不出面的話就要出事了。

可是老太太那……

就在唐心思忖之際，忽然就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竄入了視線。

“急什麽。”唐心勾起了唇角，莞爾一笑，原來蠻兒那丫頭是和她們一樣躲在一旁看戲呢，這會是見形勢不妙了，才裝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沖了出來。

“夫人，少夫人，太君請你們過去呢！”就在唐心意味深長地笑着站起來朝裏走去的時候，蠻兒尖着嗓子說道。

春花那會正想罵回去呢，可誰曾想有個不認識的人突然竄了出來，頓時把她吓得後退了一步。

“太君？”唐馮氏眼珠子一轉便起了疑心，“太君找我們去做什麽？”

“說是……說是少爺喪事的事。”蠻兒扯着嘴角牽強一笑。

“喪事。”唐馮氏正準備垂眸想想的時候，卻見唐心帶着甜兒從另一頭走了過來，于是她立刻挺直了腰板道，“老太太不是說把這些事都交給唐心了麽？你讓她做主去！”

這話縱使是個傻子也能聽得出來，唐馮氏今個兒不待見唐心了。

要說這事，唐心也能猜出些許。昨個兒在老太太那，唐馮氏定然是沒有吃到什麽甜頭，偏巧老太太對自己照顧有加，自然會讓唐馮氏心中不快了。再者說，唐馮氏這麽多年在唐府都沒做過主，昨個老太太一開口，不将府裏的事交給唐馮氏反倒是交給了自己，這一出必然是會遭妒的。

“舅母這是說什麽糊話呢。”唐心一副絲毫沒有聽出唐馮氏話中意味的模樣，只是對着笑走了過去，“這唐家到底還是舅母說的算的，怎麽叫讓我做主呢？”走上前，唐心笑盈盈地便攙住唐馮氏道，“舅母是主母，好多事還要舅母做主呢！表哥的喪事勢必要風光些，我這小輩也沒見過世面，又怎麽懂這中間的事，自然還要舅母教導教導才是。”

唐心幾句話把唐馮氏都哄上天了，前一刻還斜着眼準備擠兌幾句的唐馮氏忽的就眯着眼睛笑呵呵地點起了頭。

瞧着這倆一副親生母女的樣子，蠻兒在一旁冷冷翻了一個白眼。

呵，倒是許久沒瞧見一個比自己還要會演的人了！

“咳，夫人，少夫人，太君正候着呢。”蠻兒心中雖是冷笑，可臉上卻依舊擺着淺笑，微微躬身的道。

“行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