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仇怨

等到爆炸平息下來，常寧幾人才敢起身，拍幹淨身上的灰塵和碎石。

常寧扶着于楊西，幫她清理頭發上的塵土，剛才情急之下她把于楊西按到地上，要是讓于楊西知道自己頭發被弄得那麽髒，于楊西一定會扒了自己的皮。

常寧擡頭望向加油站，那裏已經只剩下一堆孤零零的廢墟了，不出意外的話，何佳航等人估計是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在這裏不能停留太久，更多的喪屍很快會被爆炸聲吸引過來，說不定連銀行那邊都會聚集很多喪屍。

常寧三人很快回到銀行，程讓幾人也都安然無恙，現在多了一位怪大叔，而且還危險系數很高，常寧要随時看着怪大叔。在X國，車是随處可找的，常寧、王一鬧、怪大叔一個車，于楊西、于母、程讓、邢宛泠一個車，王一鬧剛開始還說什麽都不肯和怪大叔一個車，常寧橫了她一眼，她也就安分了，不再反對。

在車上，怪大叔悠悠轉醒，看見王一鬧又是一陣咬牙切齒，一副不殺王一鬧誓不為人的架勢，幸好怪大叔被繩子綁得結實，只有動口罵，但也把王一鬧吓得一愣一愣的，一直沉默。

常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開着車頭也不回地說：“你倆什麽仇什麽怨？”

怪大叔冷笑道：“呵！你倒是讓她自己說啊！”說完，死死盯着王一鬧，就像是要把她盯出個洞來。

王一鬧慘白着一張小臉，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和盤托出：“他的老婆和女兒是因為我們而死。”

常寧終于偏過頭看了王一鬧一眼：“我們？”

王一鬧解釋道：“不是指你和于楊西，是我們整個科研所。”然後又接着說：“喪屍出現不久，我們科學院就發現人感染了一種病毒才會變成喪屍，然後政、府就立刻組織了喪屍病毒科研所，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我們發現被喪屍抓、咬過的人都異變成了喪屍，但是有少數人卻沒有，這極少的一部分人其實體內是有喪屍病毒的抗體的，如果我們能成功從他們體內提取出抗病毒血清，進行複制，那說不定人類也不必再害怕喪屍了。”

王一鬧頓了頓看見怪大叔的表情越來越兇狠，但還是接着說：“恰好，吳遇，也就是他的老婆和女兒都是那極少一部分體內有抗體的。”

這時，吳遇打斷了王一鬧的話：“對！就因為那該死的抗體！他們把我老婆女兒騙走，還殺了她們！”

王一鬧嘴唇已經失了顏色：“我們原意不是要殺她們的，我們請來她們是為了在她們身上做實驗，先注射喪屍病毒，再注射從她們體內提取出的抗病毒血清，看是否能阻止病毒蔓延，反正她們體內也有抗體，本以為沒有什麽問題，可是注射血清之後她們卻感染了，變成了喪屍。”

這個問題不就是國和家的選擇嗎？對吳遇一家來說，他們開始因為相信政、府，選擇了國，同意進行實驗，但是這樣的信任換來的卻是兩條人命的消逝，而王一鬧在人性和人類利益面前選擇了後者。

常寧緊緊皺眉，科研真的要不惜一切代價嗎？那于楊西的特殊體質若是暴露了會怎樣？她不由得看向王一鬧。

王一鬧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擔心什麽，連忙擺手：“別這樣看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拿活人做實驗了。”

随即她又嘆氣道：“那次的實驗我是有參加，但我卻不是主要負責人，我只是類似于打下手的，真正開始實驗的是政、府請來的M國幾個科學怪才，我知道這件事我們這一大堆科學瘋子都該負責，但是當時的政、府為了讓我們繼續進行研究，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後來我就離開了K市，到了K市郊外一個人生存。”

吳遇情緒又開始要暴走了：“你想說什麽？想說你其實與這件事無關但你還很愧疚嗎！要不是你提出這個計劃他們會實施嗎？與其在這裏假惺惺，不如下去給我老婆女兒親自道歉！”

常寧透過後視鏡看吳遇隐隐有要掙脫繩子，沖向副駕駛座上的王一鬧的趨勢，一個急剎車，吳遇沒穩住，頭撞在座椅上，常寧迅速出手一個手刀劈在吳遇後頸上，吳遇就再次昏迷。

常寧重新啓動車子，用對講機告訴後面的人這裏沒事，又問王一鬧：“你是因為愧疚所以離開的K市？”

王一鬧點點頭：“是這樣的，你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第一天進觀察室的時候，還笑着問我‘姐姐你為什麽那麽年輕啊？’‘這裏的食物是不是要比我吃的過期面包好吃啊？’‘結束後我能不能給我爸爸帶一點回去？’，後來我是眼睜睜看着她變成喪屍的，她的眼裏全是恐懼，這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該經歷的嗎！”

王一鬧這時說話不免有些激動，突然她變得沉默，當常寧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開口了：“自那以後，我再也不相信那些所謂的官了，為了研究成果，不惜用普通人的生命作為代價，他們這麽做究竟是為了全人類，還是為了憑借血清在末世占得一席之地，這可就難說了。”

常寧同意，有權力的地方就有政治，也就能無限放大人的野心和貪欲，她問：“那你打算怎麽辦？以死謝罪？還是斬草除根？”

“斬什麽草除什麽根！還有要我死是幾個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木着臉說一些不靠譜的話？”王一鬧臉色由白轉黑，常寧能不能給一個認真一點的建議，這兩個選擇讓她怎麽選啊！

瞬間王一鬧又和變臉一樣變成了沉重模樣：“暫時先帶上他吧，畢竟我有愧于他，有你在，他也動不了我。”

有她在就放心讓自己的仇人留在身邊了嗎？這是信任嗎？除了于楊西之外的人給的信任，讓常寧有些無所适從，季青只告訴她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永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常寧帶着王一鬧，是看在她有本事，而且沒壞心的份上，季青告訴她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是季青錯了還是她現在的判斷錯了？

她寧願是季青錯了，季青畢竟是個人，難免犯錯，常寧更相信自己內心最真實的判斷——王一鬧給予了她朋友之間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