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越是臨近年關,機械廠裏反而越是熱鬧。

倒不是臨時又增添了新的訂單,而是忙着發年貨、結算獎金。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話用在機械廠裏是再合适不過了,當然也适用于一切國營單位。哪怕今年一整年廠子裏也沒能接到幾個大訂單,依然不妨礙年底職工們樂呵樂呵。

廠子裏沒收益還可以跟上頭單位化緣,畢竟這麽多職工呢,總不能叫大家夥兒都去喝西北風。再一個,工人階級可是領導一切的,哪怕陸續有國營單位倒閉,他們仍堅信廠子一定能長長久久的辦下去。

真的嗎?

……

唐嬸兒因為忙活自家鹵肉店的緣故,已經很久很久沒往廠子裏來了。依稀記得,上一次過來好像為的也是福利房的事情,不過那時候消息剛公布,房子連個影兒都沒有。

而現在,福利房已經快結頂了,年後就可以進行外部裝修了。這年頭還沒有後世那種豪裝的概念,一般都是鋪平水泥地,再把牆面用石灰粉刷幾遍,拉幾條電線,安裝好電燈以及電源插座,齊活了。

等唐嬸兒從廠裏小路上走來,一直走到廠領導辦公樓這塊時,已經不止一次聽路過的職工說最遲來年四月就可以搬家了。

對了,即便這會兒才十點半光景,可職工們已經提着飯缸子往食堂去了,還有人跟唐嬸兒走來一路,跟到了領導辦公樓的樓下小倉庫,才停下了腳步,拿廠牌翻找花名冊,确認之後提走了年貨。

暗暗把這事兒記在心上,唐嬸兒沒跟路過的職工打招呼,只徑自上了二樓,她記得很清楚,主管福利房的季副廠長就在二樓靠左手邊第三間辦公室裏。

機械廠當然不可能給所有的領導都安排獨立辦公室,因此季副廠長那屋除了他本人外,還有好幾個幹事。不過這會兒,季副廠長并不在辦公室裏,倒是幹事們正聊得歡呢,可趕了巧了,說的正是福利房的事情,還跟李家有關。

“李平原又來鬧了?以前瞧着蠻木讷一人,還當他真是個老實人,這不碰上事情了也鬧騰嗎?領導怎麽說?”

“不就是想給個教訓,殺雞儆猴懂不懂?”

“真不把房子分給他們啊?可他們不是給了錢嗎?萬一不給房子,他們家真的鬧騰起來了,咋辦?”

“怎麽可能真的不給呢?領導也怕底下的職工寒心。說白了,給還是要給的,可不能這麽痛快的就給了。聽說是打算各退一步,房子還是給,可不能随他們選了,得等其他人交了錢挑好了房子,只剩下最後那一套,就是歸他們的。”

“那萬一人家不幹呢?”

“愛幹不幹,你猜領導能稀罕他們不能?哈哈哈哈……你誰啊?來這兒幹什麽?”

盡管扯不上偷聽,不過唐嬸兒也确實在門口站着聽了會兒,眼下見人家注意到她了,她忙三步并作兩步的走進辦公室,掏出錢來:“我是來下定錢的,房子。”

幹事們年紀都不算太大,一般也就二三十歲的,也有今年剛高中畢業的,又因為唐嬸兒本身就不大往廠子裏來,哪怕來了也不會往領導辦公樓擠,這些人聽唐嬸兒仔細說了好半晌,也才堪堪确認了她的身份,還不大肯定。

“許學軍……是有這麽個人,可你怎麽不叫他來交錢呢?這樣吧,你先把錢交了,我把單子開給你,可要是回頭許學軍來鬧,這個錢還是還給你,房子也不給了。”

唐嬸兒滿口子答應下來,想起一個事兒,又問道:“我問問廠子裏是啥時候交上舊房子?不會是交完錢就要咱們搬家吧?”

“哪兒能呢,咱們廠子還是很照顧職工的,你只管住着你家舊房子,等來年搬了新家,再把舊房子騰出來就成。”

“那舊房子呢?”唐嬸兒又問。

“騰空以後,再叫其他職工買呗。”

這法子算是比較人性化的,而且唐嬸兒仔細盤算了一下,他們家那老房子才兩百塊,像周大媽拿不出六百塊的巨款,湊個兩百塊應該沒什麽問題。她家老三和老小,自打被她轟出去以後,就租了個老破小湊合過着日子。老三且不說,老小頂了他爸的工作,是有資格分房的,買個小房子不是挺好的?

因為不确定這個事兒周大媽是不是知道,唐嬸兒決定回頭碰着人了,就提一句。依着幹事們的說法,新房子搬進去都是來年開春以後了,舊房子騰空登記再宣布購買,還早着呢。

等手續辦妥了,唐嬸兒捏着憑據,也沒直接往店裏趕,而是先樂颠颠的回了家,把單據鎖到了她屋裏那小鐵皮箱子裏,這才心滿意足的關門出去。

走到樓道口時,她才忽的想起一個事兒,又轉身回去,敲響了隔壁李家的門。

開門的是李媽。

“唐姐?”

“跟你說個事兒,廠子那頭沒打算真跟你過不去,聽說房子還是會給你家的,就是不讓挑了,到時候剩下哪套就是哪套,你要是不想要,錢還是會退給你的。”

李媽最初還沒理解這話,等細細的品了品後,雖然心底裏很不是滋味,可到底先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總得來說還是高興的:“謝謝唐姐了,打聽到事兒還特地回來告訴我,我今晚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有總比沒有好。

也不是李媽有多看得開,而是形勢比人強。

唐嬸兒又道:“今天我家紅玫她二姐又來了,紅玫問了她二桃的事兒,也叫她帶了口信,你就等在家裏吧,左右也就這幾日了,該回來看看你們了。”

“二桃回來了?”李媽先是笑了一下,可緊接着卻有垮了臉,“唐姐你忙不?你進來坐坐,跟我說會兒話呗。我家沒人,都跑出去了。”

說句實在話,唐嬸兒挺不情願進李家說話的,可到底是幾十年的老街坊,李媽一副凄慘到極點的模樣,唐嬸兒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抹不開面子,進了李家。

“唐姐,我可真羨慕你,兒子兒媳都孝順,還有倆大胖孫子。我呀,人家都說老了該享福了,你說我這過得是什麽日子。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兒子女兒全都是來讨債的。”知道二桃已經歸來,卻壓根沒往家裏後,李媽更喪氣了,又想到自打在學校傷了人後就辍學徹底野了的小兒子李旦,她愈發的感覺苦澀難耐。

唐嬸兒還想安慰她:“二桃是有些不靠譜,可她不是還年輕嗎?”

“二桃啊……我就不說她了,唐姐你知道不,那時候你叫我打電話給桃兒,我聽了你的話,坐車去市裏的郵電局給桃兒打電話,也說了家裏的事情,還問她……問她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

這話說的含糊,可唐嬸兒畢竟是知情者,再說那時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裝傻充愣才是不可取的。不過,唐嬸兒也算是給老街坊留情面了,點頭表示聽懂了,示意李媽繼續往下說。

李媽眉眼全耷拉着,完全是一副典型苦瓜臉的模樣,好在萬事開頭難,都已經說出來了,順下去倒也不難。

原來,她給李桃打電話要錢時,實在是忍耐不住了,提了幾句流言蜚語,本來是想叫李桃主動澄清此事,萬萬沒想到,李桃居然一口承認,還反将她好一通訓斥。

‘媽你念的是哪門子的老經?世道變了,笑貧不笑娼你懂不懂?現在這世道,有錢的就是老大,沒錢的死了也不足惜。’

‘別勸我,有什麽好勸的?你以為我願意幹這個?說來說去,還不是全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拆散我的姻緣,我至于賭氣嫁進了蔡家嗎?還說什麽這門婚事好,好個屁!你看看我的下場,我給他們家當牛做馬十年啊,生了三個閨女,每次都是拿命生的,可他們呢?他們老蔡家又是怎麽對我的?大冬天的,把我趕出家門。’

‘為什麽不去找你們?我是那種沒臉沒皮的人?說好了從此跟娘家一刀兩斷再不來往,你以為我會上門哭着喊着求你們?得了吧。不過我也算對得起你們了,有錢時漏點兒給你們倒無所謂。’

……

李桃訓歸訓,錢還是照樣給了,又是一千塊整,讓李家成功回血的同時,還有餘錢換房子。

然而,只要一想到這些錢是親閨女用身子換來的,李媽就覺得渾身難受,膈應得很。可她不花也不成,畢竟家裏再沒有其他的經濟來源了。

花了難受,不花沒命。

幾個月下來,李媽的心态差點兒就崩了。

唐嬸兒還能說什麽?她是真的連勸都不知道從何下手。瞅了眼窗戶外頭,她趕緊借口時間不早了,乘機脫身離開。

好在,李媽似乎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如今心願達成,又接連收到了兩個好消息,不說徹底放寬了心,起碼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只不過,李媽的輕松并未持續太長時間。

這天,唐嬸兒回到店裏後,先是告訴家裏人,房子已經定下來了,之後又提了提拿年貨的事兒,叫許學軍跑了一趟。許學軍也沒白跑,就拿年貨那點兒工夫,他正巧就看到上蹿下跳恨不得化身成猴子的胖小子,氣得他左手提着年貨右手領着兒子,就這樣回去了。

光這樣肯定不夠,之後幾天裏,胖小子一下發現日子難捱了,他爸不知道犯了什麽毛病,愣是一天到晚的盯着他不放,既不讓出去玩,還得寫寒假作業,簡直叫他委屈成球。

寒假作業啊!

那不是說着玩兒的東西嗎?他倒是記得放假前老師說過要好好寫作業,可這話不是随便說說的嗎?以前放短假時,老師也這麽說的,他都沒寫,不一樣沒挨批嗎?

許學軍其實沒上過學前班,他是到了年紀以後直接上了小學一年級。當然,就算是小學一年級好了,那也是極少有作業的,老師不管,家長不問,一切全憑自覺。

可那是以前啊!

世道變了,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胖小子差點兒沒叫親爸給逼死,好在學前班的寒假作業不算多,哭喪着臉做了兩天後,就完成了個七七八八。可惜許學軍并不滿意,他還幫着看了,挑出錯誤的讓胖小子重寫,直把胖小子寫得懷疑人生。

直到大年二十九,胖小子才終于完成了全部的寒假作業,累得他整個兒呈大字攤在床上。

而此時,唐耀祖也離開縣城回到了鄉下老家。唐紅玫沒跟他一起回去,倒是給他準備了不少年貨,叫他一并帶回去給家裏。唐嬸兒也照例塞了他一個紅包。

只是在分別前,唐紅玫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唐耀祖,讓他找個合适的機會跟唐媽把錢要回來,畢竟無論年後是想做點兒小生意,還是幹些別的,本錢都是少不了的。

再接着,就是過大年了。

跟往年一樣,家家戶戶都是熱鬧非凡。當然,不同的地方還是有的,比如說經濟條件好了以後,就有人咬咬牙買了些鞭炮,叫自己過過瘾,也能讓過年更喧鬧一些。

接下來就是各種走親訪友……

而就在正月初二,二桃氣呼呼的回了趟娘家,她沒抱兒子,更沒帶上唐光宗,就獨自一人沖到了娘家。

“媽!你可真多事!我又不是不懂規矩的人,年初二還能不回娘家來瞧瞧嗎?你做什麽讓人捎口信給我?還找誰不好,偏找了我二姑姐,叫我平白挨了一通數落。大過年的,真晦氣!”

二桃這連珠炮一般的埋怨聲,把李媽弄得愣了半晌都沒回過神來,也把十金吓了一大跳,癟着嘴委屈的哭了起來。

“我爸呢?李旦呢?”二桃掃視了一圈,見家裏只有光知道哭的十金,不耐煩的沖着她喊道,“哭什麽哭!閉嘴!”

十金又被吓了一次,邁着小短腿躲到了李媽身後,邊小聲啜泣着邊打着嗝。

“你爸帶着你弟去走親戚了。”李媽有心想叫二桃別嚷嚷,可不知道是因為二桃氣勢太盛,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哪怕心頭帶着氣,她開口時,也是添了些心虛,一聽就沒啥底氣。

“那你怎麽不跟着去?”二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催促道,“給我倒杯水來,這一路過來,又冷又渴的。”

李媽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最終只化為了一聲嘆息,轉身倒水去了。

不光倒了水,她還揀了幾樣好的點心,湊了一盤子端到了桌上:“吃吧。”

“什麽破玩意兒。”二桃嫌棄的撇了撇嘴,壓根就沒拿正眼瞧上一瞧。倒是一旁的十金,滿臉渴望的看着桌上的點心,想吃又不敢伸手拿,可憐兮兮的去拉李媽的衣袖,直到李媽拿了一塊放到了她手裏。

二桃更不忿了,不過這次她沒說啥,端着杯子暖了會兒手,才不冷不熱的問:“急吼吼的找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兒?”

“你一走就是一年,連個信兒都沒有,我這不是擔心你過得不好嗎?”

“我看你是生怕我過得太好吧?”二桃沒好氣的哼哼着,“是啊,我是過得不好,要是早知道光宗家裏是這麽個情況,我說啥都不會嫁給他的!”

不等李媽開口發問,二桃主動說了這一年來在南方發生的事兒,盡管談不上聲淚俱下,卻也是滿腹苦水。

誠然,唐光宗的二姐夫是個能耐人,也确實在幾年間攢下了一筆錢,可這錢卻跟唐光宗本人沒多大關系,因為二姐夫只給工資,甚至就連工資也不過是比其他人多上一倍而已。

“……一個月才給八十塊!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小氣的人嗎?還大老板,我看他簡直就是周扒皮!我二姑姐也不是個好東西,自家的錢倒是看得牢,可光宗的工資都不讓我沾手,每回我想要買個什麽東西,都得一次兩次的跟他讨要。就是買盒雪花膏都得手心朝上要錢去買,這日子過得有什麽意思?”

“光錢少也就算了,他們家還死摳死摳的,我姐還雇了個老媽子打掃做飯,二姑姐小氣到連請短工都舍不得,我嫁給光宗是來享福的,不是給人當老媽子的!”

“這也要管那也要管,我就不明白了,這是親姐還是親媽?!”

“說到光宗他親媽,簡直太不像話了!把大孫子當成了寶,一天幾十遍的叫‘文哲文哲’……惡心誰呢!我說要把那小子送走,她居然直接哭開了,什麽心肝寶兒的叫了一通,還趕巧叫我二姑姐看到了!哎喲,可氣死人了,就那天,我二姑姐差點兒沒活扒了我的皮!”

二桃越說越氣,捏着杯子的手指都開始泛白了。李媽倒是還好,十金是真被吓得不輕,捏着已經變了形的點心顫顫巍巍的躲到了裏間屋子裏,只敢透過門縫小心的往外頭張望。

李媽聽她說了一通,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忙乘機勸道:“二桃,你……”

“叫我李安妮!二桃二桃的,難聽死了!”

“行行。”李媽不欲在這種小事上頭跟她吵嘴,只跳過稱呼,繼續勸道,“你也別太任性了,到底已經嫁過兩回的人了。再說,你不是生了兒子嗎?以後的日子會好的。”

“沒用!!”二桃将手裏的杯子重重的放到桌上,氣得五官都幾乎挪位了,“媽,你是不知道我婆婆有多惡心,我真不騙你,她眼裏只有她的大孫子,我都回家這些天了,她從沒主動提過要幫我帶孩子。就今天,我說要回娘家,叫她幫我看一天,你知道她說什麽?她說她忙,她仨閨女都要回門,沒空幫我帶孩子,還問我怎麽不把孩子抱回娘家,叫娘家人也瞧瞧。”

閨女還能跟孫子比?二桃一想起今早發生的事情,就恨不得打死唐媽,更可氣的是,唐奶奶也在旁邊附和着,說沒空!

偏李媽低頭琢磨了一番後,也問她:“那你怎麽不幹脆把孩子抱來?我還沒見過小外孫呢。”

“說的輕巧,那麽冷的天,凍了病了怎麽辦?”

眼見二桃又要發火,李媽趕緊息事寧人:“好好好,你說啥就是啥。我就想問問,你男人對你還行吧?”

“他對我好有啥用?一個月就賺那麽點兒錢,他又要抽煙又要喝酒,還老跟哥們打幾把小牌,能剩下幾塊錢?”二桃也不折騰手裏的杯子了,只恨恨的擰着自己的袖口,一疊聲的念叨着,“有錢人怎麽就那麽小氣呢?我二姑姐有的是錢,還老給她妹家的孩子買衣服鞋子玩具,怎麽就不想着點兒我家呢?她妹都嫁出去了,管她死活!”

提到隔壁家,李媽就不太開口了。不說別的,在別人連跟她說話都嫌髒的時候,也就只有唐嬸兒願意幫着拿個主意出個力兒,有消息還記得通知她,光這些她就不能不領情。

幸好,二桃沒聰明到這份上,并沒有察覺到她媽有什麽不對的,只繼續做着各種抱怨。

李媽很想幫着勸勸,可幾次開口都被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弄到最後,她索性就只聽不說了,還琢磨着是不是閨女在外頭受了大委屈,想找個人吐露一下。

正琢磨着,就聽二桃又說了個事兒:“就昨天!文彬鬧着不睡覺,我想抱着他去廚房瞧瞧還有啥吃的,結果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我婆婆居然塞錢給她小兒子!”

“還有這種事?”李媽也驚了,“我怎麽記得你婆婆一貫偏心你男人呢?”

“嘴上說說罷了,暗地裏還不知道做了什麽。我都看到了,一沓的大團結呢,少說也有好幾百塊了,就這麽貼補給了她小兒子!她怎麽不想想,她小兒子吃住在姐姐、姐夫家裏,又沒讨媳婦兒,更沒孩子的,哪裏就用得了花錢了?倒是我家,出門在外,一針一線都得花錢,就那麽點工資,怎麽夠用呢?”

李媽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安慰起,憋了半天,只問:“那你沒告訴你男人?”

“說了!我當時就鬧開了。搞笑的是,我婆婆居然說那是耀祖的工錢,好幾百塊錢啊,這還能是唐耀祖自己賺的?他有這個本事?”

“然後呢?”

“我鬧了,他們還說有證人,就許學軍他媳婦,說是她給的工錢。啧啧,越掰扯越離譜了,就唐嬸兒那小氣勁兒會給她兒媳那麽多錢?多到都能貼補娘家了?這種鬼話,誰信誰傻!”

說到這裏,二桃忽的俯下身子湊近說道:“唐嬸兒在家不?你幫我去問問呗,保不準是她兒媳偷的錢。”

“這……這不太好吧?大過年的,鬧得人家家裏不安生。”李媽明顯遲疑了,她猶記得早些時候聽人說過,唐嬸兒沒湊夠買房子的錢,後來又說好不容易湊齊了,可這樣的話,肯定就沒有餘錢給唐耀祖了。

可惜,二桃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畏畏縮縮膽小如鼠的姑娘了,眼見她媽不贊同,她索性自己去隔壁敲門。

沒一會兒,外頭就傳來啪啪的拍門聲,以及二桃略顯尖利的叫喊聲:“唐嬸兒你在家不?你開開門啊,我有事兒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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