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上)

邵子攸睜開眼的時候,有種重生的錯覺。

昏迷了太久,久到身體已經不習慣再被精神支配,那深度的沈淪太過恐怖,有種也許永遠也醒不來的感覺,現在再次獲得生命時,感覺每一根骨頭都被重組,每一塊肌肉都已錯位,必須一切重新調試才能正常運作。

白色的天花板無限延長,眨巴了下眼睛,子攸确定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随後用了全部的力氣才将身體撐坐起來,好幾處骨折的地方根本無法動彈,稍一移動,立即痛到骨子裏去令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病床邊的椅子上,天艾正在昏睡,不知道他呆了多久,額前的紗布将他原本白皙的肌膚襯得慘白,而紗布中央的那一點殷紅更是強烈的反差,讓人心痛不已。

沒有再發出聲音,子攸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好似瞌睡蟲一般沈睡的天艾,好像要把他的每一個細節全部看清,從紗布下若隐若現的眉毛,那雙深邃有神的眼眸此時被長長的睫毛遮掩,高挺又秀氣的鼻子,被右手遮去的雙唇,修長的手指,被襯衣和西褲包裹住的身軀……

他真的是完美到令人移不開視線,就好像是最為璀璨的鑽石,一旦看過之後,其他的寶石再也無法吸引自己的視線。

在一個幅度較大的磕頭運動後,天艾被自己震醒,長睫毛鼓動了幾下後,輕輕睜開了眼,并沒有馬上擡頭,而是迷茫地盯著地上幾秒後,待睡意過去,清醒過來之後才擡起頭,然後意外的發現了已經醒來并注視著自己的子攸。

“你醒了?”挑了下眉,天艾起身,向前挪了一步,伸手就搭在了子攸的額頭上,“感覺怎麽樣?唔,好像還是有點燒……”

順著天艾的靠近,子攸艱難地舉起左手,輕輕磨蹭了一下天艾額頭上的繃帶。“你的額頭……怎麽回事……?”聲音沙啞到不行,子攸皺著眉頭,清了清喉嚨。

沒有馬上回答問題,天艾笑著拿起一邊的水杯,插了吸管遞到了子攸面前。

雖然對把自己當成無自理能力的病患這點非常不滿,但子攸到底還是接過了水杯,并很善解人意的用天艾好心插入的吸管,開始吸吮杯中的溫水。

“昨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到了,磕碰到了。”天艾輕描淡寫的說著,在子攸一口氣将一杯水全部喝完後,又添滿了一杯。

最終還是沒有在那個宅子裏睡覺,盡管那裏有一間自己住了好幾年的房間,但那就好像是一個噩夢,天艾不屑,卻仍然會在冷漠的外表下傷害到自己,於是在洗完澡出來後,半夜還是打車來到了醫院。

金源并不貪心,所以很多時候天艾還是自由的,只是最近實在是躲得有些過了,才會令他動氣,然而一旦滿足了欲望,也就随自己去了。

再加上天艾并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呆在了醫院,在他的眼皮底下,這就更好不過了。

按鈴叫了醫生,簡單做了檢查,确定子攸的身體并無大礙,只需靜養一段日子後,天艾笑著看幾乎渾身繃帶的子攸,“平常人的話,按照你這個傷勢,沒2個月別想下床,你認為怎麽樣?”

肋骨斷了兩根不說,還有很多地方輕微的骨折骨裂,內髒也有一些損傷,好在內出血的部位并不是太重要,腦子輕微的震蕩,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

“不知道,不過現在是真的動不了。”想要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朝著期望的方向移動,但艱難無比,冷汗直流不說,最終還以失敗告終。

“別逞強了,骨頭都斷了,怎麽還能随心所欲,別急,耐心療養一段日子,就能徹底恢複了。”天艾似乎對這些早就司空見慣,送走醫生後,拍了拍身上的皺褶,準備離開的樣子。

一直看著天艾的舉動,子攸微蹙眉沒有說話,畢竟這傷也是自己惹來的,天艾已經幫了自己許多,難不成還指望他一直照顧自己?

“那個……”不過也許還能要求幫最後一個忙。

“嗯?”披上外套,天艾依舊習慣性的将紐扣全部扣好,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将衣服弄挺,很是精神。

“可以麻煩借我手機用一下嗎?”必須要打電話回家才行,否則媽媽一定會擔心。

“如果是要打電話回家的話,就說學校突然安排你去外地參加辯論賽,你在封閉式訓練,讓他們給你準備幾套衣服,我一會兒過去拿……”天艾遞過手機的時候,順便拿了拿了紙和筆,讓子攸記下家庭地址。

子攸看著遞到手上的東西沒有接,而是有些疑惑地望著天艾。

“喏,拿去啊。”天艾索性直接丢他懷裏,開始查看自己錢包裏的錢,淩晨從那個地方又拿了些錢出來,這段時間的生活費應該不成問題。背對著子攸,天艾卻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畢竟楊思遠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計較這件事,如果讓他知道,我和你不過是在演戲的話,難保會不會再強行追究,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還是保持親密關系比較好。”說完,彎了下唇角,帶有一些期待某人反應的壞笑,盡管背後的子攸沒有可能看到。

直到打完電話,寫完地址,看著天艾帶著大大的笑容離開房間後,子攸仍然不知道現在屬於什麽狀況……不過……不管什麽狀況,這種意外的發展,還是令他心跳加快了起來。

感受著如鼓般震撼著胸腔的心跳,子攸閉起了眼睛,輕輕笑了一下,無比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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