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三十六只狐貍爪 月光海,狐貍的染尾……

眉栗笑着看他一眼, 狐貍不做聲的瞥了眼周隹,周隹被這兩人弄得精神緊張,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我不想知道了。”

秦琯把菜挪到他面前, “多吃點。”

周隹立時恢複貴公子的姿态禮貌道:“多謝小娘子。”

幾人就這樣吃了一頓, 秦琯又拿來了月餅切成幾塊,最後周隹被眉栗灌醉,灰溜溜地躲進了柴房的隔壁, 秦琯抱着吃飽的瑪瑙說要去街上溜達,半透明的小人半兩戴好面具,重新出去覓食。

整個後院一走而空,只剩下了眉栗和斛岚兩人。

月色當空, 眉栗從懷裏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個狐貍形狀的月餅,從尾巴開始一口一口吃掉。

狐貍默默伸出手,掌心朝上。

眉栗從懷裏又掏出一個抱着尾巴形狀的放在狐貍手裏, 自己卻并不在想流心蛋黃餡的狐貍月餅是不是好吃,而是另外一件事。

這件事情要從下午說起。

下午,眉栗去了百花茶樓。

這種俗中帶雅的名字一聽就是雅妓們營生的地方,算下來就是個風雅清淨些的青樓。

但不管如何包裝, 眉栗都是奔着它的本質來的。

她從前一天就開始思索, 在那件事上,狐貍肯定是沒有一絲經驗的,自己也只能悄悄去翻秦琯的話本。

但即使是最烈的話本,進行到那個環節也是遮遮掩掩的寫,半點不痛快,像是什麽都說了,又像是什麽都沒說, 活像是誰逼着他們不說清楚似的。

各種委婉的寫作手法讓人不忍直視,眉栗都懷疑這些話本的作者們是不是都是一個書社出品的,怎麽在這件事上風格如此雷同?

她煩惱之下就直接來這“取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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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栗扮成一個俊俏小公子,她特意束了胸,紮起頭發,還戴了一頂現下在小郎君中十分流行的高帽,面容上也略微做了修飾,這才瞞天過海,得以進到這百春茶樓。

她稍微給了接引的小娘子幾兩碎銀,就成功打入內部。那接引娘子帶着她穿過繁複的回廊,徑直到了一排排門上挂着粉色燈籠的屋子前。

旁邊還有一排看上去更大的屋子,門上挂着紫色燈籠。

見她頻頻朝那邊看,接引娘子柔聲道:“公子,這裏是不能踏足的。這是頭牌娘子們的房間,您若要點她們,可得約上好幾天呢。”

眉栗:懂了,這就去。

她做出只飲清茶的模樣揮退了接引娘子,自己大搖大擺地走過那些頭牌們的廊下,然後一轉身,神不知鬼不覺地貓在了窗臺下。

好在這裏每個娘子的屋子都隔得遠,暫時也沒一人出來。

不一會,屋中就傳來了一陣樂器聲。

眉栗皺了皺眉頭,繼續往下聽。

樂器聲越來越大,其中間或夾雜着幾聲淺唱低吟,似乎是在合着曲子唱起來,只是有幾聲似乎是即興發揮,根本不在調上,就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聽出來了。

眉栗的眉頭越皺越緊,看來這個娘子技術還不夠成熟。

她挪到另外一間屋子外。

裏面聲音倒是斷斷續續,間或夾雜着幾句詩文,雖然念詩文的小娘子一個字打了幾個顫,眉栗依舊沒太聽懂。

她垂着腦袋走出百花樓,卻不小心踢到了什麽——一本冊子,上面用小楷細細镌着“春衍圖”三個字。

眉栗打開看了看,雙眼一亮,随即感嘆道,這真是本不繞彎子的好書!

“瓜子都沒了,你還在吃。”

眉栗被喚回現實,旁邊一雙狐貍眼正看着她,裏面有幾許擔憂。

狐貍修長的手指摸上來,覆在她的額頭上:“沒有生病。”

眉栗捉住狐貍的手,那手骨節分明,如玉般白皙,她握在手裏輕輕捏住,眼神飄忽不定,一下子就撞進狐貍那雙掩蓋着緊張的眼眸。

他的呼吸不經意間變的急促。

一種聲音從她的心底傳出來——“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今日月圓,庭院下光暈流淌,遠處依稀傳來夜間蟲鳴。枝影晃動,掩蓋這一庭愠色。

眉栗握住那人的手緊緊地拉過來。讓他不得不低下身,下一瞬自己就傾身将這個“不夠主動”的狐貍壓在厚硬的石桌上,她滾燙地貼過來。

身前滾燙,身後冰涼。

狐貍溫順地閉上了眼睛。

眉栗卻覺得還不夠,她偏偏不給他這個吻,反而屏住呼吸,輕輕貼住了他的額頭。

冰冰涼涼的狐貍,真就像一壺醉人的月亮酒,這酒顏色殊麗,是世間少有的絕色。

她的氣息如狡黠的風,一絲一縷打在鬓邊,是故意的。

狐貍閉着眼睛,睫毛卻輕輕顫動,他洞悉了她的野心,卻步步退讓。

良久,低啞的聲音傳來:“先不要……”

眉栗頓覺自己像一個暴發戶的惡霸,肆意欺.淩着村裏的村花,她好心地停下:“不要什麽?”

連這句話都帶着調戲。

“今晚……要染尾。”他輕輕說,把她從身上推起來,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發現已經淩亂的不成樣子,只能放棄。

如果不是他的手有一點點抖,眼尾的情意也快要溢出來,眉栗都要以為他不為所動,堅守清修之身。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采下庭院最深處的一蓬花,捧到她面前。

不是一朵,是九朵。那些花已經全部綻開,绛色的花瓣如狐貍的九條尾巴,扇狀舒展開,尖尾赤紅如朱砂。

“染尾,要怎麽染?”眉栗好不容易正經問,她只聽說過大概,卻不了解實際的過程。

狐貍似乎在思考,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左邊的狐貍耳朵忽然跳了出來,右邊的狐貍耳朵也跳了出來,連耳根都染上了薄薄的紅色。

“将這染尾花的顏色染在尾巴上,以後,我就是……你的狐貍了。”他頓了頓,唇邊帶着溫柔笑意,卻又莫名有些莊嚴神聖:

“你一個人的狐貍。”

“我們狐族,從來只有一個伴侶。”

“當然,”眉栗笑道:“你只需要有我一個。”

“我很能幹的。”眉栗補充道。

狐貍這次聽懂了,柔柔瞪她一眼,卻更像是欲語還羞,他迎着月光化出了狐貍的模樣,這一次,是一只大狐貍。

眉栗選的鋪子是整條狐仙巷最大的房子,即使這樣,狐貍的毛毛也快要從院子中溢出去了。

眉栗先前的旖旎心思被這純白色的“狐貍山”沖蕩得一幹二淨,她雙手捧着臉,一雙渴望得眼睛已經看向了狐貍。

“先染尾哦。”狐貍柔聲說,卻也委婉拒絕了她現在就要“玩狐貍”的想法。

“雖然我一點都不着急。”他看似平靜地說。

碩大的狐貍腦袋俯下來,他長長的尖吻鼻頭因為放大而變得圓潤,柔順的狐貍毛被散漫的月光吹動,就像一片純白的波浪,輕輕搖晃。

狐貍的腦袋再度低下了一點才能夠到眉栗,狐貍尖吻旁的臉頰輕輕蹭了蹭眉栗的鼻尖。

一只巨大的爪子擡起來,狐貍伸出一根爪尖,鋒利的爪尖小心翼翼的幫她把頰邊被風吹亂的頭發理到耳後,卻被眉栗一只手緊緊握住了。

她似乎等不及了,下一刻就摘下一朵染尾花放進了嘴裏。黑眼珠轉了轉,染尾可沒說具體要怎麽染,她要給狐貍一個難忘的染尾。

狐貍歪着頭,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但染尾花一共有好多朵,只需要一朵就夠了,其他的都可以随她玩。

狐貍溫柔地看着她,覺得可能是小姑娘對這花十分好奇,要嘗嘗它的味道。

誰知眉栗撥開濃密的狐貍毛,拿起石桌上的酒灌了一口。

狐貍不明所以,難道染尾花要配酒吃?

接着,眉栗挑起一簇尾巴尖,放進了嘴裏。

酒液釀着尾巴尖,染尾花的赤紅色一點點沁入白色的絨毛,狐貍一瞬間繃直了身體。

眉栗的舌頭一點都不乖,攪動着酒液混雜,在口中絞起漩渦,染尾花一遍遍擦過敏.感的尾尖,冰涼涼的酒和溫熱的舌尖,夾雜着柔嫩的花瓣……

尾巴尖敏感的閃躲,卻每次都被舌尖重新繞回。一陣陣激蕩從尾梢開始,麻麻地傳遍了狐貍的全身。

眉栗放過了這簇尾巴,斛岚本以為終于結束了——

她又摸到了另一條尾巴,在手指上饒了繞那尾尖,再度含入口中。

高懸半空的狐貍眼再次猛然睜大,這次他毫無防備,一聲小小的“嗚”從喉嚨裏漫溢出來,百轉千回,像是求饒的嗚咽,又像是渴求的邀請。

眉栗挑着眼睛笑,用酒液混着另一朵染尾花把這一叢尾巴也染好了。

九條尾巴依次上“刑場”一般都被她用這種特殊方式染好了,巨大的狐貍委屈地抽出九條尾巴,在微風中輕輕搖擺風幹。

“啊嗚,你要不要嘗嘗這酒?”眉栗轉着酒壺問。

狐貍扭過頭,盤起身子翹高尾巴,像是不理她了。

唔,都怪她,一下子玩的有些過火。

但是……眉栗的指尖在臉頰上敲了敲,這樣的狐貍——會不經意的害羞,隐藏不住害羞就偷偷的生悶氣——真的很好玩啊。

眉栗眨了眨眼睛,她一直都知道如何哄好狐貍。

她張開手臂,嘴裏發出小小的聲音:“啊嗚~”像是狐族的幼崽在求一個抱抱。

狐貍的耳朵動了動,但尾巴依然高高豎起,并沒有要理她的樣子。

眉栗在心裏小小嘆了口氣,狐貍這次可能生的氣有點大,但有什麽是親親抱抱不能解決的嗎?

小魔頭從狐貍豐滿的毛毛中四處摸索,感到一束目光不經意間觀察着她,等她猛地向上看去,狐貍的腦袋就微不可察地擡起,做出漫不經心看風景的樣子。

她終于在一堆毛毛中摸到了一只腳腳!那只好大的山竹爪子鼓鼓的站在地上,眉栗踩在絨絨的腳面上,開始攀爬這座“狐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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