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玄十九的氣息十分好聞, 還帶着草木的清新味道。
這令身處混沌的白優優,神識有了片刻的清明。
這熟悉的感覺,明顯是火毒又發作了。
“你不要過來啊……”
這時, 白優優後知後覺地覺察出他們倆的姿勢太過親密, 不由地厲聲呵斥。
她只以為自己惡聲惡氣的, 可以說是十分兇狠了。
可是,看在玄十九的眼中, 面前的少女雖張牙舞爪,但小臉蒼白。說話時還有氣無力, 看起來委屈巴巴、可憐極了。
“好好好,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呢……”
玄十九如此說道,并快速後退:
“這樣,可以了嗎?”
他語氣溫柔地征詢白優優的意見。
“不行,後退、後退……”
白優優眉頭緊皺, 頤指氣使道。
“好好好。”
玄十九又退, 直退得他的半個身體,都快要掉到床下去了。
“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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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問道。
那語氣可以說是十分小心翼翼、百依百順了。
身邊沒了玄十九的好聞氣息,白優優其實更加難受了。
腦袋裏好似有一團漿糊, 在不停地翻滾燃燒着。
體內的每一根血管、經絡,都好似要炸裂開來了似的。
但事到如今,白優優絕拉不下臉來,讓玄十九再過來,只得咬牙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寬大精美的床鋪之上, 撲就着十分柔軟舒适的被褥, 又有厚重繁複的帷幔, 将一切圍了起來。
四周黑沉沉的, 幾乎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下,倒更顯得玄十九的黑眸明亮,宛若天邊的寒星。
他按照白優優的要求,雖然已經離她很遠了,但是架不住青年腰細腿長,臂展更是寬闊。
玄十九悄無聲息地探出了一條胳膊,不露痕跡地拉住白優優的衣擺,柔聲說道:
“小殿下,原先只怕你的身上還有餘毒殘留。加上如今修為不穩,導致根基破破損。如此一來,也激發了餘毒的發作,才會使得你如此難受……”
這一切,白優優早已知道。
只是,火毒餘毒實在難纏。
當初,她在自己的靈府之中用治愈靈泉,還以為已經清除幹淨了。
可是,誰料想,她的身體一發生狀況,這火毒便會卷土重來。
如今該怎麽辦呢?
白優優對此也是束手無措,只覺得頭腦混沌、全身大汗淋漓,更難受了。
而玄十九低沉磁性的聲音,還在幽暗角落,緩緩傳來:
“此時若是不将其根除,并迅速鞏固根基,只怕小殿下不但會掉落修為,更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
他頓了頓,又道:
“小殿下若信任在下,我可以幫你的。”
也不知道是玄十九的語氣太過真誠;亦或者是身處黑暗之中,他的眼眸太過明亮。
白優優還來不及拒絕,便感覺到有一道清新渾厚的靈力倏然籠罩過來。
悄無聲息地就侵入她的體內,帶領着她的靈力,開始運轉周天。
這一切動作是如此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讓白優優全無防備。
更要命的是,剛還處在她的丹田內垂頭喪氣、蔫頭蔫腦的小火球,突然就提起了精神。
它半點沒有反抗的意識,甚至還協助那個入侵的靈力,環繞着雙眼緊閉的小嬰兒不停運轉。
是、是玄十九在幫她……
青年的動作是如此輕柔,還克制地保持着分寸,讓白優優半點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甚至,還讓她莫名地産生了信任感。
在她的內心深處,無端地覺得玄十九是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靈力一旦運轉,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在關鍵時刻,根本停不下來。
白優優立馬不再胡思亂想,全神貫注地跟着玄十九運轉周天。
說來也是奇怪,白優優依稀記得當初在幻境之中,玄十九似乎也曾如此的幫助過她一回。
可明明也只有這麽一回。
如今,玄十九的靈力在她的體內運轉,她卻感覺到無比的熟悉。
就好像這樣的動作,他們曾經已經做過成千上萬次了。
白優優一面拼命跟緊玄十九的步伐,努力沖破自己體內的各個關竅,讓自己迅速恢複實力。
另一方面,她又不由得想到,難道在她昏睡之際,玄十九已經如此這般地助她修煉過無數次了嗎?
如此一來,他才會這般熟門熟路、如數家珍。
天哪!
其實,當初白優優在昏迷之前,用自身靈力修複魔族封印,就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
事實證明,在她丹田破碎、結嬰不成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好端端地再次醒來,只怕玄十九不知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要知道,幫助他人運轉靈力,別修複丹田,不但要耗費無數靈力,稍有不慎,還會被對方的靈力反噬。
完全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她與玄十九明明萍水相逢,甚至還難分敵我。
玄十九就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她該怎麽回報對方啊?
白優優向來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主,即使自己身上餘毒未消,就已經在想如何報答玄十九了。
這時,她更是驚訝地發現,玄十九完全不顧自身得幫她運轉周天。
而且,還将她體內殘留的餘毒,以及在修複魔族封印時,不小心一道吸收來的渾濁魔氣,全都運轉、吸收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不可以……”
白優優張口便是拒絕。
随即,她更是發現,玄十九那漆黑冰冷的玄鐵面具之下,蒼白皮膚上,倏然出現了一道道可怕的魔紋。
那魔紋猶如藤蔓,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臉頰處蜿蜒而下,流轉過性感突出的喉結,直到深陷的鎖骨處,又被花紋繁複的黑袍掩藏。
青年一聲不吭,但他的鬓角早已被冷汗打濕。
就連輕輕拉着白優優衣角的修長手指,都在微微地顫抖着。
白優優是感覺好多了,但很明顯,那份痛楚俨然已經轉移到了玄十九的身上。
而讓白優優更加震驚的是,玄十九還将修煉過後,無比澄澈磅礴的靈力,再次灌注到她的身上。
讓她的丹田、根基有了進一步的鞏固。
全身痛苦驟然消除,将讓白優優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而磅礴靈力襲來,更使得她丹田內雙眼緊閉的小嬰兒,此時也開始微微張開了眼眸。
天哪!
到了這時,白優優才倏然回過了神來。
玄十九這是将自身當做爐鼎,在幫着她修煉呢!
他怎麽可以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
“沒關系的,小殿下。”
眼見着白優優的震驚面容,玄十九輕易就猜出了她此時的想法。
青年非但沒有展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反而還溫聲安慰着白優優:
“我本就是魔族,這點污穢魔氣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而且,在下修為深厚,自能将餘毒化解。小殿下,不要擔心,我死不了的。”
“休要胡說!你快停下來啊……”
玄十九嘴上說得輕巧。
可汗濕的脊背早已暴露了他的痛苦。
白優優又着急,又內疚。
有個人為了她,甘心情願當做爐鼎,甚至還不惜豁出命去。
如此盛大的恩情,讓她根本招架不住。
怎麽辦?
她該怎麽才能報答玄十九呢?
“我好了,我已經不難受了。真的,十九,你快停下來吧。”
許是聽到了白優優聲音之中的顫抖,玄十九終于停下了修煉。
此時,白優優滿面紅光,姿容更勝從前,修為也是得到了鞏固。
玄十九不動聲色地靠近,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觀察着她的狀态。
很明顯,經過了此次,白優優終于對他卸下了防備。
對于他的靠近,也沒有像之前那般抵觸。
這一切,都讓玄十九感覺高興不已。
“你、你還好嗎?”
更何況,白優優還主動湊了過去,試圖去查看他面具之後的臉。
“我沒事。小殿下不必在意。”
少女甜蜜柔軟地氣息劈頭蓋臉地襲來,玄十九措手不及。
口中還說得無所謂,鼻腔卻是忽而一片溫熱。
下一刻,玄十九就明顯感覺到,有一股熱流從自己的鼻腔裏流了出來。
“啊!你、你流鼻血了!”
白優優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着急,手忙腳亂地用自己的手去捂玄十九的鼻子。
她剛剛醒來,衣衫本就穿得單薄。
後來火毒餘毒發作,讓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單薄的衣襟早在不知不覺間拉開了些許。
露出了纖細修長的脖頸,與白皙深陷的鎖骨。
那線條是如此優美漂亮,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留下鮮紅的指印。
玄十九忙不疊地移開視線,可少女柔軟細膩的指尖,已然觸及到了他冰冷的嘴唇與鼻子。
“快把頭往後揚。啊……不對,不能仰頭,要讓血流出來。好像也不對……到底怎麽才對啊!”
白優優直直跪在床榻上,一手捧着玄十九的臉,一手又去按他的後腦勺。
全然沒有發現,自己與對方靠得那般近。
玄十九只要低下頭來,就能碰到她最柔軟高聳之處。
“唔……”
玄十九的耳尖都快要紅得滴出血來了。
洶湧的鼻血更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怎麽辦?!”
白優優都快要急死了。
一代魔尊流鼻血而亡,就離譜……
“小殿下,放、放手……”
玄十九的聲音莫名有些咬牙切齒。
他粗魯地拽出了一條錦帕,用其中一角,塞進了自己的鼻孔裏。
這才止住了洶湧不斷的鼻血。
但是,鼻血可止,但他身體的反應卻根本無法控制。
更何況,他的小殿下散亂着滿頭黑發,淚眼朦胧地盯着他。
那對他毫無防備的表情,讓他忍不住想要讓她哭得更加好看一些。
非禮勿視,非法勿想。
玄十九心中拼命默念清心咒。
可視線還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白優優。
見玄十九的鼻血終于止住了,白優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趕緊一個清潔術施展,将他們二人都清理了一番。
較之之前的兵荒馬亂,此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倒是讓這二人生出了不小的尴尬。
白優優雖然打定了主意要報答玄十九,可是,他們終究還沒有那麽熟。
可以熟到一起躺一個床上。
“我沒事了,你、你要不出去吧……”
白優優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這可以說是非常的無情了。
“……嗯。”
玄十九低聲應着,悻悻地收起了塞鼻子的錦帕。
他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可是,舍不得。
小殿下好不容易才醒來。
這般能說能笑、靈活活潑、活色生香的小殿下,他怎麽舍得呢?
“唔……”
突然,玄十九一手捂住了胸口,口中發出一聲隐忍的痛呼聲。
“怎麽了?怎麽了?”
白優優立馬就湊了過去:
“十九,是哪裏又不舒服了嗎?!”
“沒有……”
玄十九口中說着無事,結實修長的身軀卻是不受控制地朝着白優優倒了下來。
“哎呀!”
白優優忙不疊地伸出手去,下意識就将人接了個滿懷。
她着急不已,恨不得拉開玄十九的黑袍衣襟,看看裏面的傷勢如何。
卻沒發現,青年掩藏在玄鐵面具後,幾乎無法克制的笑意。
“放開我,我這就要去報告尊上,北部魔族又打進來了。”
“不可以!尊上如今正在幫小殿下重塑丹田,如此重要之際,豈能打擾?!”
就在這時,宮殿之外,倏然傳來了幾聲刻意壓低聲音的争執聲。
白優優如今耳聰明目,倏然豎起耳朵,散出了神識。
随即,她便見到一名身着黑袍的高壯男子,被那哭泣的女子與那銀發藍眸的少年,擋在了宮門之外。
看那男子手持羽扇,滿臉猙獰戾氣。
俨然就是當初溫文爾雅、氣質玉如的玉樓遙玉長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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