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幼龍下落◎
很快議事廳只剩下蘇璟妩與蘇岑銳。
門被緩緩關上, 視線裏最後一束光線消失不見,沉重壓抑靜默。
蘇璟妩呼吸亂了幾分,還是維持着之前恭敬的态度。
有腳步緩緩走過來, 在她跟前站定。
同時, 雪白的下巴猛地被粗粝手指捏住,力道很大,蘇岑銳指腹有常年練劍留下的硬繭, 劃過她臉上嬌嫩的皮膚,就是一道紅痕。
她被迫仰頭直視對面的人,不安蹙起眉。
“廢物!”蘇岑銳眼中正義之氣消散, 化為徹骨的寒意, 怒聲斥道:“竟然到現在都不能拔出曲冰劍!我留你何用!”
留影珠裏他看的清清楚楚, 蘇璟妩不是不想拔劍, 而是根本拔不出!
時溫玉當時也在, 不知是否起了疑心。
蘇璟妩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 唇瓣嚅動:“掌門,我、我試過很多種辦法,曲冰劍已經封劍, 根本不聽我召喚。”
“還不是你無能!”蘇岑銳目光淩厲, 發了狠的說:“連這張臉你都能變成畫像上的樣子,怎會想不到辦法駕馭區區一把失了主的靈劍!蘇璟妩你也不想想時溫玉、儒風聖殿為何對你這麽好,拔不出劍, 頂着張臉又有何用,遲早被懷疑!”
蘇璟妩嬌軀猶如風中落葉簌簌發抖, 蘇岑銳看在眼裏, 并不為之所動, 在那張美豔動人的小臉上, 輕拍了拍,“你該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你還能有這麽點用處,你這身體早就成為我突破神武境的工具。”
蘇璟妩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冥體,就算不修煉,靈氣也能自行往身體裏鑽,修煉速度遠超旁人。
要不是因為這張能夠牽制時溫玉、儒風聖殿的臉,他早就剝出她根骨移嫁至自己身上,說不定早就能突破神武境,何至于閉關如此之久。
蘇璟妩自然知道蘇岑銳收養自己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她那特殊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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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她被允許喚蘇岑銳父親,人後卻只能稱他為掌門。
這個修仙界無數修士眼中的正義之士,對權利有着瘋狂的執念,根本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風輕雲淡。
是個虛僞至極的僞君子。
蘇璟妩美眸中盛滿了恐懼,睫毛不停顫抖着,眼淚滑落。
“掌門,我會盡快找到拔出曲冰劍的方法,不會令你失望,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美人害怕起來還是美人,蘇璟妩這張臉确實能讓見過她的男人念念不忘,蘇岑銳雖然某方面不行,但畢竟還是個男人,就緩緩松了手。
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冷笑:“蘇璟妩,別以為你籠絡了駱誠聿和衡守就想擺脫我的掌控,記住了,這輩子你都只能活在我的掌控下。”
蘇岑銳話中之意意味深長,說完整理衣襟,也不等蘇璟妩回應,一甩袖袍,大步流星走了。
只留下蘇璟妩雙腿發軟,跪坐在地上。
長發遮住了她垂下來的面容,讓人看不清表情。
良久,落針可聞的大廳,響起低低的輕笑聲。
“駱誠聿衡守不夠麽,加上妖族戚白呢,還不夠,輕家的輕淮羽、兇牙寺的耿正卿……”蘇璟妩微微擡起頭,慢條斯理将腮邊的頭發別至而後,眼中蕩出別樣風情,“再不然,魔族的秦之修也一起。”
“不知道這樣的陣容,夠不夠與親愛的掌門父親碰上一碰。”
……
蘇璟妩走出議事廳,外面站在一直等她出來的駱誠聿。
少年人身姿挺拔,僅站在那裏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不管是兩年前的隽雅脫塵,還是兩年後的冷若冰霜,蘇璟妩知道,都是因為自己。
那雙只會停留在她身上執拗目光從未變過。
駱誠聿永遠都是她的。
“你哭了?”駱誠聿注意到她眼眶紅紅,微微皺眉。
“嗯,父親訓斥我,說我在漁村的表現不盡人意,還不如新入門的小師妹。”蘇璟妩抹去眼尾殘存的淚水,勉強一笑:“駱誠聿,怎麽辦,大家都不喜歡我了。”
駱誠聿唇線緊繃。
蘇璟妩失落還要強裝淡然的樣子讓他開始後悔,确實不該留下龍幼安,漁村之行回來,大家對龍幼安的關注反而多過璟妩,難怪她會如此敏感。
“不會。”駱誠聿看着眼前神态脆弱的人,認真道:“你比她優秀,完全沒有比較的必要。”
不管此話是不是安慰,蘇璟妩都很滿足,駱誠聿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體貼之人,眼下一板一眼嚴肅的樣子,落在眼裏竟有幾分可愛。
她上前抱了抱因為觸碰,身體突然變僵硬的少年,眉眼彎彎的笑了:“謝謝你,誠聿,最喜歡你了。”
……
輕淮羽說出泾川結界松動的第二天,四宗門的人全部聚齊。
儒風聖殿、兇牙寺、紫霧閣,大佬們齊聚一堂,表情沉重,沒多少敘舊的心思,就這件事開啓秘密讨論。
事關修仙界存亡的大事,小輩們是沒資格參與的,喝着茶坐在休息室,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無非都是些境界、本命靈器以及誰誰誰風流韻事的比較。
說着說着,話題就轉到了蘇璟妩身上,旁邊的人拱了拱衡守,滿臉興味。
“聖子大人,你到底有沒有拿下這修仙界第一美人?”
衡守喜歡蘇璟妩人盡皆知,蘇璟妩也沒給個準信,目前已知信息,她似乎是和那個姓駱的走的頗近。
“我說,你得加把勁啊,前有駱誠聿,後有妖族戚白,你這慢慢追妻之路,何時才是盡頭。”
有人揶揄:“光說聖子,你呢?不是之前也喜歡人家來着?”
先前說話那人長嘆口氣:“對手盡是些變/态,我哪争的過,認輸了!現在談了個同宗小師妹,身嬌體軟,別有一番風味。”
接着就是男人之間才會懂的哄笑聲。
衡守就坐在靠近門的地方,聽着不入耳的葷話,只覺得一陣煩躁。
“出去轉轉?”一道低沉中透着無聊的聲音鑽進耳中。
衡守順勢看過去,是斜對面兇牙寺的耿正卿,正沖他挑了挑眉梢。
兩人雖認識,卻不是多熟稔,但衡守也确實聽夠了那些烏煙瘴氣的話題,點點頭。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衡守随手拉住一名弟子,問了問蘇璟妩在何處,得知蘇璟妩竟然在駱誠聿陪同下去了什麽半山腰,以為他們在進行什麽約會,立刻馬上瞪着那名弟子,讓他帶路。
耿正卿搖搖扇子,他叫衡守出來是有很重要的事,眼下衡守一副怒氣沖沖要去捉奸的樣子,肯定不會好好配合,只能無奈嘆了口氣,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衡守風風火火趕至半山腰,意料中蘇璟妩與駱誠聿你侬我侬的畫面沒看見,倒是看見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矜貴無雙的時溫玉。
他正在跟龍幼安下棋。
蘇璟妩在,駱誠聿在,龍幼安在,輕淮羽也在!
幾個人齊刷刷朝自己看來。
衡守脾氣不好,人卻不笨,他爹一直都說三清宗有個隐藏極深的大佬,是修仙界最後一名卦師,七百年前席卷修仙界那場大難就是他扭轉乾坤的,讓他萬萬不可得罪此人。
眼下見到時溫玉,知道他肯定就是那位大佬,嚣張的氣焰跟戳破了的皮球,呲溜全不見了。
“時先生好。”他規規矩矩行了個晚輩禮。
身旁耿正卿收了扇子,同樣如此,禀明身份:“時先生好,晚輩兇牙寺,耿正卿。”
兇牙寺!
龍幼安手裏執起的黑棋差點沒吓掉。
赤眼蜂可是能追蹤她氣味的!
不過,轉念一想到她現在還沒過三個月,暫時還是安全的,就松了口氣。
她注意一直有人看她,就将視線斜了過去,輕淮羽散漫至極沖她揚了揚眉,好像無聲的再說。
“瞧你那點出息。”
龍幼安:“……”
“阿衡,耿大哥你們怎麽來了?”蘇璟妩一直乖順站在時溫玉身旁,替他端茶倒水什麽的,這會不大的地方突然間就多了許多人。
她知道時溫玉喜靜,本來就是她讓駱誠聿帶她前來,想着修補關系。沒想到龍幼安和輕淮羽早就在了,現在看見衡守跟耿正卿,不免緊張起來,怕時溫玉不高興。
“掌門在讨論泾川結界的事情,我過來看看你。”衡守臉不紅心不跳。
駱誠聿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嘲諷。
但是衡守這會什麽都不敢做,老老實實站着,等着時溫玉留下他或者讓他滾。
時溫玉沒看他,視線落在耿正卿身上。
“聽說你一直在追蹤幼龍的下落,可有消息?”
時溫玉說話一直都是平靜無波,很難讓人猜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眼前之人氣勢不強,卻給人一種靈魂深處戰栗的錯覺。
耿正卿後背遍布冷汗,他小心斟酌用詞,不敢隐瞞,“晚輩不才,至今未有幼龍下落,不過我能确定的是,幼龍最後出現的地方是祁國國都一處客棧內。”
之後赤眼蜂就沒了生命跡象,肯定是被人發現弄死了。
耿正卿說完,駱誠聿心神一動,下意識看了龍幼安一眼。
他突然想到自己從祁國太子晁元記憶提取出來的畫面裏,那個有着個蘇璟妩相似容貌的人,身後的背景确實就在客棧。
祁國、太子、客棧、龍,怎麽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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