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個好字，從此之後讓他們養成在睡前用電話互道晚安的習慣，漸漸變成不能缺少，不然感覺上就像少了什麽，會讓整個晚上都睡不好。

「啊────真是！」沈生受不了的沖着曾俊瑛的臉大叫一聲，「拜托，你們是情侶嗎！」

曾俊瑛淡漠的回答：「不是。」冷冷的目光停在正和同學們開心聊天的蘇芳身上，尤其礙眼那只搭在蘇芳肩膀上的手。

最近高力已經跟班上同學都混得極熟，出入得非常自然，對于這名大三學長，同學們都抱有一種崇拜情結，除了本身的條件、家世背景優渥，傑出的成績表現，各方面表現都非常吸睛。

留意到曾俊瑛的目光，沈生受不了的翻白眼：「你确定你們不是？」

「确定。」課都上完了，曾俊瑛不想再繼續逗留。「你要去附近的街上逛逛嗎？」

「好啊，不過你要逛啥呀？」沈生将背包拎起跟上。

「……就，天氣變涼了，想買件大衣。」曾俊瑛目光閃爍。

「買大衣就買大衣幹嘛吞吞吐吐。」不明所以的抱怨兩句，沈生随即反應過來不敢置信：「不會吧！你……你你們真的不是情侶！」他簡直是快抓狂的吼出來。

「小聲點。」曾俊瑛急忙将沈生拉過來摀住嘴，因為動靜太大，班上同學一時目光全都攏聚過來，他立刻将沈生拖出去教室外：「當我們還在高中同一班啊，随便嚷嚷都沒關系。」

「還說我呢，你當你跟他還是純真的高中年代嗎！」

「我沒這麽說，只是你也知道蘇父蘇母将他托付給我們家……況且我媽也有交待要好好照顧他……」

「騙誰呀你！曾俊瑛，咱們先不說這事合宜否，起碼你也不要老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态度，我看得都替你辛苦，會不會太心口不一啦。」

「我……」

從教室裏面追出來的蘇芳，在轉角處見到他們拉拉扯扯，立刻不悅喊道：「俊瑛！」

「什麽事？」曾俊瑛立刻松開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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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去哪裏？」揚起好看的笑容，蘇芳盡力不要将排山倒海的妒意顯露出來。

暗暗打個哆嗦，要沈生相信眼前這兩人沒什麽，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又不是六感斷絕！

「我們要去商圈那兒逛逛，阿生要替他女朋友買東西！」無曾俊瑛信口開河。

「女朋友？你交女朋友啦，恭喜啊！」蘇芳笑開臉，非常真心真意的祝福，內心那塊烏雲立刻散去。

「哈哈！」沈生幹笑，心中有無數草泥馬萬馬奔騰的踐踏過去……哪來的女朋友？擦！他要殺了曾俊瑛！

「謝謝，前陣子多虧阿俊幫忙，才讓我抱得美人歸。」

「客氣啥，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忙。」曾俊瑛相當大氣地攬過沈生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我先去幫他看看要買什麽東西。」說完，立刻拉人就閃。

「曾俊瑛，你好啊好啊！有這樣害人的嗎？」沈生咬牙切齒，每個字句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

罪魁禍首完全不以為然道：「我看你配合得也挺好的。這麽想要女朋友，兄弟我回頭給你介紹個從良的。」

「媽的！你去死啦！」

兩人打打鬧鬧來到商街，在确定好購買大衣的需求條件，沒一會就有板有眼的開始逛起來。

邊逛邊打量沈生專注模樣，曾俊瑛赫然注意到自己将太多的心力都放在蘇芳身上，對周遭的人疏忽不少，回想從前，沈生就是個有品味的鑽石王老五，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快，不像伍浩和李明健最後都有找到個人定下來。

「阿生！」

「唔？」沈生很認真的幫曾俊瑛找适合蘇芳的外衣，「我覺得基本款的羊毛大衣還不錯，就是質料沉重點；風衣挺好看的，可惜保暖效果差。還是幹脆買羽絨衣？這件不錯。」

「恩，是不錯。」

沈生拿起羽絨衣的牌價，啧啧道：「這會要去你兩個月的打工錢。」

将臉湊到牌價前，曾俊瑛沉痛道：「不，是三個月。」

沈生大汗：「你有做那麽久？」

「還沒，快了而已。阿生，你到底是對哪位小姑娘一見鐘情？」想起上輩子曾經把沈生逼急，他才漏個口風說在剛上大一新生入學對某個女同學一見鐘情交往好陣子，可惜女方家人沒同意，後來就散了。現在既然他知道了，那非得好好幫他這個哥兒們一把。

沈生滿頭霧煞煞：「什麽一見鐘情，你在講我嗎？」

「就是在新生入學時，你別瞞着，快招！」

「招什麽招啊，根本就沒這回事，你是聽誰講的？」

「當然是……」一句當然是聽你講的話擱在嘴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去。見沈生一臉莫名奇妙的樣子不像是裝的，他上前拽過沈生的手臂，慎重求證問：「真沒有？」

「真沒有，你怎麽這副見鬼的樣子？」

怎麽會沒有！如果真的沒有，那就是以前沈生對自己說謊啰？曾俊瑛腦子一片混亂。

這種程度的事情沒必要騙他吧，為什麽要說謊？是因為當時被逼急了嗎？

記憶中的沈生，鮮活得宛如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煞有其事，臉上的苦澀和求而不得的遺憾确實分明，輕而易舉的感染了他。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可是，現在的沈生的确沒有說謊，光是仗着比常人多出一截人生，商場上洗煉磨出的火眼金睛，無論如何，眼前的沈生演技絕計未達爐火純青的程度。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曾俊瑛從沒想過沈生會騙他。

平行世界中的蘇芳只會讓曾俊瑛感到頭痛，但是原本熟悉的沈生，卻發現陌生的面貌，這會讓他感到恐懼。因為他對蘇芳，是無盡的包容和忍讓，對沈生是全心全意的信賴，交付完整無瑕的信任。

那天，曾俊瑛腦子亂得像糨糊，買完東西在商圈向沈生告別，他一個人茫然地走在街上，發現這個世界看起來雖然很熟悉，但是其實很陌生。

想賺到人生第一桶金有很大的難度。但要賺到第一筆投資的費用，難度就小多了。

買手機又買羽絨衣，兩項大出血的支出總算讓曾俊瑛悟了，想靠那點微薄的打工費存到投資基金真的是說夢話。所以他果斷地在大清早起床出門去撿回收，這是一個不需要成本就很容易存到資本的方式，況且在這時代，回收物的費用還非常有價。

光是早上一趟是不足的，課餘時他還會再去多跑幾趟，雖然每次收進來的錢不多，但是積攢的速度非常快，加上他夠勤勞也不畏肮髒，第一筆投資基金很快就拿在手上。站在股盤前，曾俊瑛第一次覺得，原來人生是可以作弊的，将那筆微薄的資金信心十足的押上地雷股，開始操盤。

「靠，不近視也要得五十肩。」

揉揉脖子，每天泡在證交所盯着花花綠綠不斷浮動的最新數字，曾俊瑛憂郁地開始考慮要買一臺計算機。買計算機可不是件小事情，得跟家人商量，還要牽網絡。嘆，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說服頑固的曾父答應引進這項奢侈品。

晚上曾家餐桌上，果不其然曾父發作了：「才開始打工賺錢，你就又買手機又想買計算機！錢都還沒進口袋，就全部都出去！」

曾俊瑛道：「大學裏面有很多課業都需要用到計算機作業。」

曾父：「照你這樣講，大學生沒有計算機就無法度畢業啊？」

曾俊瑛沒有去辯駁，課業需求本來那就只是一個買計算機的借口，如果曾父真不能同意，大不了勤快點多跑證交所，他也不想讓有高血壓的曾父發脾氣，上輩子的遺憾已經非常深刻，這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重蹈覆轍。

「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啊，定性有夠差，看到什麽就想要什麽，流行什麽就都跟着跑，完全沒有那個腦筋去思考，這是……」

曾母聽不下去，慈祥的對曾家大兒子道：「不用管你爸，想清楚要買就去買。」

曾父不高興：「啥咪叫不用管我這個老父？有妳這樣教兒子的嗎？」

曾母可不怕曾父，她雙手往腰一叉：「你兒子去外面打工，每個月都有拿錢回來貼補家用，他現在想用自己的錢去買計算機，又沒叫你出錢，你是在那裏不肯啥？」

這個理确實能占住腳，不過一家人，講理的前提是要講情，所以曾父在覺得顏面掃地時怒道：「慈母多敗兒！」

見狀不對，曾俊瑛立刻跳出來打圓場，将錯全攬在自己的身上：「爸，你不要生氣，你說的是正确。媽，妳也別着急，爸也是為我好的，他擔心我胡亂花錢。這事情攏是我不好，不要因為這樣不高興。」

聽到這話，曾父那心情頓時舒爽起來，他得意洋洋沖着曾母道：「聽到無，妳兒子擱比妳還懂事情。」

「是啊，比我還懂事情，那麽懂事情的兒子想買一臺計算機，還要被他老父罵什麽東西都不懂。」曾母冷嘲熱諷。

曾父：「我哪有罵他，我是在教他，妳沒看電視在報導，要保持理性消費。親像妳，買東西都不動腦筋的，衣服買一大堆又舍不得穿，挂滿三個衣櫥都夠一百個妳來穿了。」

曾母立刻跳腳：「啊你現在是嫌棄我買衣服買太多是吧！你怎麽不嫌棄我幫你做太多事情！」

曾俊瑞小小聲地跟曾梅心講：「又來了，他們兩個又開始吵得沒完沒了。」

曾梅心則紅着臉對蘇芳道：「對不起，老是讓你看笑話。」

蘇芳笑着搖頭道：「不會啊，我覺得這樣子很熱鬧。」經歷過家暴時期的他來看待曾父曾母的行為，只有覺得親切和可愛，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争吵。

見警報解除，曾家夫婦進入拌嘴模式中，曾俊瑛才松口氣繼續扒他的飯，腦筋裏思考沒有計算機，後續應該要怎麽做。

「哥，你真要買計算機啊？」曾俊瑞很興奮的問，他當然是非常希望家裏能引進計算機，不過曾父那一關可不好過。

「對啊，有需要。你也想要啊？」

「當然想！可是我看老爸是不肯的。」

耳尖的曾父立刻拔高聲音：「誰說我不肯。」

衆人聞言錯愕看向曾父，就像看外星人一樣。

「老頭，你是忘了你剛剛還反對俊瑛買計算機嗎？」

曾父：「我是說要理性消費，既然俊瑛是真的有需求，當然就買啊。不過錢你自己出。」

曾俊瑞登時大喜：「那我也可以買一臺嗎？」

曾父瞪一眼他這個腦袋不靈光的二兒子：「如果你跟你大哥一樣，自己賺錢也有拿錢回來貼補家用還有存到錢，那你就去買啊。」

「啊！太難了！」曾俊瑞洩氣。

曾俊瑛笑道：「爸，謝謝你。」

沒想到曾父老臉竟然微紅：「诶，我要去洗澡了，你們幫着你媽收拾收拾，別老是吃一吃就只會當少爺小姐，咱們曾家養不起這種嬌慣的。」

「好。」小輩們異口同聲的回應。

得到曾父的同意，曾俊瑛立刻着手辦理牽網絡的相關手續，也不時去商場尋找适合需求的計算機，這回，除了蘇芳這個跟屁蟲，連曾家的大弟大妹兩個都興致勃勃的跟上。

曾俊瑞興奮道：「我們家很快也有計算機了！」

曾俊瑛摸摸大弟的頭：「等你聯考完，考上好學校，大哥就買一臺送你。」

「诶？真的嗎！」曾俊瑞興奮起來。

曾梅心羨慕道：「這麽好！」

曾俊瑛笑：「妳也是。」

曾梅心不敢置信：「我也有？」

「當然啊，大哥會努力賺錢的。」

曾俊瑞和曾梅心聞言，立刻道：「等上大學以後，我自己打工賺錢買。」

「不相信大哥的能力啊？」

「不是啊，計算機是真的很貴。」

「是不便宜，但是還沒貴到買不起的程度。」

曾俊瑞想想後：「不了，我覺得還是靠自己買比較踏實。」

曾梅心點頭附議：「我也這麽覺得。」

曾俊瑛笑：「好，看來我們家的小少爺和小公主長大了嘛。」

曾家的手足情深看得蘇芳非常羨慕，因為曾俊瑛是個溫柔的人，所以環繞在周圍的氛園都是溫暖的色彩，這就是他每次都要忍不住湊上去的原因吧？想要這樣的溫暖，想要成為被溫柔對待的那個人，想要獨占曾俊瑛，想要他所有的溫柔與美好都只能是自己的，不許給別人分享……

咦！？他剛剛在想什麽？他想獨占曾俊瑛？

慌張的情緒霎那間寫滿在蘇芳的大眼裏，無助、不安的只能看着曾俊瑛，他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曾俊瑛一擡眼就發現蘇芳情緒不對，他讓大弟大妹先進去挑選計算機。「你怎麽了？」

「我……」觸碰到曾俊瑛的視線，蘇芳感覺更慌了，倒退兩步，連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麽擺。

曾俊瑛急忙抓住再退一步就要撞上人家商店擺出來的人型廣告。「喂！你是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我……」蘇芳滿臉通紅，不能避免的越發在意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一股熾熱麻燙的溫度，就從接觸的肌膚處火辣辣地竄上來。

喔，他的想法沒有被曾俊瑛發現吧？如果被他發現會怎樣？他會讨厭自己嗎？會不會？

「蘇芳！」

正當蘇芳滿腦子亂得像打結的毛線，同樣跟朋友一起來商場閑逛的高力，眼尖的發現這邊的氣氛非常得不尋常，他立刻端出笑臉出聲打招呼。

曾俊瑛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将蘇芳護在身後，相反的在看見高力時，他松開蘇芳的手。

「學長。」蘇芳吶吶。

高力笑：「學弟們一起來逛商圈啊？」

蘇芳：「恩，俊瑛要買計算機，所以就一起來挑選。」

高力：「計算機我很熟，家裏就有一臺最新的，不過我還是建議計算機最好是自己組裝，買這種成套配好的總是又貴又不劃算，要不我陪你們一起逛？」

對計算機完全不懂的蘇芳，擺明就是鴨子聽雷的模樣，他不知所措的看向曾俊瑛，後者不冷不淡地開口解圍：「已經決定好要買的計算機，謝謝學長指教。」

高力非常圓融地點頭，自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他其實非常不喜歡曾俊瑛這個學弟，他的表現始終如此的熱忱有禮，不會讓人感到難為。而他會不喜歡曾俊瑛除了有蘇芳的一層原因在，他更讨厭曾俊瑛淡漠近乎透明的目光，似乎把什麽都看透了，這令他感覺到非常非常得不舒服。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兩位學弟了，我跟朋友到別處逛逛。回頭，蘇芳我再打電話給你。」

電話？為什麽他會有蘇芳的電話號碼？忍住不悅和想質問的沖動，曾俊瑛強迫自己面上不能洩漏任何情緒。

真沉得住氣啊，高力掃過依然淡漠的臉龐，他當然知道電話是曾俊瑛送給蘇芳的，試問哪個人會贈送朋友一支最新款、價格不菲的手機？想也知道曾俊瑛肯定是對蘇芳有意思，也只有蘇芳這個缺心眼的才真以為那是贈品。所以他特別在這裏故意提到，就是想要讓曾俊瑛不舒服，可惜，對方似乎不為所動呢。

不知道短短幾句話間曾俊瑛和高力已經暗裏交鋒過，蘇芳缺心眼十足的問：「學長有事？」

高力笑：「也沒什麽，之前跟你提到聖誕舞會的事情，确認你有沒有要去。」

聖誕舞會！！！！曾俊瑛臉上大駭！他的拳頭不由得捏得死緊。

蘇芳點頭道：「我會去。」

很滿意蘇芳的回答，更滿意曾俊瑛終于沉不住氣變了臉色，高力心情愉悅道：「好，歡迎學弟來參加。」

待高力帶着他的朋友告別而去，曾俊瑛立刻扯住蘇芳的手：「不要去。」

「可是，我已經答應學長會去。」

曾俊瑛臉色十分難看道：「不，要，去。」

一直因為曾俊瑛的存在而心慌意亂的蘇芳，也不知道哪條神經裝錯線，他強硬地跟曾俊瑛堅持道：「我要去，我已經答應學長，人不可以言而無信。」

聞言，曾俊瑛怒極甩掉蘇芳的手：「随便你。」

見曾俊瑛動怒，蘇芳不安地追上去：「你在生氣什麽？」

氣呼呼的曾俊瑛，到底還是記得這家夥就是個二貨，于是耐着性子道：「我叫你不要去。」

「你，你為什麽不希望我去？」

張嘴結舌好一會，很多沒辦法說出的話全卡在喉嚨間，最後只能化為虛弱的指控：「那種場所華而不實，去那裏有什麽好。」

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的蘇芳，立刻不滿道：「你好古板！」

翻翻白眼，曾俊瑛也注意到這個理由确實太八股，八股到連他都無法支撐這個理由。「總之，我說不要去就不要去。」

不小心太過強勢的口氣引起蘇芳的反彈：「你說不要去我就不去，你又不是我的誰，你沒有資格這樣命令我！連學長都知道要尊重我的意願。」

瞬間，氣氛變得非常僵硬。

「反正……」自覺自己說錯話的蘇芳，他想解釋他不是那個意思，但又有一股倔氣讓他硬着脖子繼續道：「你管太多了……」

語言這種東西，一但丢出去就像潑出去的水，永難覆收。甚至更多時候，語言是含有劇毒成份，有時候是慢性毒藥，有時候是穿腸毒藥，有時候就像現在，見血封喉。

曾俊瑛冷冷：「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