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深秋的季節，伍浩如願娶得美嬌娘。他請曾俊瑛和李明健當他的伴郎，不請蘇芳和沈生的理由是這兩人的外型太搶風頭。當然，大實話總是特別讨打，于是四人非常齊心合力地在伍浩大婚前一晚暴打他一頓。

婚後的伍浩，開始幸福的肥胖生活，而少了伍浩一起厮混的光棍生活的李明健，寂寞的在一次出車禍撞掉門牙後，很幸運的認識一位牙醫小妹，這一認識簡直是天雷勾動地火，李明健将他珍藏幾十年的熱情全都掏出來展開轟轟烈烈的追求，鬧得曾俊瑛他們也是雞犬不寧。幸福快樂的時候不見人影，小兩口吵架失意的時候就硬要拉他們喝酒訴苦。

天氣漸漸越來越冷，蘇芳的生日也快到了。

曾俊瑛盡量将工作在蘇芳的生日前後排開，避免到時候沒辦法配合蘇芳的需要，兩人又得鬧一場。自從為了子虛烏有的文定事件吵架，蘇芳對他一直都是愛理不理的，兩人之間的相處也暴發各種矛盾和沖突。

這種事情也真沒辦法，因為曾母在蘇芳面前常常會提起錢寧兒，各種誇贊成了可怕的攻擊，又特別關心蘇芳和曾梅心之間的相處，問話充滿各種的暗示，單純的蘇芳怎麽可能是曾擔任老板娘曾母的對手。

每次見蘇芳在曾母面前強顏歡笑，曾俊瑛的內心就充滿強烈的掙紮，他不想上前拆曾母的臺，也不願意看蘇芳如此難過。

于是有一天他告訴蘇芳：「最近我會比較少回家，你有事再來公司這邊找我。」

沒想到蘇芳卻用更加難過的眼神靜靜地瞅着他，然後道：「我以後會少去叨擾你，也不會常去你家。」說完，蘇芳平靜的走開。

曾俊瑛簡直要被蘇芳這種态度給逼瘋，最終沒忍住的上前拉住人：「我沒有趕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所以我不打擾你也是正确的做法，不是嗎？」

是正确，但不是蘇芳的風格！

「你在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還有，你不需要擔心我的情緒，你應該花時間去關心你的女朋友才是。」

挫敗，嚴重的挫敗感讓留在原地的曾俊瑛，只能狠狠地搥牆一拳，然後把所有的話全吞下腹。

正當曾俊瑛和蘇芳的關系越發惡劣的時候，沈生找上剛來公司工作的曾俊瑞聊天。

「沈大哥。」曾俊瑞有禮貌的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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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一句話就把我叫老。」沈生笑嘻嘻的遞過暖手的咖啡。「最近在公司工作得還不錯，我看你都挺能适應的。」

「都是托大哥的福，他讓我先去明楊光電實習，我在那兒學到不少東西。」

「恩，明楊的王董跟你大哥的關系确實還不錯，你進去是安插什麽職位呢？」

在工作上閑聊好一陣子，沈生贊許曾俊瑞的踏實态度和機靈的應變後，聊天也就告一段落，在曾俊瑞要離去之前，沈生笑道：「你記得要要去做個全身健康檢查，有什麽家族疾病史最好都誠實填表，公司會針對這些狀況做出不同的适當措施。」

曾俊瑞點頭：「好，不過我們家沒有遺傳疾病。」

「恩恩！真是健康的家族，就不耽誤你的工作時間，下次再一起喝咖啡。」

「好的，沈大哥我先去忙了，再見。」放松的聊天讓曾俊瑞心情輕松，沒想到一轉身就見曾俊瑛嚴肅的面孔，正站在門邊。「大哥！」

「你去忙吧，工作好好加油，有什麽問題，就問部門的前輩。」

「我會的，大哥你放心。」曾俊瑞敏感地查覺到曾俊瑛眼神不尋常的凝重，他不敢多問，告辭離開辦公室，順手将門帶上。

封閉的空間中，站着兩個男人，一個神情繃緊，一個似乎無所感覺，漫不禁心喝着手中的咖啡。

曾俊瑛沒興趣跟律師的沈生比耐性，他開門見山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麽？知道你平時喜歡黑咖啡加奶精，煩悶起來就要喝熱騰騰苦得要命的黑咖啡？知道你讨厭燥熱的夏天喜歡冷得要命的冬天？知道你生性樸實，但是每次買給蘇芳都是專櫃名牌的高檔貨？知道你明明不是那麽愛喝酒，卻為我這個好朋友留下滿櫃珍藏的好酒？還是知道那些故事中的男主角說的是你？又或者我為什麽會知道？」

一連串如數家珍的話，令曾俊瑛震驚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沈生，完全無法思考。

沈生走到酒櫃取下一瓶他向來鐘愛的出産地好酒，放在手上把玩好一陣子，彷佛在跟自己喃喃自語般到：「你覺得我到底該感動你明明心有所屬，卻還是為我這個好朋友不着痕跡的體貼，還是該憤慨，你明明就心有所屬，卻用這種方式讓我始終抱有希望？」

曾俊瑛沉默的看沈生，他沒有狡辯，就算此時此刻沈生說他是存心是故意在利用沈生的情感，他也認了。

他終于明白當年為什麽沈生會說謊，真相卻讓他幾乎無法負荷，甚至在戳破的這一刻，他曾經跟沈生說過的每一句話，上輩子這輩子，兩輩子的光陰全部回籠一遍，第一次曾俊瑛深深痛恨自己的無知無覺，竟然将沈生傷得如此深重。

沈生抱着酒坐進沙發，端起那個專程為他從國外訂制回來的酒杯，他臉上的笑容很苦澀，然後打開酒瓶，将珍釀倒在美麗的高腳杯內。「說來，我沈生又不是那三個沒心沒肺的傻逼。」

一口将杯中物飲進，沈生閉着眼睛，覺得嘴裏滿是苦澀，就像那出電影的名臺詞一樣──酒好喝的地方在于它難喝。

「我為什麽會知道，因為我一直在看着你。」沈生的眼眸直直看着曾俊瑛，裏面無悲也無喜，只有一貫的冷靜和理性，似乎剛剛所說的那些，都只是在說別人的事。「所以，你能不能好心點告訴我，所謂的詛咒是怎麽回事？我不想無緣無故地失去我最好的朋友。」

曾俊瑛聲音沙啞道：「那很荒唐。」

「我知道，就像你似乎有預知能力般，這種想法也會讓我覺得荒唐，但是它真的存在。」

提醒着他什麽股票該賣，提醒他什麽時候要注意健康，提醒他什麽案子要小心，曾俊瑛彷佛什麽都知道似的，小心地叮咛每一個即将到來的危機。

「故事很長……」

「你可以慢慢說，我有喝完這一整個酒櫃的時間。」沈生比比已經存放有數十支的藏酒櫃。

曾俊瑛緩緩地坐進沙發中，複雜的神色看着沈生，最後他開始敘述一個曾經很單純的少年曾俊瑛，如何在高中時代一見鐘情愛上一個完全不同模樣的蘇芳。

「所以那個時候的蘇芳不是你的竹馬？」真相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沈生喃喃問。

「不是。」

「後來他被高力？」

「恩，大一的聖誕舞會，第一次見到蘇芳的高力下藥，之後他很後悔，一直在尋找我們的消息，找到後換了另一個模樣跟蘇芳親近起來。」

「所以蘇芳一直認為是？」

「其實他不是那麽确定，他再怎麽無知覺也知道不會只有一個人。」

沈生憤怒的臉都紅了！「擦！那家夥根本是人渣，因為被一群人比被一個人更難接受，所以硬賴在你身上，用這種謊言讓你成為代罪羔羊，這麽多年來就為所欲為，胡亂對你報複！」

「是我自己也心甘情願，怪不得他，畢竟這種事情，一個人願打一個人願挨。」

「擦！」

「後來因為他跟高力搞在一起，那天我心神大亂，出車禍後就回到高三那時候，接下來的事情你都知道。」

「擦！」

「別這樣……」

「擦！」

「……」

大概把上輩子的蘇芳祖宗十八帶都用髒話都罵過十八遍後，沈生才瞪着眼前原以為很聰明的人，沒想到竟然也是個傻逼一枚的曾俊瑛問：「那你還在這裏幹嘛？」

沒想到曾俊瑛竟然呆呆答：「跟你聊天。」

沈生被這個回答給氣樂了。「現在的蘇芳就不是那個渣中之渣，你不去好好把握追求你的幸福，幹嘛沒事情把蘇芳推開，你真當自己苦逼帝啊！」

曾俊瑛苦笑解釋：「我在那場車禍死亡，大概距離現在不到四年的時間，我……」

「那又如何！」沈生不以為然道：「這世界上有哪個家夥不會死的你跟我說，差別就早死和晚死而已，知道或不知道。照你這樣說，我們大家都會死，甚至更糟糕，連什麽時候死都不知道，那我們是不是就什麽事情都別幹了，等死就好。」

「你這個三觀，阿姨會哭的。」扶着額角，沈生的觀念有時候是非常特別的，跟對錯無關，就是接受度的問題。

「少扯我媽。你以為跟蘇芳保持距離，到時候他就少傷心一點是吧。」沈生一眼就看穿曾俊瑛的盲點在哪。他嘆口氣道：「你這種想法不為過，但是做人要憑良心，換成是你，你會高興被這樣保護着嗎？還是你以為現在的蘇芳離得開你？幾十年都湊在一起的人，不管愛或不愛，這種分離都是撕心裂肺的，難道你希望剩下的日子，蘇芳不斷地因為你的保持距離所引起的各種沖突跟你鬧脾氣，然後突然有一天，你沒了，你說他會不會後悔沒有好好珍惜這些時光，然後成為他心中的傷痛，就像你曾經經歷過的那樣。」

曾俊瑛緊緊閉上眼睛，沈生的每句話每個字，就像一記記的直拳，轟得他無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