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撒謊精
等到原定徐岑安殺青的這一天,章洐來劇組的時候,才發現拍着戲要殺青的是柏言,而徐岑安早已不見蹤影。
“章總,您看我們言言不錯吧。”是湊上來獻殷勤的制作人。
章洐有點慌了,“徐岑安呢。”
“啊?他啊,徐岑安早殺青了啊。”制作人有點莫名其妙,他知道這部劇是章總投的,本來以為關系戶是男主角徐岑安,誰知道那天章洐親自過來給柏言撐腰。
幸好後來修改了劇本。
不過柏言真是個矯情的事兒精,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
章洐聽着制作人吹着組裏如何優待柏言,感覺快要控制不住脾氣。他懶得再呆下去,轉身就走,又被一臉喜色的柏言纏住了。
“章總,怎麽這麽長時間沒來我們劇組啊。”
“你們劇組?”章洐說得咬牙切齒,又不知道這氣該往哪兒撒。
是他沒忍住來找了徐岑安,誰知徐岑安對他愛答不理,看到他立即移開了目光。
章洐叫了他幾聲,背對着他的徐岑安一直沒有回應,章洐的臉立馬就沉了下來。
一個被他養的金絲雀,一周了一點信息不知道發,還在為之前的事跟他鬧別扭。
他要什麽沒有,巴巴跑來殷勤個什麽勁兒,要捧誰不是他說了算。
”這劇還有誰演了?”
“章總,男二給了柏言,是張姐的意思。”
“行,車上的東西拿下來給大家發了。”
“就說,是柏言給大家送的。”
他又湊到徐岑安身邊,舉着杯徐岑安愛喝的檸檬柚子茶,“拿着,算我們家言言請的。”
他看到徐岑安垂下眼睛,一聲不響地接過去,放在了一邊。
或許徐岑安是吃醋了,章洐又有些高興。
只要徐岑安能對他服個軟,撒個嬌,他可以像以前一樣寵着他。
可是他在場邊坐了一天,徐岑安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次聚會之後,他能感覺到徐岑安愈發不愛跟他說話。
章洐叫他常常得不到回應,只是晚上睡覺徐岑安還是會緊緊抓住他的睡衣袖子。
他很後悔,也盡力給徐岑安補償了,他承諾了,他會捧徐岑安大紅大紫。
當時覺得不是什麽大事,才由着那群人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
他也不甚清醒,之前就被徐珂羽串掇着來了氣。
跟別人家可心的金絲雀不一樣,徐岑安對他有些冷淡,确實是予取予求,卻從不主動。
沒提過什麽要求,安安靜靜,存在感很小。
特別是那段時間,徐岑安總對他愛答不理,給他發的信息越來越少。
倒顯得他才是求着人的那個。
第一次見面時還會知道求他,那個時候站在包廂裏面對着一群人的刁難卻像是很有骨氣。
只要徐岑安開了口,他就會為他出頭,就像他們初見時一樣。
可是徐岑安什麽也沒說。
一直等到徐岑安被按着趴在地上,章洐才發脾氣摔了酒瓶,吓得一群人不敢再動。
徐岑安的性格看起來軟,但其實聽話乖巧只是表面,他很倔,性格冷淡,也不易信人。
再之前,可能是兩人相處了幾個月後,他感覺徐岑安開始逐漸依賴他。
睡覺要抓着他的手,會常常細聲細氣地跟他講話,會學着做他喜歡吃的菜,會在早上醒來後偷偷親他,也會主動給他打領帶。
清晨的光打在徐岑安臉上,章洐看着對方專注的眼神,感覺心跳得很快。
可是突然有一天,什麽都不對勁了。
他不知道徐岑安竟然就是徐珂羽的哥哥,一個私生子,卻比婚生子大。
他對小時候的徐岑安沒什麽印象。他小時候很調皮,他父親管得嚴,在家不自由,他就常去隔壁的徐家玩,倒是沒怎麽見過徐珂羽的這個哥哥。
“他從小就是個撒謊精,特別會裝。”徐珂羽說得沒心沒肺。
章洐臉沉了下來,明顯不高興了。
“幹嘛,你不信?”
“算了算了,說他幹什麽,顯得我容不下他似的。走啊,陪我去吃那家日料吧,我定好位置了。”
章洐沒有拒絕,他們這些家庭出身的,對私生子本來就沒什麽好印象。
其實那天早上,徐岑安破天荒地跟他提了要求,想跟他一起吃晚飯。
他答應了的,可是食言了。章洐坐在精致典雅的日料店裏,心不在焉。
回到家已過零點,燈還亮着。
章洐又有點愧疚,徐岑安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他不該這樣遷怒。
“不好意思,臨時有事。”章洐對着徐岑安解釋。
徐岑安坐在沙發上,顯得單薄又平靜,“你跟徐珂羽一起吃的嗎。”
章洐本來有點心虛,此刻卻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你怎麽知道。”
“他給我發了照片。”
“還祝我生日快樂。”
他們初遇時,章洐就覺得徐岑安很可愛,确實好看。
容易被觊觎,很适合被圈起來養着。
“謝謝你,真的。”
“我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徐岑安在淅淅瀝瀝的水聲裏對他道謝。
不用感謝我,你被剪掉了翅膀,我會給你建一個漂亮的籠子。
章洐等着張姐的電話,坐在車上看着往後倒退的樹影。
他回想起了很多事,他好像曾經走近過徐岑安,可後來,他一直都在倒退。
沒等他認清自己別扭的情緒,他們就越來越遠了。
他出了趟差,想徐岑安想得緊,算着徐岑安要殺青的日子,家門都沒來得及進,就拐去劇組,想把人接回來好好哄一哄,誰知道徐岑安消失了。
“喂,章總。剛剛問了一下經紀人,徐岑安的退圈聲明是他朋友代發在社交賬號的,目前賬號已經注銷了。”
“他的合同寄到公司了,剛找到,違約金也已經打到公司賬上了。”
“之前律師核算過,沒有什麽問題。”
“您需要再确認一遍合同嗎?”
“喂,章總?”
“您在聽嗎?”
徐岑安好像本來也沒多少東西。
章洐推開門,家裏好像什麽都沒少,又怎麽都不對勁。
“洐哥,誰?徐岑安?你怎麽又找徐岑安啊。”
“我怎麽知道他去了哪裏,他很早就不跟我們住一起了。”
“他不會卷了你的錢跑路了吧?”
“洐哥,我說過,他就是個撒謊精。你不知道,他小時候有天回家,說撞到了腦袋,耳朵聽不大清。”
“笑死了,撒這種謊。我媽問他怎麽撞的,他又不說,只纏着爸爸帶他去醫院檢查,結果呢,折騰了幾次,啥事沒有。”
“耳朵聽不清?”章洐感覺自己喉嚨發緊,他感到不可置信。
“對啊,好笑吧。”
“最好笑的是,我媽要關他禁閉,他又撒謊,說是為了救你,才撞到了腦袋。”
“結果我媽去你家一問,你說你整天都在家裏,沒有出去。你有印象嗎?”
手裏的電話掉了下去,章洐瞪大了眼睛,一段無關緊要的記憶從犄角旮旯裏被翻了出來。
“你是誰?”
“我是安安。”
“哦,我不認識你。”
“你不能爬那麽高的樹,你會摔下來的。”
“我不怕,你站下面幹什麽。”
“我怕你摔下來,如果你不小心摔下來,我想我能接住你。”
夏天的蟬鳴一向喧鬧,掩蓋住了一聲短促的驚呼。
陽光漏到地上,斑斑駁駁,随着樹影晃動。
他想起來了,他摔在了徐岑安身上,又因為怕責罵,說了謊。
撒謊精從來不是徐岑安,是他。
“你搶詞兩次了,你怎麽回事,是不是故意找我事?”
“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徐岑安,徐岑安,徐岑安!你再不回頭可別後悔!”
章洐站在空了一小塊的衣櫃前,滿臉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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