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2

數學課上老師講得很郁悶，因為無論他多用力的提高聲音，課堂上仍然一直有持續不斷的叽叽喳喳聲。

數學老師半是警告半是憤怒的瞅了窗邊的兩個座位，一個男孩子不安的低下頭，另一個混血男生置若罔聞。

緣由很簡單。

齊念來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見這麽有緣的男孩兒自然十分開心，坐下後熱情的問對方名字。

梁小霖當然氣得不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同班遇見這個調戲他的家夥。

明明就是故意的，當初還假裝聽不懂自己說話。

……而且還那麽輕浮的親了自己，簡直不可就要。

混血帥哥用流利的中文問：“很高興能再見到你，你叫什麽名字？”

梁小霖整理着書本嘴唇抿着，“……”

“嗯？你叫什麽啊？”

梁小霖拿起數學課本檔住臉，依舊沉默。

齊念一點不死心，把他的書扯開露出帥氣的壞笑：“咱們之前還有過唇齒相親呢你怎麽能這麽冷漠！”

梁小霖忍無可忍了，不過軟綿綿的聲音跟上次一樣好聽，“你給我閉嘴！”

想知道名字對于大多數人都是很簡單的，課桌上那麽多作業本随便看一眼就行了，問題齊念不是大衆。

他盯着漂亮男孩兒的作業本，“梁”和“霖”都不屬于常用的中國漢字，他根本不可能認識。

無聊的聽了一會兒課，因為是數學語言障礙不多，齊念還聽了個大概。

他極度不習慣中國這種死氣沉沉的課堂，于是撕下一張紙開始畫漫畫。

抿着壞笑動筆，五分鐘後一張簡筆畫就成型了。

他把畫推到認真聽課的梁小霖面前，後者立刻瞪起漂亮的眼睛。

漫畫挺不錯的，水靈靈的臉蛋長睫明眸，整個人笑得特別腼腆。

一看就知道畫得是誰，可惜是個穿着熱褲的女孩兒形象。

梁小霖很有教養的把畫扔給齊念，贈送了個白眼就轉回頭一言未發。

被屢次贈送白眼，脾氣一直不怎麽的大少爺竟然沒生氣，盯着同桌細白的脖頸看得出神。

齊念感覺這個小男孩兒細心得像個女孩子，書本整整齊齊的碼在右上角，專心致志的聽課做筆記，性格挺孤僻的。

偶爾同學來搭話時也會露出溫和的笑容，可惜清冷得讓人感覺不到快樂。

雖然性格冷淡不過長得還是很漂亮的，這麽想着，上學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的事。

只不過有人明顯不這麽認為。

好不容易熬完一上午的課，梁小霖只覺得自己被煩得頭都痛。

正要迫不及待的離開教室，班主任探過頭：“鑒于齊念剛來學校不熟悉環境，梁小霖你多幫助他一些，至少帶他熟悉一下專用教室和食堂。”

齊念極為配合的說：“謝謝老師，就怕耽誤同學時間。”

梁小霖倒抽一口氣，這裝得也太彬彬有禮了。

班主任和藹的說：“不會的，梁小霖是我們班班長，平時都是他處理班級管理，你有困難盡管問他。”

齊念微眯眼眸，潔白的臉上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那就麻煩班長了，以後做個朋友吧。”

那笑容就跟惡魔的微笑似的，可憐的梁小霖臉都綠了。

班主任埋下禍患後毫不自知的離開，齊念難得好心情道：“原來你叫梁小霖，名字不錯嘛。上次我只是開個玩笑，能再見到你真意外。”

梁小霖抿着嘴唇不言不語。

“你要去吃午飯嗎？”

“我累了你自己去吧，很多學生都往餐廳走……”

齊念想了想：“那我請你吃東西吧，我問過了，學校說可以叫外賣的。”

梁小霖從書包裏翻出一袋兩三塊錢的牛奶面包，一邊咬着一邊沉默。

這種東西在美國挺常見，不過習慣了精致佳肴的大少爺絕對不會有興致嘗過。

貧窮啊困苦啊，都是離他很遙遠的東西。

他湊過來，腕上名貴的表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原來你喜歡吃面包，我知道一家糕點房，裏面做的奶油吐司特別好吃，下回我給你買好不好。我沒有惡意的，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

因為買了課輔材料而不得不節衣縮食的梁小霖聽了這話只剩郁悶，夾起書本頭也不回的沖出教室。

人年輕時對奢侈的東西多有一份向往的，面對自己的貧寒也只能選擇小小的嫉妒。

說什麽想當朋友，明明就是富家孩子的一時惡作劇心理，明明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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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霖放學剛把書包撂下就聽見媽媽在屋內咳嗽，聲音低沉沙啞，聽得他一陣揪心。

迅速跑到簾子隔起的小小房間內，倒了一杯溫開水：“媽，要不要吃點藥？”

梁媽媽又咳了幾下，勉強的撐起身子道：“不用了，你回來就休息吧，我好多了。”

然後象征性的喝了一下口水，溫柔的摸摸乖巧孩子的頭。

媽媽很慈祥的又說：“小霖，你要多學會跟同學相處，你不用一放學就急着往家跑，多和同學交朋友我心裏更高興。”

“……知道了。”

“我知道小霖懂事，可是你終歸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不能總是圍着家人轉。”

聽着媽媽囑咐了好多年的話，梁小霖乖巧的點點頭，情不自禁的垂下眼眸，眼淚就蓄在眼眶內。

梁小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事實上除了為他申請獎學金的班主任，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家庭狀況如何。

他走到狹小得勉強容納一人的廚房，日複一日已經習慣了竈臺的油煙味，小心得打了兩個雞蛋，煮了一小碗挂面給媽媽端過去。

然後安靜的坐在書桌前攤開複習資料難得得發呆。

梁小霖盯着桌子上的幾道裂紋想起今天轉來的新同學，這樣耀眼的混血少年突兀的出現在新組建一個月的班級，卻意外的獲得了所有人的歡迎。

下課那麽多人圍着他的桌旁饒有興致的問這問那，他那麽傲然自信的态度，好像天生就該做高高在上的明星王子。

瞬間讓梁小霖聯想到開心第一天他被任命為班長時稀稀落落的掌聲，以及他腼腆得過分的笑容。

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小時候會天真的以為各有光彩，可是現實告訴我們，有些人注定更加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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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霖不是傻瓜，他懂得努力和成果之間永遠的大于號，所以他會加倍努力。

課上認真聽講記筆記，課下積極問問題，成為老師一致首肯的學生，考試永遠占據着第一名。

然而功課好得不得了的結果就是缺少友誼，往返于圖書館和教室，你很難找到意趣相投的朋友。

與之相對應的是，在活動課上永遠落單。

熱鬧的操場上只有他一個人格格不入的蹲在臺階上背單純，時不時還有點羨慕的看着那個混血男生帥氣的投籃動作。

體育總是受到歡迎的，男生們總是湊到一起也就是打打籃球什麽的，齊念的出現讓班級騷動了一小下，同學熱情邀請他參與球賽。

光按照身高來說，一米八一的齊念就有絕對優勢，耀眼的混血俊男站在球場上青春逼人，三分球劃着優美的弧線被扔入籃筐。

陽光汗水，空氣裏滿是年少輕狂的味道。

大多數男生都是熱血派，操場上女生若有若無的目光就是動力，一個個争先恐後的開始競争。

打起籃球就沒什麽分寸，齊念在美國就是籃球隊的，此刻更是百分的熱情投入其中。

然後就出了亂子，一個傳球在扔出去的同時沒有掌握好力度，一群男生推推搡搡的，想攔下球是沒可能的。

高速旋轉的籃球直接砸到了無辜的觀看者頭上。

這個不幸的觀看者是梁小霖，而且更不幸的是砸得不偏不倚，軟軟的身子當場昏倒。

“Shit！”大罵一聲齊念第一個從人群中沖出去，托起梁小霖失去知覺的大喊，“校醫室在哪兒？！”

一個男生這時才反應過來，磕磕巴巴的說：“那個，離操場有些遠……”

“別廢話快說！”

待男生指完方向，齊念已經背起男孩兒跑了出去，速度飛快得令大家懷疑是不是田徑隊員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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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校醫室的床上，身邊還圍了一圈男生。

摸摸腦袋，想起剛才端坐得好好的突然砸到腦袋上的球就無奈。

“班長你還好吧，對不起，我們一不小心就……”

“你的後腦勺流了一點血，不過現在止住了。”

“要不要去醫院做個檢查，萬一……”

同學七嘴八舌的道歉，梁小霖的頭更疼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沒事兒，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想一個人躺一會兒。”

同學囑咐了兩句很識趣的出去，他本來就沒什麽朋友，自然沒人真心關心他。

只有齊念原地不動。

他的口氣挺差，急急道：“你怎麽昏了這麽久？你還難不難受？這校醫到底有沒有把握，怎麽随便上點藥就完了？”

不管怎麽說還是很關懷的話，梁小霖輕輕的搖了搖頭：“都說沒事了，你回去上課吧。”

齊念立刻拒絕：“我陪你。”

梁小霖哭笑不得：“你盯着我我怎麽休息啊，我躺一節課下午就回去上課。”

“反正我沒什麽要做的，你睡着了就當我是空氣了。”

梁小霖嚴重覺得沒法于他交流，別開頭用被單蒙住臉。

齊念陰晴不定的性子再次閃現，哼了一聲才說：“随你。”

然後啪的把門關上。

梁小霖無語，上次在美術館已經覺得這人不正常了，怎麽現在越來越奇怪？

……大少爺脾氣也太任性了，這樣都能生氣？

被籃球砸到還是疼的，他緩緩閉上眼睛。

難得睡得挺沉，不知道齊念在教室了安安靜靜坐了一節課又回來了，推門進來就看見漂亮的男孩兒安然的睡顏。

他悄悄走到床前，将一個精巧的MP4放在床頭櫃上。

這裏面錄了老師45分鐘的講課。

潔白的枕頭潔白的被單将梁小霖襯托得更加白皙，小小的臉蛋紮在胳膊裏，一個人縮成團狀。

都說這種姿勢睡覺的人最沒安全感。

不知為何，齊念心底的某一處角落悄悄柔軟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