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據說平時不太生病的人反而更容易突然被病魔擊垮。

我躺在床上,思考自己抵抗力太強是不是也不太好,怎麽一生病就像是要命一樣。

頭疼,渾身都疼,感冒藥退燒藥止痛藥吃了一大把,除了讓我頭腦昏沉外沒有任何作用。

我懷疑這是從前做的那些抗藥性訓練的副作用,于是我又多吃了一倍的藥,還是沒什麽好轉。

所幸頭暈到一定程度,我終于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外面天是黑的,我撈起手機看了一眼才知道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深夜,我睡了三十多個小時。

手機裏塞滿程副官的未接來電。

我撥回去,那邊竟然不在服務區。

窗外雲層低而厚重,藏住了星星月亮。

通話記錄裏一排紅點令我感到一絲焦慮,我糾結很久,撥了裴昀的號碼,同樣不在服務區。

出任務了嗎……

特工失聯是常事,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總覺得不太對。

想起昨天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到底沒有打開追蹤定位去查裴昀在哪。

我是絕對不會反省的,裴昀更不會。我們兩個除了信息素絕配,連臭脾氣都如出一轍。

之前在特別行動處的時候,同事們将我和裴昀的日常對話總結為以下幾句:

裴昀: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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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聽。

裴昀:不聽就滾。

我:滾了,拜拜。

我其實一直都算是個理智的人,遇到裴昀才變得叛逆。誰讓他太欠揍,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直接動手。

枯坐一宿,天明時我終于又接到程副官的來電,他的聲音略顯疲憊,說裴昀被調查局的人帶走了。

我想到段弘說過的話,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為什麽?” 我問。

“說是和一個叛變的間諜有關,具體我無權得知。” 程副官嘆了口氣,“裴處目前人在調查局,已經被看管起來了。

“裴部長呢?”

“大選将近,裴老為了避嫌,把自己派去空軍基地視察了。”

所以昨晚電話接不通,應該是被調查局屏蔽了信號。裴昀那個驢脾氣,怎麽可能老老實實配合那幫眼睛長在天靈蓋上的探員?

我很怕他一個不爽掀了桌子,順便一巴掌拍掉調查局局長的假發,那樣的話國安局和國調局的梁子就結大了。

“你現在在哪?” 我問。

“調查局二樓會客廳。” 程副官答。

“等我過去。”

挂了電話,我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別了一把中看不中用的華麗手槍去了調查局——反正在門口也會被卸掉的。

這裏的官員仍是一副裝腔作勢的精英做派,拿捏着既不把我惹毛又能擺架子的微妙尺度,我看着都覺得累。

一套表面功夫做完,才同意我去探視裴昀。

探視。

這兩個字從我舌尖滾到喉嚨再滾回舌尖,怎麽咂摸都不舒服。

“裴昀被定罪收押了嗎?” 我問。

“當然沒有。證據不足,無法定罪。” 引路的官員說。

“那就不要用探視。” 我側目淡淡看向他,“我不喜歡。”

官員可能沒想到我會挑一個詞的錯,張口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咽了回去,說:“抱歉。”

進到審訊室,裴昀果然沒有讓人失望,正上身越過桌子揪着對面探員的衣領,惡狠狠說:“在我耐心耗盡之前,你最好找到足夠的理由讓我繼續留在這裏聽你們廢話。”

與此同時,來自 sss 級 alpha 腺體的壓迫信息素充滿整個房間,別說那個探員,連我都有點吃不消。

本來就頭疼,現在頭更疼了。

“國家調查局規定不允許在審訊中使用信息素壓制……” 探員艱難道。

裴昀不為所動:“國調局的規定,關我特別行動處屁事?”

我嘆了一口氣。

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是像個愣頭青。

他聽到我的聲音看過來,終于舍得松開探員的衣領,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麽?”

我敏銳地察覺到裴昀的情緒中有一絲不太尋常的焦躁,于是沒有和他對着嗆,而是平靜道:“來撈你。”

“不需要。” 他說。

我沒理他,走過去拉了把椅子坐下,順便對對面喘着氣整理衣領的探員說了聲 “坐”。

探員愣了愣,不自然地拉開椅子坐下。

“說說吧,我們裴處犯了什麽事兒?” 我盡量讓自己雲淡風輕。在這種對峙中,漠視比威脅有用。

“我們懷疑裴昀處長與兩年前 426 行動失敗的原因有關……”

“懷疑,證據呢?”

“目前搜集到的證據還不方便公布。”

“也就是說,你們沒有足夠的證據。” 我傾身逼視着探員,“情報顯示昨天下午有一批新型生物病毒從北非出發,偷渡直布羅陀海峽進入地中海地區,昨天晚上東歐 F 市發生一起連環爆炸案造成 14 人死亡,初步斷定是 TCO 發起的恐怖襲擊,今天淩晨南亞地區再次出現超級毒品 xn-9 的身影,而我國國家安全局特別行動處的處長,因為一個愚蠢的沒有根據的懷疑,被你們扣押在調查局接受沒完沒了的審問,你覺得,這合理嗎?”

“這……” 探員面露難色。

“更何況,” 我靠回椅子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順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

“426 行動由我全權部署和指揮,出了什麽纰漏理應是我全責,沒道理讓裴處長替我背鍋。你們以後還有問題的話,可以直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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