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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昀說愛我。
愛這個字離我太遙遠,遠到我曾以為它将永遠與我無關。
可是裴昀說得這麽順理成章,就好像他愛了很久,只是今天才告訴我一樣。
難道說漫長歲月,真的能把不喜歡變成喜歡,再把喜歡變成愛嗎?
“你都不等等我。” 他聲音中帶着抱怨,又有一點難過,“等我學會怎麽愛你。”
車廂狹窄靜谧,體溫和呼吸占據了全部空氣,我聞到他的信息素,在黑暗中安撫我忐忑的神經。
“裴昀,我……”
“不用回答。” 他搖了搖頭,“主動權在你手裏,你可以慢慢考慮這件事。”
“我以前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現在也有,如果哪裏讓你不開心,你一定要告訴我。”
“這是…… 誰教你的嗎?” 我不确定地問。
“沒有人教我,” 他說,“我在努力學習怎麽做一個稱職的 alpha。”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雖然很難,但我一定會學會的。”
我在裴昀的擁抱裏漸漸消融,穿着他的衣服再被他抱着,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一個人。
這時我突然明白,那些一腳陷入愛河的人,大概從來沒有學過如何在這條河中游泳,他們甚至不知道如何優雅地上岸,他們只是陷進去,翻湧,沉溺,不能自已。
我也正在踏入這條河。
車裏開着暖風,沒過多久就熱了起來,我舔舔幹澀的嘴唇,問:“我們現在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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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說帶你看醫生,你又忘了。”
裴昀終于舍得放開我,發動了汽車。
我想起自己還在被通緝,不确定地問:“現在方便去醫院嗎……”
“不去醫院,我約了醫生。” 裴昀說,“是我哥的同學,專程請假飛過來。”
他之前沒有和我提過家裏的事,我甚至是第一次知道他還有別的兄弟姐妹。
汽車平穩行駛,半個多小時後停了下來。我看不見,只能緊緊牽着裴昀,感受他帶我上了電梯,然後穿過一條不算長的走廊,進到一個辦公室一樣的地方。
一道溫沉的男聲傳進我的耳朵:“小裴,你們來了。”
“周醫生。” 裴昀和那人握手,“這是我愛人,蘇遲。”
“您好。” 我伸出手,“我是蘇遲。”
一只骨節分明的 alpha 的手和我握了握,“周沉。”
裴昀帶我坐到沙發上,一邊漫不經心地和周醫生敘舊,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我的掌心。
他們談最近的天氣,談北歐冬天哪裏好玩,又談到學生時代的舊事,偶爾抛給我一些不難接話的問題,輕松的氛圍讓我漸漸忘記自己是來看病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來。
周醫生自然而然地提起我的病情:“忘了問,蘇先生是在什麽情況下摘除腺體的呢?”
“這……” 我想了想,有點難以啓齒。
“實不相瞞,是家庭矛盾。” 裴昀替我回答,“我們兩個吵架動槍,不小心走火弄傷了腺體。”
“……”
周醫生看樣子見多識廣,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接着問:“那失明的症狀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手術後半個月開始視力下降,偶爾會頭暈目眩,兩個多月後的某一天突然就看不見了。” 我回答。
“方便讓我看看眼睛嗎?”
我點點頭,“好。”
裴昀讓開位置,周醫生幫我檢查了眼睛,沉思片刻,說:“眼球外部沒有損傷,角膜完整。做個 MRI 吧,如果是顱內出血和神經受損導致的失明,恢複起來可能不太容易。”
我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個消息并不難過,但裴昀似乎有些失落。
“怎麽會這樣……” 他喃喃。
我找到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別緊張。” 周醫生拍拍裴昀的肩,“我會盡力。”
說完他又開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你的 omega 都比你冷靜得多。”
“…… 他天生沒心沒肺。” 裴昀嘴上這麽抱怨,語氣卻比剛才放松了一些。
“你才沒心沒肺。” 我小聲反駁。
“你就是沒心沒肺,你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也不把我當回事。” 裴昀說。
當着外人的面争論這種問題讓我感到有些臉熱,于是我掙開他,站起來說:“我去做檢查,你在這裏等着。”
裴昀跟着起身:“我不,我陪你去。”
“小裴,” 周醫生開口帶着笑意,“手機,武器和其他金屬制品記得放在外面。”
趁裴昀去放東西,我對周醫生說:“抱歉,他有時候有點任性。”
“是因為太在乎了。” 周醫生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看得出來,你們感情很好。”
“您和裴昀認識很久了嗎?” 我突然好奇。
周醫生笑笑,“誇張點說,我是看着他長大的。裴昀有一個非常護短的哥哥,不管他闖了什麽禍都會替他兜着,所以他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說實話,我還沒見過他這麽緊張的樣子。”
“那他的哥哥……”
“畢業之後留校任教,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學者。” 周醫生說。
“你們說我哥嗎?” 裴昀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我也覺得他很厲害,畢生奉獻給人類教育事業,快四十歲還是單身。”
聽得出來裴昀對這位兄長有一些怨言。周醫生無奈道:“你哥和我同歲,只有三十五。”
“周醫生結婚了嗎?” 我問。
“正在準備婚禮,定在明年夏天。” 說起這個,周醫生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溫柔,“到時候邀請你們來參加。”
我被他的情緒感染,真心實意地說:“希望我可以親眼看到你們的婚禮。”
“一定會的。”
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裴昀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說他被通知停職查看一個月,順便扣半年獎金。
“怎麽辦啊老婆,我們兩個要喝西北風了。” 他把下巴擱在我肩上,懶洋洋地說。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問:“特別行動處怎麽辦?”
“還歸我管。” 裴昀聽起來不大樂意,“姓宋的老頭打得一手好算盤,停職期間闖了禍算我自己的,但要是不小心立了什麽功,比如端掉 TCO 滅了藍鯨,算特別行動處的。”
他強調了不小心三個字,我猜是宋局知道裴昀不可能老老實實聽從安排,索性幹脆放開手腳,讓他接下來一個月想幹什麽幹什麽。
“不過這樣也好,我有更多時間陪你。”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蹭得我脖子癢癢的,“我們兩個的婚假還沒用,我也想辦婚禮。”
“你怎麽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想辦。”
室內溫度高,我進來時已經脫了大衣和圍巾,脖頸裸露在空氣裏,被裴昀的虎牙抵住。
alpha 的牙齒格外尖利,他半是威脅半是耍賴地輕輕咬了我一下,又重複了一遍:“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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