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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雲森森已經突破了渡劫修為。只要散出神識,方圓百裏之事盡收眼底。一朵花開、一只鳥鳴,甚至連蜜蜂振翅的聲音,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而那道人影不知從何時起就站立在她的軟塌旁,按道理來說,雲森森早就應該察覺。可直到被人的雙臂緊緊纏住了細腰,她才陡然清醒了過來。
那身軀結實有力,單薄的衣衫下覆着一層薄薄的肌肉,彈性十足。他的氣息與他的身軀一樣炙熱無比,就像一團火不由分說地包圍着她、炙烤着她,讓雲森森整個人都忍不住口幹舌燥了起來。
額間、頸間、背上、胸口,只要與其接觸的地方,很快就出了一層細密的熱汗。更有一股馥郁芬芳又帶着微苦,如同紅茶一般的氣息撲面而來,将她緊緊包裹住,雲森森一驚,又陡然松懈了下來。
她努力放柔了聲音,道:“小九你醒了啊?”
那撲将過來的人,不是原本就躺在內室大床上的霍書衍,又是何人?
“嗯。”
低沉又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雲森森的耳畔響起,氣息熾熱的氣息一同吹拂而來,癢癢的。
“好熱,先松開……”
雲森森一身熱汗,嘟囔着伸出雙手抵在霍書衍的胸口處,試圖将那麽大一個人推開去。
“轟隆!”
可就在這時,窗邊一道驚雷乍起,龍光閃将昏暗的房間照得一片雪亮。
“呃!”雲森森一下子被人緊緊地擁在了懷中,動彈不得。
“娘子,我害怕……”
那緊緊桎梏着她的人,委委屈屈地如是說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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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書衍居然怕打雷?
當初在封印之地時,無論是君遠之等人引來天雷加固封印,還是雲森森突破渡劫修為的三十六道天雷,她都沒有發現霍書衍有半點害怕的情緒啊,他、他不會是在騙她吧?
雲森森下意識開始掙紮,試圖仰頭去看他的表情,可她又明顯感受到少年正在微微顫抖的身軀。好不容易從二人之間抽出手來,纖細指尖觸及到霍書衍的額頭,她又是摸到了一手冷汗。
霍書衍真的是在害怕……
啊!這時,雲森森不由地想起了,霍書衍的母親當年就不是死在這麽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嗎?
年僅四、五歲的小書衍被封印在冰冷、漆黑、狹小的土地廟裏,一個人整整度過了四五天的時間,被救出來時已經奄奄一息。
他會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更何況,他現在還失憶了呢。
如此想着,雲森森便不再掙紮,反而将掙脫出來的雙手繞到了少年單薄的脊背上,輕輕地拍打安撫:
“不怕不怕,打雷一會兒就結束了。我在呢,不害怕啊……”
軟軟糯糯的聲音,在這昏暗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溫柔與溫暖。
就好似一道柔和的光暈散發開來,将人緊緊的包裹起來,暖洋洋的,讓人覺得無比的安全。
霍書衍此時便是如此的感受。
感覺到緊緊桎梏住她的懷抱終于松動了一點,雲森森微微低下頭來,就見到少年蒼白如雪的面容,漆黑濃密的睫毛低垂着,濕漉漉的粘到了一起。
顯然他是哭過了。
此時的霍書衍就像是被大雨淋濕了毛發的可憐小狗,需要它主人的溫柔關懷才能好起來。
于是,雲森森再次将他抱了起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打着少年結實開闊的脊背。
有了她的耐心安撫,霍書衍終于漸漸地鎮定了下來。
“呼……”
雲森森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剛要松開手,眼前卻又閃過一道雪亮的龍光閃。
眼看着驚雷便要在耳邊響起,剛才所做的努力說不定就要毀于一旦,雲森森纖細的手指微微一動。
“砰砰”兩聲,軟榻旁的菱花窗瞬間就被關閉了起來。
與此同時,綠色的多羅樹藤蔓激射而出,盤踞在整個窗口,瞬間就将整個窗棂,乃至于整個房間都圍繞了起來。
“轟隆——”
悶雷落下,地動山搖。
原應該是震耳欲聾的聲音,此時卻好像離得他們很遠很遠。房間四周像是隔了一層隔音棉,将一切雷聲、雨聲、風聲都隔離了開來。
雲森森對于如何設立防禦結界還不熟悉,她只會用藤蔓來做。
多羅樹藤蔓在四周窸窸窣窣地蔓延着,還散發着一股極為好聞的清香氣息。
雲森森倏然發現她的藤蔓與當初的似乎不同了——葉片之中隐約還閃爍着點點的靈光。
沒能從冥河之中将那條靈脈一起帶出來,可以說是雲森森的一大遺憾。
可此時,她莫名的發現自己的藤蔓比往日變得更加粗壯了,甚至其中居然還能散發出絲絲靈氣來。
這就好像……那道靈脈已經跟她的多羅樹藤蔓融成了一體似的。
這怎麽可能?
雲森森搖了搖頭,一定是她弄錯了。
多羅樹為上古神樹,有淨化重生之奇效,它出了那靈氣稀薄的九幽深淵,現在上面能散發出點點靈光與靈氣,這也并不奇怪。
雲森森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
如此一來,全身熱烘烘、黏膩的感覺倒是更甚,雲森森拍了拍自己縮在懷中那個大小孩兒,輕聲道:
“小九,現在聽不見雷聲了吧?不害怕了吧,那你現在回自己床上去,好好休息,好嗎?”
她躺着的那個軟塌實在太小了,只睡她一個人還剛剛好。
如今,身高腿長的霍書衍也硬要跟她擠在一起,幾乎都快要将她擠扁了。
可誰知,霍書衍并不領情,一雙手将她緊緊纏住,那顆毛茸茸的腦袋還在她的胸口處蹭來蹭去,就像個餓極了的小嬰兒。
“嘶……”驟然被蹭到了一處,古怪的感覺驟然升騰而起,雲森森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忙說,“小九,別動了,別動了!”
霍書衍不明就裏,遲疑地從她的懷中擡起頭來。
那雙桃花眼濕漉漉,黑黢黢的,就好像洗過的黑葡萄,倒映着雲森森潮紅的小臉蛋,顯得格外的明亮清澈。
原本霍書衍半魔之子的原型,乃是銀發赤眸,分外的邪魅狂娟。而此時,黑發黑瞳的模樣,似乎比他的年紀更要小了一點,真正清純天真得要死。
對于雲森森這個顏控來說,黑發霍書衍的每一點都幾乎長在她的審美之上,簡直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面對霍書衍這樣懵懂無辜的小眼神,雲森森瞬間就心軟了,只輕聲哄道:
“這裏太窄了,我睡得腰疼。我們、我們要不去床上睡吧,床上大多了呢。”也便于施展(bushi)咳!
“嗯嗯!”
聽了這話,霍書衍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滴晶瑩的淚水随着他的動作,瞬間就掉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雲森森的手背上。就好像一顆炙熱的炮彈,砸進了她的心裏,熱得她都忍不住要瑟縮了起來。
原本雲森森還想着用什麽姿勢将那麽大一個霍書衍運送到拔步床上去——是用公主抱?還是用抗的、用背的……結果,她剛被那滴熱淚一晃神,突然只覺得的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然被人抱了起來。
緊接着,又是一陣動蕩,她的脊背就觸碰到了柔軟幹燥的被褥,整個人都被放置在了那華麗精美的拔步床裏。
這張金絲楠木拔步床,據說是霍家舅舅瞞着霍家老祖,偷偷給自家姐姐打造的。是霍母唯一一件嫁妝。
拔步床可大得很,上雕着無數精美的圖案,還用了一道深紅色的帷幔遮掩住四周。房中靈光閃爍,猶如燭火忽明忽滅,用了這樣顏色的帷幔,看起來倒是跟喜帳似的。
雲森森這麽一想,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甚至連耳朵都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眼看着霍書衍就要壓上來了,雲森森趕緊往裏滾了滾。
這床可真大,放下了帳子,就跟個小房間似的。
雲森森原想着,這麽大,無論如何都可以睡得下二人,卻沒想到霍書衍長臂一伸,直接就将她攬過來,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熱死了。”雲森森推他,“你乖乖自己去睡嘛……”
霍書衍不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大腦袋往她的懷裏蹭,口中還喃喃道:
“娘子,不要離開我……”
窗外風雨交加,少年低沉沙啞的聲音,向雲森森描述着他深刻牢記在心中的畫面,永遠不會泯滅。
那時,在那個狹小潮濕的土地廟裏,他透過巴掌大小的窗子,艱難地透過漫天大雨往外看去。依稀看到他的母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衫,緩緩地朝着冰冷的湖水走去。
他想要放聲大哭,用力拍打那看不見的結局,跑出去将他的母親拉回來。
可是,母親絕望恐怖的聲音倏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她說:
“不要哭,不要發出聲音,躲起來,不要被人發現了。乖……”
乖,他會乖的。
只要母親能回來,他一定乖乖聽話。
他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拳頭,即使淚如雨下,他也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甚至于之後不停有人在這土地廟的周圍喊叫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回答。
因為,他的母親告訴他,不要哭……
“我的母親絕不會是自殺。”
現實與回憶的畫面不斷拉扯,就像電影一幀一幀的放映,在霍書衍的腦海中不斷的糾結,讓他的神色開始有些迷糊了起來。
他的母親雖然時常瘋瘋癫癫,偶然還會認不出來人,無端地打罵他,但是,在年幼的霍書衍心中,他的母親堅強勇敢,絕不會是無法面對現實,而懦弱地用死來逃避一切的人。
他還依稀記得那時母親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許多,甚至還想好了要帶他回海外霍家,去見一見他從來沒見過面的外祖父。
“衍兒,這般乖巧可愛,你的外祖父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那時天朗氣清,最是春光明媚,他的母親抱着他坐在搖椅裏,給他講海外霍家的那些事情。
霍家老祖生有二女一子,子嗣并不多,但架不住了他收了好些個徒弟,有一長溜的師兄弟。
這些師弟師妹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慣壞闖禍。
而這搗蛋大王還要屬她一手帶大的親弟弟,也便是那霍家舅舅。
母親說,他的舅舅最是頑皮,從小恨不得每天都泡在海水裏不上來。
有一次,外祖父終于生氣了,一把就把他丢到了海裏,還讓他不在缥缈海裏飄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準回來。
結果,沒想到,舅舅并不覺得這是個懲罰,反而覺得是一種獎勵。他還真的就在海裏呆了七天七夜,只把全身泡得個皺皺巴巴。還是他的母親跳下海,遍尋整個缥缈海,才把他給揪了回來。
後來,舅舅就被外祖父狠狠地揍了一頓,又被發去缥缈海外面壁思過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
而他的母親身為海外霍家的嫡女,從小便是深谙水性,那個小小的湖泊水深不過即膝,她是如何被淹死在那個湖裏?
“一定是有人在從中作梗……一定是。”
霍書衍緊緊咬住了下唇,又将懷中人狠狠摟住,似乎恨不得就要将雲森森塞進自己的身體裏。如此這般,才能血肉相融,永不分離。
“娘子,不要騙我。娘子,不要離開我……”霍書衍閉着眼睛,又喃喃道。
可是,連他自己的母親都騙了他。
他一直在那間森冷的土地廟裏等啊等,沒有等回來他的母親,只等回來了被泡出了巨人觀的母親……
修長蒼白的手指更加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綻,掐着雲森森細腰的手指頭,幾乎要在她的腰上留下深刻的指痕。
“好好好,不騙不騙,不離開不離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雲森森沒有掙紮,只是努力忽視心中的不安,放松了自己的身體,敞開胸懷去安慰那害怕的少年。
霍書衍将自己的臉埋在她的懷中,耳畔傳來她略顯急促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
那雙墨黑的眼眸之中倏然劃過一道血色,卻在即将蔓延之際,他迅速閉緊了雙眼,鼻翼微動,深吸了一口專屬于她的甜美氣息。
她是那麽香,那麽甜,柔軟地就像一顆棉花糖。
還被他的熱汗浸透了,濕漉漉的,黏糊糊就像一團香香的小軟糕,引得他饑腸辘辘,更不得一口就将她給吞了,融進他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離。
猩紅的薄唇張開,露出內裏尖銳森白的牙齒。
兩顆尖尖的犬齒,在忽明忽滅的靈光中顯得分外鋒利。只要輕輕一咬下去,就能刺破柔軟細膩的脖頸,那裏流淌着的是炙熱香甜的鮮血,只一口就能填滿他深深的欲望……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這時,一雙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撫摸着他腦後厚實的黑發。原本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沙啞,雲森森想了想道:
“你母親的死着實有些蹊跷。待到天明,我們好好查一查,查到了真相說不定就能解開你的心結,從此以後也不會這般糾結了。”
在原文中,霍書衍會性情大變、會黑化,他的道侶雲瓷與君遠之糾纏不清其實是一個爆發點,而真正的原因還是他的母親之死。
這就像是一個心病,從小就埋藏在霍書衍的心中。
他一直不曾被治好。
只随着年紀的增長,不斷的惡化擴大。直到最後一根稻草落下,也就讓霍書衍落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只有找到了他母親的死因,查出真正的兇手,才能化解開了他的心結,讓他真正的痊愈。
雲森森原不想搞那麽多,她只想着活下去,再有機會找到回到現代的方法,并不想與這個世界的人牽扯太多。
可現在,她遇到了一個少年,這般依賴着她、需要着她。讓她不由的想到,若是她小的時候,能有一個人這麽照顧她,告訴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将自己封閉起來,建築起了牢不可破的心牆。
而他與她之間又有生死血契的牽絆,讓她忍不住都生出了一個小母親的情懷,敞開了胸懷,來接納他這麽大的一個小孩兒。
外面的雷聲已經漸漸散去,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輕輕敲擊着住在窗邊芭蕉葉。
雲森森任由霍書衍将她緊緊抱在懷中,還有一下沒一下拍打着他寬闊的脊背。
霍書衍的氣息漸漸平穩,炙熱的氣息撲在她的懷中,另有這一種溫暖又安全的感覺。
“可總算是睡着了,真是累死個人了……”
雲森森掩住小嘴,悄悄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她掙紮想從霍書衍的懷中退出來。可是,她一動,他就無意識地收緊臂膀,俨然就要蘇醒過來的模樣。
雲森森可沒有那麽多精力再将他哄睡,忙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結果,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會兒,輕拍的手倏然落下,雲森森也不知不覺的就睡着。
漂亮精致的小臉微紅,鼻尖還帶着一絲絲細微的熱汗,濃密卷翹的睫毛垂下,顯得乖巧而聽話。
而就在此時,雲森森原本以為早已經睡熟的少年,卻突然在她的懷中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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