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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轟隆!”
雷聲隆隆,驚天動地,似乎要将這整個世界一并毀去。
廢墟之上,君鶴嘯揚起頭來,望着天邊陣陣驚雷,狂笑道:
“看吧,天界神族已派人來了。霍書衍,你以為你一時贏了吾,救下了那麽多人,那又如何?”
“你以為那些人能成為人證,為你說話?簡直癡心妄想!”
“你我父子一場,讓為父再教你最後一句:須知這世上的偏見根深蒂固,僅憑你救下的那些人,他們說的那些話就能改變世人的看法?呵呵!”
他冷笑了一聲,又道:
“待神族一來,吾之能力便是無窮無盡。而天下人都愚昧至極,指鹿為馬者比比皆是。屆時,神族的一番言論自會讓輿論倒向。看到時候,天下人是信你,還是信我?”
君鶴嘯此時已是七竅流血,強弩之末,卻嚣張至極、瘋狂大笑。
有恃無恐,不過如此。
“霍書衍,你沒想到吧,真正将我這魔頭推上天下正道之首位置的,居然會是高高在上的天界神族吧!”
真相一旦揭曉,便是如此殘忍。
可出乎君鶴嘯意料的是,他的親兒子霍書衍并沒有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反而輕擡眼皮,淡淡道:
“是啊,若是沒有神族從中作梗,将你這傀儡硬生生推上君氏一族家主之位,否則光憑你這半路出家的魔族身份與能力,又如何能夠執掌這天下正道多年。”
青年人猶如一杆修竹,于風雨之中昂然而立,不卑不亢。
“什麽?!”君鶴嘯一驚,“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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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認為他與天界神族的交易做的隐秘萬分,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可聽霍書衍之言,倒好像早已洞悉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
霍書衍鼻翼微動,只嗅到那股熟悉的清新氣息正在漸漸遠去。
他才沒空與君鶴嘯多廢話,赤紅廣袖一展,漫天魔氣翻湧而來。與之一起的,還有猶如黃豆大的瓢潑大雨。
雨點噼裏啪啦,砸在臉上生疼。
君鶴嘯将手一接,卻是抹了一手的紅。
“這、這是血雨千魂?!你居然連這個都練成了?你……你到底是誰?你真是我誕下的半魔之子?不!你怎麽可能有這般厲害?!”
血雨猩紅,傾盆而下,所到之處,瞬間開出了一朵朵詭異鮮紅的花。
花兒嬌豔欲滴,散發出陣陣馥郁濃重的香氣,熏得人頭暈目眩。
漆黑魔氣之中上下起伏,忽而長出了似人一般的血肉皮膚。
“噗呲!噗呲!”
猶如裂帛之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那被撐開成一層薄薄的肉壁破例,裏面原本不停的東.突西撞的事物瞬間破壁而出。
原是一只只被剝去了皮膚、漆黑燒焦的怪手,張牙舞爪地朝着君鶴嘯抓來。
而那些鮮紅如血的花瓣,更是突然熊熊燃燒起來。一下子裹挾住了君鶴嘯,将他全身上下都一并點燃了。
“啊啊啊!”
君鶴嘯發出陣陣非人的慘叫。
而霍書衍放出的應龍早已将君鶴嘯的魔氣鯨吞蠶食,吞噬得幹幹淨淨。
連帶着由他的水、火靈力組成的君氏一族老家主,與霍煙的巨大人像,也轟然倒塌消失不見了。
而他們強大的靈力,與為之維系的中都君山君氏一族的靈脈,也自然被霍書衍一并吸收了。
“不——!”君鶴嘯怒張着大嘴,倒在了塵埃之中。
“這是你的母親,這是你的祖父,他們是你的血肉至親!你居然連他們都要吞噬?!霍書衍,你看着他們死了,居然連一滴淚都沒有!你不是人!”
君鶴嘯目眦欲裂,聲嘶力竭。
霍書衍卻是不以為然地舔了舔猩紅唇角,輕聲道:
“他們早已死去,留下的不過是被你颠倒了秩序的魂魄。行屍走肉,生不如死。本座不過是将他們送入輪回之中,又何來的殺死至親之說?”
“哈哈哈……原來我此生汲汲營營,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君鶴嘯聞言,一愣之後,不由地仰頭狂笑起來:
“不過沒關系……原來你才是真正的魔頭!霍書衍啊霍書衍,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就跟我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沒有絲毫的人性!”
他說着,遠處更是傳來了極大的轟隆一聲。似有什麽東西破裂開去。
與此同時,一直萦繞在他們周圍的那一層清新好聞,猶如新雪一般的甜蜜靈氣,也随即一同消散不見了。
“哈哈哈……沒了,她走了。她可沒有回來找你哦!”
這下子,君鶴嘯又笑了。
大口大口的鮮血不斷從他的嘴角翻湧而出,他卻笑得肆意嚣張,似乎是被他發現了什麽無比舒心暢快之事一般。
“霍書衍,你就是這般毫無人性的魔頭。你那個至親至愛之人,一旦識得了你的真面目,将永不可能待在你的身邊。啧啧!你看,你這不是再次被人抛棄了!哈哈哈!”
“就跟當年,你的母親将你抛棄一樣……”
“閉嘴!”
原本面無表情、一語未發的霍書衍,突然大喝出聲。
話音未落,無數擒住君鶴嘯的手手腳腳,便将他生生往外拉扯,無數力量紛至沓來。
“砰!”
只在瞬間,君鶴嘯瞬間就被撕裂成了碎片,化作一捧血霧,與這漫天的血雨千魂融成了一塊。
君鶴嘯死了。
可是,他那癫狂至極、聲嘶力竭之聲,卻猶如詛咒,不斷地在霍書衍的耳邊回蕩:
“霍書衍,窮盡一生,你将永遠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孤獨至死,沒有人會愛你!沒有人會去愛一個魔頭!——”
“呵呵……沒有人……”
霍書衍撇了撇嘴,極力想要勾起唇角,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可是,那唇角仿佛重如千鈞。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牽扯不起分毫。
罷了,不裝了。
霍書衍神情恹恹,一屁股坐在了烈火翻湧的地獄之中。
四面都是哭喊咆哮的恐怖殘肢,熊熊烈火灼燒,讓四周的空氣都扭曲了起來。
伴随着赤紅鮮花散發出馥郁芬芳的氣息,簡直令人作嘔。
霍書衍散出神識也無法再找尋到一絲熟悉的冰雪氣息。
在心中輕聲呼喚娘子,卻入石沉大海,得不到半點回應。
她走了,她抛下他一個人走了。
就跟當年他的母親一樣。
明明說好會回來接他,可是,就留着他一個人呆在那邊漆黑、陰森、狹小、潮濕的土地廟之中。
是他不配嗎?
是因為他身為半魔之子,便不配享受親情與愛情嗎?!
“大膽魔頭!居然逆天而行,修煉禁術,殘害生靈。居然連自己的至親都不放過!”
就在這時,久未停歇的雷聲隆隆而來,跟有一道莊嚴肅穆的聲音,穿透重重雲層,伴着無盡威壓朝着霍書衍襲來。
“霍書衍,你弑父克母、吞噬祖父的力量。還設下這害人的恐怖法陣,妄圖增加自身修為。肆意妄為,殺戮叢生,所犯之罪,簡直罄竹難書。”
“霍書衍,如今天界神族在此,你還不速速投降,束手就擒!……”
“滾!”
可那道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聲音還未說完,霍書衍已然站起了身來。
只見一片腥風血雨之中,年輕俊朗的銀發男子垂首而立。
紅衣獵獵,氣勢驚人。
滾滾雷聲根本遮掩不住他的怒喝之聲,無盡的神族威壓,在他身邊根本輕如鴻毛,不堪一提。
“我是魔頭?父母、祖父乃是為我所害?這生靈陣是我擺下的?呵呵……”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原不是我所為之事,便要讓我按頭認錯?倒是想得美!”
“本座身懷魔族之血,那又如何?本座殺了自己的父親,那又如何?”
霍書衍緩緩擡起頭來,一雙赤眸猶如鮮紅琉璃,映照這混沌天地無所遁形。
“本座就算是捅破了這天!殺了你們這班高高在上的神族,毀了這肮髒天地,你又能奈我何?!”
話音未落,熊熊烈火伴随着鋪天蓋地的黑色魔氣呼嘯而至。
一條碩大無朋的黑色巨龍,張開深淵巨口,一口便将那整片烏雲吞噬了個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嗚!”
那隐藏在烏雲之後,都還沒來得及露出半臉的天界神族,只嗚咽了一聲,便是死得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原本驚天動地的隆隆雷聲也随之戛然而止。
血雨千魂瞬間散去,漫天魔氣與漆黑應龍也呼嘯一聲之後消散不見了。
天地間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
“呼……”
霍書衍突然吐出了一口濁氣,倒退了幾步,又似是控制不住身形地坐倒在了地上。
無數記憶影影綽綽,光怪陸離,猶如走馬燈一般紛至沓來。
就好似好多好多好多年前,他一個人被囚禁在那漆黑無光的深淵之地。
沒有人相信他,沒有人想念他,更沒有人愛他。
他被抛棄了。
他再次被抛棄了……
霍書衍擡起手來,用力握緊了拳頭。
可是,那股讓他感到無比滿足,能夠讓他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的氣息,卻早已消失不見了。
這就好似手上的流沙,即使拼命握緊,也會控制不住的從指縫中溜走。
“呵呵……呵呵……”
霍書衍伸長了一雙修長雙腿,突然仰起頭來自嘲地笑了一聲。
連你也走了嗎?
就像當初,他的母親把他安置在那座小小的土地廟中一樣。
她說,她會來,她說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可是,結果呢,他等來的卻是一具破破爛爛的屍體。
如今,他心愛的小姑娘也說一定會回來。可是,她的氣息早已失去,再也不會來了!
騙子,原是一個小騙子!
當年,便是她面無表情地一劍刺入自己胸膛,将他推入了萬丈深淵。
但是……
霍書衍緩緩地攤開手掌。
自手腕之中蔓延而來的鮮紅圖騰正在熠熠生輝。
鸾鳥、合歡花,鮮花盛開,鳥兒飛翔。
“呵呵……”
娘子啊,你似乎忘記了,如今我們二人之間可是中了這生死血契的。
俊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莫測的笑容。霍書衍忽而握緊了拳頭,飛身而起。
這一次,他絕不會只躲在陰暗角落默默等待。
自己想要的,必定要主動出擊,努力争取才行。
娘子,這不正是你教為夫的嗎?
***
與此同時,在那一片昏天黑地、波浪翻湧之處,由透明冰川撐起的傳輸法陣即将關閉。
“砰砰!”
可就在這千鈞萬發之時,突然有一簇碧綠藤蔓沖将了出來。
又聽得嘩啦啦一聲,一只巨大的海獸沖天而起,硬生生沖破了結界,與藤蔓一同沖了出來。
而在其背後坐着的便是昏昏沉沉的雲森森。
原來,雲森森一心只想着與霍書衍的約定。即使被蜂王推進了結界之中,也不肯乖乖就範。
蜂王終究拗不過她,想要把她敲暈了又舍不得。
就在百般猶豫之際,就被雲深深一招反殺,推離了海獸的背部。
而蚩尾向來是最聽她的話的,直接就回轉身去,在那傳輸法陣最後消失的瞬間,一人一獸又沖了回來。
如此來回折騰,本就靈力消耗過度的雲森森都快要累死了,眼皮重得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小九,小九你在哪裏啊?”
雲森森趴在海獸的背上,有氣無力地在心中喊道。
可能是傳輸法陣的關系,她與霍書衍的心靈相通失去了作用,一直無法取得聯系。
她只得拍了拍蚩尾的腦袋,讓它帶着她去尋找霍書衍。
所幸此時已經風平浪靜,既沒有了先前恐怖靈光,也沒有了隆隆雷聲。
偃旗息鼓,天地一片寂靜。
這是已經打完了?
她來晚了嗎?
雲森森心裏着急,掐着自己的虎口,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砰砰砰!”
就在這時,忽而一道熊熊火光照亮了整片混沌天地。
而在那片炙熱明亮的火光之中,遠遠可見一道修長挺拔的人影。
銀發雪膚,鮮紅的雙唇就猶如玫瑰花瓣一般漂亮。
“小九!”
是霍書衍啊!
他沒有死,他安靜地合目躺在那裏,就猶如睡着了的小公主。
雲森森忙拍了拍蚩尾的腦袋,示意它趕緊沖過去。
小九我來了!
小九你沒有死啊!
無數想法蜂擁而至,簡直讓人熱淚盈眶。
雲森森用力吸了吸鼻子,從驟然發現自己只離開了他沒有多少時間,卻早已對他無比想念。
而喜極而泣,又原來是這般驚心動魄的感覺。
她原想着回來跟霍書衍死在一塊,卻沒想到還能一起活着。
真好!真是太好了!
雲森森豪爽地用手背擦去眼淚,只覺得自己猶如一名騎着白馬的王子,威風凜凜地沖過去只為了吻醒自己美麗的公主。
沖啊,沖啊!
可下一刻,她卻見到那“公主”忽而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疾風驟雨,忽然而至,只見“公主”披頭散發,一雙赤眸翻湧如血。
“呃……”
這通天氣焰與駭人威壓,一下子讓海獸蚩尾都戰戰兢兢地停下了腳步。
“小九,你……”
雲森森的話還沒有說完,蚩尾便猶如喪家之犬,完全不聽使喚,夾着尾巴瘋狂逃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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