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寡廉鮮恥的畜生

花大是花嬷嬷的娘家侄子,此番已是第二次續弦。

其人已過而立之年,嗜賭好飲。

每每賭輸了,便去街邊腳店喝個酩酊大醉,回到家中便對妻子拳打腳踢,兩任妻子都受盡他的折辱而死。

第一任成親之後沒活過兩年,便帶着腹中孩兒受盡折磨,一屍兩命。

第二任更慘,成親後不過百日便被打的滿身傷痕,一命嗚呼,死的更是慘不忍睹。

偏生花嬷嬷在把府中很得老夫人的歡心,她成日裏盡心盡力的伺候老夫人,投其所好,老夫人自然用她用的順心如意,對她也是另眼相看。

花嬷嬷年輕時也曾嫁人,後來男人年紀輕輕便死了,婆婆非說是她克死的,以死相逼不許她再嫁。

待她婆婆壽終正寝之時,她年歲也上了身,便歇了再嫁的心思,專心做活。

她這一輩子也沒個一兒半女,如今人年歲大了,也沒個想頭,索性便把那娘家侄子花大當個心肝寶貝般的疼着,所要所求,無所不應。

之前嫁給花大的兩個女子都是把家買來的婢女,老夫人親賜的,死便是死了,比死只阿貓阿狗都要便宜,一張破席卷去亂葬崗,連個墳包都不得。

是以木槿聽聞雲嬌要将她嫁給花大,頓時吓得魂不附體。

雲嬌不語,繞過木槿,在桌邊八角凳子上坐了下來,将那半碗燕窩又放回了食盒當中。

撕了一小塊冷鍋餅就着粟米粥吃了一口,細嚼慢咽的吞了下去。

又拿起帕子在唇上輕輕擦了擦,這才徐徐開口:“木槿,你可仔細想好,除了這些話,可還有別的話要同我說的。”

木槿渾身一震,兩行清淚順着臉龐緩緩滑落,一個頭磕了下去:“姑娘,奴婢知錯了,求姑娘饒了奴婢!”

“你錯在何處?”雲嬌側頭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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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舅老爺家的姑爺,他同奴婢說若是奴婢助他诓了蒹葭,讓姑娘落了單……”木槿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便……便納奴婢為妾。”

雲嬌輕輕皺眉,并不動怒,只似有些不信:“如此你便動心了?”

“不是……”木槿期期艾艾的道:“他說若是奴婢不應他,他便向姑娘讨要了奴婢去,要折磨死奴婢,奴婢心中害怕這才……姑娘,奴婢對您是忠心耿耿沒有二心的!”

“既然忠心,那你遇上這般事情為何不肯與我說?”雲嬌目光清冷的在木槿臉上打轉:“你該知曉,便算是他與我讨要你,我若是不應,他也是無法強求的。”

“是奴婢糊塗了,一時間不曾想到這些……”木槿深深垂頭,極為羞愧。

“如此說來,你當真是瞧上我二舅家有些富貴,想與那姓沈的做個妾?”雲嬌細細将她望着。

“奴婢……”木槿讷讷的說不出什麽話來。

門外簾子一打,蒹葭走了進來,見到裏間這樣的陣仗,也只頓了頓腳,眉目間并無意外之色。

“谷莠子同你說什麽了?”雲嬌桌上茶碗輕抿一口,只覺口中茶香馥郁,片刻之後茶味回甘,細細品味又帶出一股龍腦香,心中似暢快了些。

散茶比不得團茶,可二舅父家便是散茶,也是散茶中稀有的甘露香呢。

蒹葭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木槿,又望向雲嬌。

“但說無妨。”雲嬌輕輕将茶碗擱在桌上。

“谷莠子說,姑娘來的匆忙,姨娘有些話不曾尋到機會與姑娘細說,姨娘讓姑娘一定要小心提防着二舅老爺家的這個沈姑爺,”蒹葭似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之前礙着姑娘年歲尚小,姨娘她有些事不曾當着姑娘的面提過。

如今姑娘年歲漸長,又聰慧明理,現下孤身在此,姨娘說姑娘保重自身最為重要,是以她也顧不得那許多。”

雲嬌心中已有些明了,微微颔首。

蒹葭又接着道:“姨娘雖常年在帝京府中,但與娘家親戚時常有書信往來,

聽聞這位沈姑爺一向好色,是個極為不要臉面的,這萊州城中但凡是個平頭正臉的女子,只要叫他瞧見了,總得想方設法調戲一番。

不過姨娘說,男子風流也不算多醜的事,只是這沈姑爺太下道了,姑娘須得仔細提防,這人近年來也不知怎的,尤其好……好……”

蒹葭說着面色憋的通紅,顯得極為羞憤。

“好什麽?”雲嬌瞧着蒹葭的神态,就曉得定是難以啓齒之事。

“這沈姑爺就是個禽獸,偏好尚未完全長成的幼女!聽說曾出過人命,那小婢女家中兄長父母曾來鬧過事,都被表小姐拿銀子打發了。”蒹葭咬牙切齒,跺腳一股腦說了出來。

雲嬌初聞此番事,只覺胸口一陣發悶,一口氣堵在心頭,張口幾欲作嘔。

蒹葭連忙上前,輕輕給她拍背順氣,細聲安撫。

待作嘔的感覺消散了些,雲嬌輕撫胸口,疏散那股憋悶之氣,越想越覺得渾身惡寒,心中更覺惡心至致,咬牙罵到:“這畜生悖逆倫理,寡廉鮮恥,簡直該下阿鼻地獄!”

“誰說不是呢,雷公爺爺怎麽不劈死他!”蒹葭也跟着罵道。

平複了片刻,雲嬌複又問道:“姨娘可還有交代?”

蒹葭見她沉靜了些,這才又接着道:“還有姑娘也是曉得的,便是姨娘當初出閣之時,就曉得二舅老爺夫婦對她嫁妝之事心生不滿,這些年隔得遠,親人間也不常見面,關系雖有所緩和,但心結并未解開,姨娘怕二舅老爺他們為難姑娘。”

雲嬌思忖片刻,吩咐蒹葭:“你讓谷莠子去托人帶個口信回去,告訴我姨娘二舅舅不曾怠慢于我,我亦有自保的能力,至于谷莠子,便先留下吧。”

留個小厮在身邊,關鍵時刻或許用得上,門口有谷莠子守着,量那沈長東也不敢輕易造次。

“是,”蒹葭應了一聲,又自挑簾去了。

雲嬌看着木槿:“你且先起身。”

“奴婢對不住姑娘,還請姑娘責罰,”木槿深深匍匐在地,不肯起身。

“人各有志,你為自己的将來打算,說起來也算不得多大的過錯,”雲嬌淡淡道。

“不,奴婢有錯,奴婢不該将姑娘至于險地,”木槿重重地磕頭:“求姑娘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日後再也不敢了。”

“你若是說出實話,我或許能不計前嫌,饒你一遭,”雲嬌看着木槿,有些心痛,手底下這兩個大婢女人品如何,她還是有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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