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試探

和淩天的談話，在一片溫情的氣氛中結束，如同第一次一樣，除了怕他一時接受不了還沒有提到給他改名的事情之外，因為太危險了所以不能上學了，因為淩峰唯一的兒子除了意外，現在只剩下他一個兒子了，這些事情，淩峰也全都跟他說了。

一派的光明正大，毫不隐瞞，甚至也沒有隐瞞，他是因為大兒子除了意外身亡，才去找他的這個事實。

淩峰當時的話在耳邊響起：“你也知道，像我這樣的身家，有兩個以上兒子，并且是不同母親的兒子，并不是一件好事，對誰都不好，你能明白爸爸嗎？”

瞧，多麽的坦白，讓前一世的他，雖然心裏不好受極了，卻也不由得認可他的說法。

淩天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面，将落在額前的頭發用手往後面撥去，鏡子裏的臉帶着些稚氣但眼睛裏卻早已經看不出天真。

不僅僅是因為上一世那半年的原因，從小生活在孤兒院，才是最主要的。

看着鏡子裏那雙沉靜的眼睛，淩天在心裏想着，要柔和一點，要溫和一點，要稚氣天真一點，最重要的，要在淩峰面前依賴信服一點。

果然，鏡子裏的人揚唇笑了起來，稍狹長的眼睛因為笑意而眯起，擋住了裏面複雜難辨的神情，留下一張帶着些不好意思和輕柔笑意的臉。

很适合。

坐在客廳的飯桌上，淩天小心翼翼的用着刀叉，他上一世的現在，就應該是這樣，稍微會用，但不太标準。

所幸，淩峰并不會在這種場面上來糾正他的動作，因為這樣會讓他覺得難為情，他只會不動聲色的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單獨的教他很多事情。

“……父…爸爸，我真的不能再去學校了嗎？”餐桌上，淩天聲音低沉又有些期望的問道：“我很努力才能考到這個學校的，爸爸如果擔心我，可以讓人跟着我，我不介意的。”

是啊，如果真的是擔心他，他不介意有人跟着他，甚至也不會介意無法再上學了，不管他曾經為了考上這所學校，攢夠學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但是，淩峰，是真的擔心他嗎？顯然不是的，所以他有些不甘心，那麽長時間的努力和辛苦都打了水漂了，換來的卻是一場鏡花水月。

聽見了淩天略顯不甘心的問話，淩峰手上吃飯的動作略微一怔，将手中的東西慢條斯理的吃下去，然後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這才開口說道：“……如果你實在想上學的話，爸爸給你找家教教你，等這段時間過了之後，爸爸肯定能讓你繼續上學，嗯？”

那不一樣的，淩天心裏說道，就算他真的能等到了那一刻，也與他之前的努力完全無關了，他自然知道，以淩峰的能力，想要讓一個人進一所大學，實在是很簡單的事情，哪怕是出國留學，也沒有一點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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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即使他願意，恐怕也等不到那一天。

看着淩天低頭不語的神情，淩峰眼睛一眯，語氣轉柔和低沉：“……爸爸剛剛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要讓爸爸擔心好嗎？爸爸現在只有你一個兒子了。”

“哦，我知道了，那爸爸還有別的親人嗎？……嗯，比如我有沒有姐姐妹妹之類的。”淩天貌似非常不好意思的聲音更低了，把頭低的也更往下了。

椅子挪動的聲音響起，淩天貌似吓了一跳一樣的，頭擡了起來，愣愣的看向已經走到他身邊的淩天。

被抱住的時候，淩天在淩峰的懷裏沒有任何人能看見的角度，着迷的眯起了眼睛，或許淩峰已經發現了吧，每次和淩天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淩天總是顯得很好說話。

理智和渴望糾纏着他，一面天堂一面地獄。

被輕輕的吻在了頭發上，帶着柔和的語氣說道：“沒有了，爸爸再沒有任何旁的親人了，你也沒有姐姐妹妹，爸爸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淩峰說話的時候，那麽近的距離響在淩天的耳邊，仿佛一下子能深入心底一樣。

只有，多麽美好的詞語，如果真的是這樣該有多好。

輕輕的環住淩峰稍微彎下的腰，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的貼近，淩天軟軟的聲音帶着喟嘆般的響起：“我也只有爸爸一個親人。”

“呵呵。”耳邊又是一聲輕笑響起，讓淩天的心往下沉了沉。因為他永遠都搞不清楚，淩峰每一次的輕笑之後，是什麽樣的心情。

淩家的宅院後面，有一個大大的花園，以前淩峰不在家的時候，淩天就很喜歡一個人來這裏，因為這個花園裏，沒有淩雲天的痕跡，不會像他卧室一樣，讓他現在看着就糟心。

坐在他曾經最喜歡的那個秋千上發呆，淩天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着，這個秋千會是誰放在這裏的呢？是早逝的女主人，還是設計師的自作主張？

太陽有些慵懶，照的他渾身暖洋洋的，可惜就是衣服不太舒服，重來一次，他可不願意再忍受這種別扭的感覺了。

在有些小地方讓自己覺得舒服一點，他的爸爸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少爺，您要的衣服已經送過來了，你是否要去看看合不合身？”淩家的管家看着在陽關下眼睛微眯的少年，不得不說，小少爺的衣服的确與這個少年不太符合。

淩天回過神來，勾唇笑笑，安靜的又客氣的道謝，他知道這個管家也就嘴上叫他少爺罷了，曾經他以為可能大戶人家的管家都是這個樣子的，直到他有一次發現這個管家對着他大哥的照片神情柔和。

不過，他是完全能夠理解的，呵呵，他是什麽人，不過是一個從孤兒院領回來的罷了，如果真能把人家正牌的少爺比下去了，那才是荒天下之大謬呢。

而且管家雖然對他不親近，但是也從來沒對他失禮過，他也無法強迫別人對他親近，更何況，其實他也真的完全的不在意別人的态度的。

除了他的父親，別的人态度，跟他有什麽關系，這就是他曾經的想法。

算了，不想了，淩天長嘆一口氣，他發現他自從回來之後，總是一陣又一陣的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這樣下去可不好，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可惜，很多事情都由不了自己的，尤其是情緒的變化，如果能夠完全的掌控自己的情緒的話，他也就真的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