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①④
“駕駛室?”郁蘇咀嚼着這個字眼,語氣中有一點點微妙,他問道:“去駕駛室幹什麽?”
“找點東西。”相奴也沒有直接回答。
郁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說道:“為什麽要等列車開始再去,乘務員和那幾個怪物正在車外纏鬥,距離靠站的30分鐘結束還有17分鐘左右,我們完全可以現在就過去,時間很充裕。”
相奴猶豫道:“那萬一乘務員提前回車上怎麽辦?”
郁蘇勾了勾唇,語氣不變:“1號車廂就在駕駛室旁邊,就算它察覺到了放棄與那些怪物搏鬥,我們也能快速逃回車廂。”
相奴聞言,當即決定道:“那我們等等就去駕駛室!”
郁蘇看着他,眸色微微深了一點,忽然問道:“相奴,你都沒有去4號車廂和林成交流一下,你就那麽确定我告訴你的一切是真實的?陳程恩可是說了,穿過銀光時,4號車廂在我們車廂的死角位置,按理來說,我應該是看不到發生在4號車廂的事情的。”
相奴沒有說話,面色有一瞬間的古怪,他吃吃笑着,柔軟的雙臂攀附上郁蘇的肩頸,吐氣如蘭:“雖然其中的确有些疑問,但是……我相信你并不需要理由啊。畢竟,我們出去以後要……那個的。”
漂亮的青年輕輕說,眉睫輕垂,眸帶羞澀,俨然一副情動不已的模樣。
郁蘇看着他,忽覺口幹舌燥,不自覺的将視線移開,喃喃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郁蘇牽住相奴的手腕:“走吧,我帶你去駕駛室,你希望其他人知道我們的動向嗎?”
相奴好奇道:“車廂是一節通到頭的,我們避不開其他人的觀察吧?”
郁蘇并不解釋,只是說道:“你只要告訴我,你想還是不想就行了。”
相奴想了想,說道:“先悄悄去駕駛室看看再說吧。”
郁蘇低低應了一聲,攬着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從衛生間裏出來以後,相奴發現自己好像走進了另一個空間,任務者們嘈雜的低語離他遠去,車廂中明亮的熾白色亮光也被昏黃色取代,極致的安靜下,燭火燃燒蠟液滴落的聲音也清晰起來。
相奴放空着思緒,心中想到,還好自己是個瞎子,有些時候可以裝傻,反正他看不到不是嗎?
不過……郁蘇到底帶自己進入了什麽地方啊?
相奴不安地想着,竭力地克制着自己深思。他覺得自己只要稍稍想的更深一點,就會發現一個會讓自己失态的事實。
……沒必要,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相奴唇角微微上揚,挂着甜美清澈的笑容被郁蘇牽着一路向前行進,因為雙眼無神,導致他看上去像個精美的人偶,美而無神,無神卻更似有神,不能多看,一看便墜入深淵繼而萬劫不複。
這條安靜的長廊中最清晰響亮的就是郁蘇那厚重的軍靴踩在地上時發出的清脆響聲,‘咿呀’--
郁蘇帶着相奴停下,随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相奴發現眼前那昏黃色的光影被明黃色取代,他們又換了一個地方。
郁蘇松開抱着相奴的手,告訴他:“到駕駛室了。”
相奴有些緊張,情不自禁地對郁蘇發出了質疑:“你确定這裏真的是駕駛室?”
郁蘇輕輕揪了下眉心,提醒道:“距離列車半小時結束只剩下13分鐘,留給你探查的時間不多了。”
相奴頓了頓,手臂亂晃起來,摸索到牆壁後才不動了。
他扶着牆壁走了沒兩步又忽然停下,郁蘇探究地看着他,只見那個漂亮的青年抿住了唇,失落的垂下細密厚長的睫羽,清甜的聲音中盈滿了委屈,他難受地說道:“沒有拐杖,判斷不了距離了。”
郁蘇沉默地看着他,意外又情理之中的發覺自己有一點心動了,然後便心軟了,他聽到自己無奈地低嘆一聲,別扭地安慰道:“沒關系,我可以充當你的眼睛為你引路。”
随後郁蘇便看到青年挑着唇角滿足地笑了起來,他頓了頓,那一點微妙地不适就散去了。
相奴磕磕絆絆地抓住郁蘇的衣角輕輕扯動着他催促道:“郁先生,屋子裏都有哪些布置啊,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郁蘇随意地掃了駕駛室一眼,敷衍地答道:“看上去很正常,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相奴輕蹙起了眉,抿着唇有些不高興道:“你都沒有仔細地看,怎麽就直接給出答案了?”
相奴又扯了扯他的衣角:“郁先生,你看的太快了,你要慢慢地仔細地看,然後再認真回答我!”
雖然他話語裏滿是催促,卻不會讓人感覺不适,反而讓聽着的人感覺心像是被泡在蜜水裏一般,酥酥軟軟的。
郁蘇輕嘆了一聲,這才認真仔細看了起來,給相奴描繪起駕駛室的模樣。
“你現在貼着靠門的牆,在你的頭頂有一個沙漏挂飾。在你右邊的牆上有一個沙發,挺大的,但也挺髒,估計是那個乘務員的位置,不要坐。在你的左手邊是一個壁櫥,外面上了鎖。”
聽到壁櫥的存在後相奴心中一動,剛要說什麽,就聽郁蘇緊接着道:“在你對面約兩米左右的地方有一道豎牆和一扇開着的門,牆背後坐着駕駛員,它穿着制服正在開車。”
靈活的相奴難得卡住了,他訝然又慌張地問道:“駕、駕駛員就在我們旁邊?”
冷峻的青年唇角輕勾,似笑非笑:“這裏是駕駛室……駕駛員在不是很正常嗎?”
相奴長了張嘴,忐忑問道:“那它有看見我們嗎?”
郁蘇點點頭,意識到相奴看不見後便說給他聽:“我們倆的動靜不小,也沒有可以掩藏蹤跡,你說它知不知道我們倆在呢?”
相奴漂亮的臉蛋微微發白,有氣無力地自我寬慰道:“沒關系,既然它一直沒有動靜就證明它對我們沒有威脅,它正在開車呢,應該是分不開精神來對付我們的。”
郁蘇哼笑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相奴想起郁蘇剛剛所說的環境大致分布,延着左邊牆慢慢摸索過去,手上的一開始是冰涼帶着粗糙的,在遇到一個阻礙後,手上的觸感逐漸光滑平整,只是上下移動時會遇到好幾條規整的縫隙。
相奴兩只手都在這新的平面上移動,他問郁蘇:“郁先生,這就是你剛才所說的壁櫥嗎?”
郁蘇站在他的身旁,目光沉沉:“嗯,你對它很感興趣?這裏面只擺了幾本書,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相奴輕咦:“郁先生您又沒打開看過,怎麽知道這裏面的東西就很普通呢。”
郁蘇握住他的手腕,按着他的手背上與他五指交扣,然後貼在了壁櫥上:“這是玻璃的。”
相奴垂下眉眼:“可我還是想打開看看。”
郁蘇拉着他的手下移,摸索着那把精巧卻質量很好的鋼鎖,提醒相奴:“有鎖。”
相奴從郁蘇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在左鎖骨前的領口上摸了摸,然後将領口上那個佩戴的小兔子胸針解了下來,他雖然看不見,手上的動作卻很利索,專門定制過的胸針很長,還可以拆卸下來,他将針鑽進鎖裏,來回搗鼓幾下後就将鎖解了開來。
郁蘇站在他的身後将相奴的一系列動作收入眼底,冷峻的面龐上浮現起一抹郁悶。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于低估相奴了,各種偏門的知識、靈活的頭腦和優秀的心态,如今還掌握着開鎖技能,相奴雖然半瞎,可也絕不是一個只有臉能看的花瓶。
可這樣一來也更加讓他心動了,如此美麗的肉體中居然封印着一個如此富有魅力而有趣的靈魂,多讓人震驚喜悅啊。
郁蘇默默地凝視着相奴的背影,目光逐漸灼燒。
相奴敏銳的感覺到身後視線的升溫,伴随而來的還有心頭升起的一股極為隐晦的危機感。
相奴握緊了一下手心中的鎖,僅兩秒,便松開,精鋼所制的鎖‘砰’的一聲砸在地板上,郁蘇的手按在了相奴的肩上。
漂亮的青年神情自然地轉過身,在郁蘇的注視下把針又重新組裝在那個兔子裝飾下,然後遞給郁蘇,笑容美麗而又天真,沒有一丁點的黑暗瑕疵:“郁先生,可以幫我把胸針重新帶好嗎?”
郁蘇低頭看着手裏的兔子胸針不說話,相奴還在提着要求,纖細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領口前劃來劃去,這樣的舉動為他更添了幾分靈動。
“我有億點點強迫症,希望胸針正正好好的別在我的左鎖骨中線上,但是我的眼睛看不清楚,自己別不好,只能拜托郁先生你啦。”
說完,他雙手合十地向郁蘇道謝,神态看上去誠懇極了。
被他這麽一打岔,郁蘇有點找不回之前的感覺來,他索然無味地替相奴将胸針板板正正地別好,漂亮青年在他的手離開領口後噙着淺淺淡淡的笑意撥弄着兔子胸針,兔子頭随着他的動作呼啦啦轉了一個圈圈,竟為他的主人也添了幾分憨氣與可愛來。
郁蘇微怔,冷不丁問道:“那以前是誰替你佩戴的胸針?”
相奴有些茫然,好一會兒後才結合着郁蘇的語氣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郁蘇大概是吃醋了,或許沒到那樣的程度,但總歸是心裏酸酸的,在這樣的刺激下他問出了相奴這個問題。
相奴心想,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他這個半瞎什麽都看不見,就算面前全是廢墟對他也照不成任何感官上的刺激,他怎麽可能真的有強迫症?
之所以扯出這個借口,無非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于是故意用這個理由來緩和氣氛加轉移注意力罷了。
既然不存在強迫症,自然也就不存在那個‘為他戴正胸針的人’了。
不過郁蘇會在意這一點也是相奴沒想到的,但卻可以加以利用。
也幸好相奴的眼眸是散開的,所以他的眼眸沒法配合着他狡黠的心思靈活的轉動,否則心底的打算肯定暴露的一幹二淨。
此時,在郁蘇眼裏,相奴被他的質問擊中了心房,那張漂亮到令人心慌的面容上覆上了一層令人心碎的彷徨,他微咬了一下唇,眉睫暗淡的垂下一點,搖頭否認道:“沒有人為我佩戴胸針。”
說完便轉過了身,拉開了櫃子伸進了手在其中摸索起來。
郁蘇眉心輕蹙了一下,眼中有一絲不滿和惡意劃過,很顯然,那個能影響到面前這個漂亮的人讓他很不高興、非常不爽。
這本就是相奴的目的,郁蘇對那個莫須有的人物存在了惡意以後,便會有去尋找到對方的想法,會想和他離開這個副本。
但相奴也怕自己把握不住郁蘇的心理,用力過猛後不但沒惹出郁蘇的惡意,反而還使郁蘇連自己也一同厭惡上,所以在做完這場戲後飛快地就投入到了正事裏,從壁櫥裏掏出了一個筆記本,還有好幾個巴掌大小類似膠囊一樣的東西。
相奴把東西一股腦的都塞給郁蘇,好奇問道:“郁先生,麻煩你幫我看一下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還有這筆記本,裏面有沒有記載什麽重要信息啊?”
郁蘇接過筆記本,做做樣子翻了幾下,弄了點翻頁聲給相奴聽,随口說道:“筆記本上只記載了那個乘務員的一些日常,沒什麽重要的東西。”
然後又拿起那顆膠囊告訴相奴:“但是這個膠囊挺有意思,它的殼子上寫着‘繭蛹作坊出品救生衣’。”
相奴微怔,不确定的問道:“救生衣?”
郁蘇輕應一聲,随手把筆記本扔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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