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黑子的籃球

你再一次被噩夢驚醒。

這回你夢見自己陷入了泥潭，就在你快要爬出去的時候，突然伸出了兩雙手，死命拽着你不讓你走。

你越陷越深，直至完全淹沒——恐懼與絕望。

猛地睜開眼後，你發現自己是以趴着的姿勢睡在床上，臉埋進枕頭裏怪不得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你不知道你何時回來的，吳次奧不見蹤影，你猜測自己是在衣服上的血跡幹了之後被送回的，因為你的床上并沒有沾上血。

看了一下時間，社團活動早就已經遲到，手機裏有一條赤司發過來的詢問郵件，你默默回複了“身體不舒服，要晚點到”，起身拿了幹淨的衣服去了浴室。

路過鏡子前的時候，你看到了滿身滿臉是血的自己，麻痹的感官終于活了過來。

狂奔到馬桶前，你開始嘔吐，仿佛是要将內髒也一塊吐出來似的，不停嘔吐。

嗚咽了幾聲，你有想哭的感覺，卻流不出眼淚，只是感到很痛苦很惡心。

想着被你殺死的那兩個少女，她們驚恐的表情、哀求的眼神、痛苦的嘶吼、鮮血的熱度，還有……心髒的味道。

你夢中體會到的恐懼與絕望，也是來自她們的。

可以想象，自己若突然被人抓了，還要被人掏心，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有那麽一會兒，你希望能以死謝罪，甚至打算去廚房找菜刀抹脖子。但是随即你便想起這不是你的身體，同時，你還要救你父母的靈魂。

你抱着頭，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這不是你的錯，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将仇恨的情緒全部轉移到吳次奧身上——可惜，你辦不到——人确确實實是你親手殺的，你甚至吃下了她們的心髒。

即使你是被逼無奈，也不能改變你殺人的事實。

精神的壓力與身體的疲憊讓你很虛弱。哪怕你是睡了一晚的，卻因為噩夢完全沒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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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無論你多麽想要結束這樣的日子，也只能想想罷了，你最重要的東西掌控在吳次奧手上，一切他說了算——作為桃井五月的生活依舊要繼續。

強撐着洗了澡，你将沾滿血的衣服也洗了一遍，勉勉強強讓衣服上的血跡看不出來——至少看不出是血跡。

不過這身衣服算是報廢了，雖然很淡，但大面積的髒污洗不掉。你用剪刀将衣服剪成細小的碎布，然後分批裝好，在去學校的途中繞了一下路，分散扔在了各處的垃圾桶裏。

等你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籃球部到了休息的時間，大家都各自去吃午飯了。

紫原發了很多條郵件問你今天來不來學校，你說會去，因此他老早便跑到了校門口等你，見你來了學校後非常期待地看着你。

這個時候你才想起你今天沒有做便當和點心。

他現在已經習慣你為他準備便當和點心了，而且非常喜歡你做的食物。可惜，今天你完全沒心情做東西。

“抱歉敦，我今天沒有做……”你很歉然地看着紫原。

而紫原仿佛是失落的大狗狗，看上去可憐兮兮的，不過他還算體貼，看着你臉色蒼白，知道你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上午請假了，“小桃沒事嗎？下午繼續休息吧，我可以幫你向小赤請假~！”

你搖了搖頭，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你需要做點事來轉移注意力，“我沒關系的。”

之後你和紫原聊着天南地北的特産點心，走向了學校的食堂。

帝光的運動社團都很強，其中尤其籃球部最強，暑假的時候各個社團都仍然每天訓練，所以食堂也是每天開放的。

不過自從紫原開始吃你的便當後，就很少去食堂了。

你們到達食堂的時候，赤司他們已經開始吃飯，你只看了一眼青峰碗中的牛扒，便忍受不住沖出食堂，趴在洗手池這裏吐了起來。

其他人傻兮兮地看着你那誇張的反應，只有黑子和赤司最先反應過來，跟出來查看你的狀況。

你不斷嘔吐，卻除了胃液什麽都吐不出來。

因為早上你已經吐過很久，現在又吐，讓你的內髒都疼了。

“桃井你還是回家休息吧……不，你去醫院吧，這個樣子不行。”赤司說着拿出了手機，似乎準備打電話叫車子來接你。

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猛搖頭。

黑子則在一旁輕拍着你的背，幫你順氣。

好一會兒後，你總算停止了嘔吐。

“我送你回去吧？”黑子低聲問道，還拿出了帕子幫你擦嘴。

“不用啦……我就是胃有點不舒服……”

“真的只是胃麽？”綠間突然插話進來，不知何時他站在了你們身後，這是這一個月以來他第一次和你說話。

你不知道綠間怎麽想的，他竟然自己主動接近你。

你能明白他先頭為什麽無視你，但你看不懂他此時的情緒。如果可以，你希望他往後也一直無視你下去。

當然，這種想法你可不能說出來，你甚至得要假裝不知道他無視你的這件事，哪怕衆人皆感受到他對你的态度，你都得裝成毫不知情，只有這樣別人才不會不停問你和綠間怎麽了。

現在你微微笑着答道：“真的啊，我沒必要騙人吧。”

綠間不接話，只是皺着眉頭俯視你。他似乎在用一種很糾結的視線看你的肚子，而站在他身邊的青峰，也因為綠間的态度一副突然想到了什麽的樣子，表情很詭異地看向你的肚子。

你不明白他們這種态度為何，難道就這麽擔心你的胃麽？

總之，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回家，也不願意去看醫生，赤司只好強制命令你去保健室休息，如果你再不同意，他就要派人把你綁去醫院了。

無奈你只能去保健室，在黑子的監督下躺到了床上。

也許是因為黑子的氣息太溫柔了，他在你身邊讓你安下了心，你睡着了。

……

…………

………………

“桃井同學？桃井同學？桃井同學你醒醒啊！”

你是被突然吵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被光線刺到，眼睛酸澀得很，對方站在床邊逆着光，你看不清她的臉，不過你可以确定這聲音你并不熟悉。

“你是……”你遲疑地問道。

不過你才發出聲，對方便一把抓住了你的肩膀，湊近你說道：“抓到你了。”

………………

…………

……

“啊——！！”你猛地坐起身，這個時候你才發現剛才那個場景又是一場夢而已。

這回你是真的醒了。

你害怕地蜷起了身體，剛才那夢境裏的人，起初你看不清臉，但等她湊近你之後你發現，她竟然沒有臉。

說什麽抓到你了，掐得你的肩膀生痛——“咦？”

你突然反應過來，明明只是做夢，但你的肩膀确實很痛，現在也依舊痛着。

急急地從床上下來，你走到鏡子前，驚恐地發現肩膀上竟然有青紫的痕跡，仿佛真的被人用力掐過一般。

這種毛骨悚然的事，讓你沒辦法繼續待在保健室。你有些慌張地跑了出去，想要去體育館找黑子他們，和他們在一起的話你也能安心一點。

不過讓你沒有想到的事，在你通往體育館的路上，你夢裏那個沒有臉的女生就站在那面向你，雖然她五官全無，可你就是有一種直覺，她在看着你笑！

這真的是吓死你了。

你轉身就跑，只想離她遠遠地，但是另一個路口她也站在那裏，一樓走廊就這麽兩頭，兩頭卻都無法過去，你早就已驚恐地無法思考，慌不擇路下往樓梯上跑，那裏站着一個男生，讓你松了口氣。

可是當你想要向對方求救的時候，卻發現那個男生滿頭是血。

就那麽一個愣神，男生推了你一把，你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向後倒，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五月！！”

你被青峰和綠間接住了，他們一個護住了你的頭，一個護住了你的腰，所以你并沒有摔傷，倒是被你墊在下面的這兩人有點慘。

赤司他們也跑了過來，查看你的情況，奇跡時代的六人全在這裏，讓你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地問了一句：“你們怎麽在這？”

“你傻啊！部團活動結束了來看你啊！誰知道你竟然不在保健室！你在發什麽呆啊！！身體不舒服還亂跑！！竟然從樓梯上摔下來！！”青峰火大地拎着你耳朵吼道。

綠間很緊張地一手撫在你小腹上，“你沒事嗎？有哪裏摔傷了嗎？這裏疼嗎？”

雖然綠間的态度有點奇怪，但是其他人也很擔心你，他這樣的态度就不是很顯眼了，反倒是你的反常吸引了衆人全部的注意力。

直到這個時候你才發現，走廊窗外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明明在你摔下樓梯之前，周圍還是很明亮的豔陽天。

意識到各種不對的你顫抖個不停。

黑子想來安慰你，但是青峰抱着你不放，“喂，你到底怎了麽？”他揉着你的頭，這個動作是他從小安慰桃井五月的時候養成的習慣，當然這點你并不知道。

你殺了人，還吃了人家的心髒，接着又遇到可怕的靈異現象。

這一切都壓迫着你的神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你語無倫次地不停道歉，不知道是在對父母道歉，還是在對被你殺害的兩個少女道歉，又或者……是在對被你利用的人們道歉。

“我原諒你，不管怎麽樣，我都原諒你。”綠間突然對你說道。

你木木地看向他，因為他的一句“原諒”，本來如何都流不出的眼淚，終于在此刻湧了出來。

你嗚咽着，又悲鳴着，但你內心的痛苦，卻始終沒有消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夏空蟬扔在我專欄上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