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李建成長女出嫁
魏叔玢控禦着坐騎,在光德坊曲巷裏左折右拐,橫沖直撞,剛開始,倒也将身後追趕的人甩開了一大截。但轉彎上了坊內十字街,突然被一大群人擋住去路,這家養的青馬向來馴服,不敢撞人,長嘶着停步。
此時暮色漸起,十字街心有幾個赤裸上身的卷發胡人,正在耍弄“火流星”,雙手用兩繩縛着什麽,在空中揮舞出一個個亮閃閃的圓環,煞是熱鬧好看。他們周圍裏外三層圍滿了人,不住喝彩叫好。
魏叔玢正自心煩意亂,哪有心思細看。人群阻路,無法再策馬狂奔,她只好溜下馬背,丢了缰繩跑進人群。大部分人都在喧嘩笑鬧,但也有人留意到她,見一個穿戴華麗的少女孤身奔跑,都面露訝色。
所以家裏人要是追過來一問,找到她也全不費功夫。
魏叔玢轉着念頭,鑽出人群,忽見街口一座列戟高敞大門旁邊,停了一輛華麗牛車,門衛、車夫和奴仆都湊在街心看熱鬧,撇下一牛一車孤伶伶的無人注意。
正好讓她溜到車廂後面,輕巧地撥開了車門,悄悄上車。
運氣不錯,車裏是空的。
車窗狹小,外面光線也越來越暗,但還能摸到坐墊隐幾之類布置得十分舒适。車廂角落裏還有個小暖爐,花紋細密的爐蓋下隐隐透出紅炭光,也讓車廂裏不那麽寒冷。
魏叔玢沒有細想為什麽高官府第大門旁邊,這時候會停着這樣一輛華麗牛車,只是長長出一口氣,跌坐下來,安撫自己酸麻疼痛的身體和心跳。
在這裏躲上一會兒,等追趕自己的家人跑過去了,再出來溜下車,想法找個地方躲着吧。
能躲哪裏?能躲多久?
兩柄大鐵槌重重砸在她心上,魏叔玢眼淚又流了出來。抽出手巾邊擦拭邊抽泣邊想,她逃婚離家,是給魏宰相家門出了大醜,父親雖肯定勃然大怒,卻不會聲張外揚,只會命家人細細搜索,早點把她捉回去,嫁給那混世魔王程咬金換彩禮……
一個當朝宰相,一個國公大将軍,兩家勢力在長安何等宣赫,她能逃到哪裏?有什麽地方敢收留她,與魏程兩府對抗?
正想得傷心,車外聲響大作,似有一隊人馬從哪裏湧過來,随後是高聲呼喝問話、鑼鼓吹打歡呼等聲音。有人在喊“莫要誤了吉時快走快走”,幾十人齊聲應答,前後左右擁簇住牛車,車身一動,開始行走。
魏叔玢被吵得頭昏腦漲,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張嘴想喊,立刻又閉上。她家人應該還在附近打問抓人,或許會驚動坊內武侯鋪,整個光德坊裏都是不安全的。車走了也好,等走得遠了,離開這片危險地方,她再想法下車吧。
幹脆不下車也行,随便去哪裏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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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去哪裏……都沒什麽關系。
車聲辚辚,在路上颠簸着行走,前後都有人聲簇擁說笑,前方還有樂隊吹奏,幾條大漢的嗓子和着樂聲高唱,歌聲吹送到車裏,十分清晰:
“兒郎偉……仔細思量,內外端相,事事相親,頭頭相當……金銀器撒來雨點,绮羅堆高并坊牆……”
這曲子以前似乎聽過……魏叔玢漸漸定下心神,恍然想起這不正是堵截新婚夫婦的“障車曲子”麽?自己陰差陽錯的,難道是偷鑽進了一輛迎新婦的婚車?
也是的,這個時候,這一派架勢,除了提前報備辦婚禮,還有誰能公然犯夜?
魏宰相長女逃婚,一頭逃進了別人家婚車……
一邊流淚一邊苦笑,魏叔玢坐在已一團漆黑的車廂裏,耐心等待。她不敢把臉湊到車窗邊往外看,也時刻提心吊膽,怕這迎親隊伍裏有人心血來潮,拉開車門瞧瞧裏面。一路颠簸,感覺是出坊門後,又走了很久,又過一道門,從狹窗湧入車廂的塵埃味道漸少,多了一絲樹木草叢氣味。
這下可麻煩了,難道已經出了長安城?
想到城外山林裏的豺狼虎豹,魏叔玢打了個寒噤。初春夜晚的寒意一陣陣湧入,她摸索着抱起車廂裏的炭爐,放在懷裏。這手爐比她在家慣用的那只大一些,材質做工也貴重細致得多,爐中除了炭還放有香料,在黑暗中散發着氤氲氣息。
這車肯定屬于富貴人家,會是誰家呢?
魏叔玢還沒想出個頭序,牛車停了。
車外敲鑼打鼓的聲音愈發嘈雜,伴随着一群男子的嘻笑吶喊聲。側耳聽聽,喊聲夾雜着“新婦子”“催出來”等語,是新郎迎親已到了新娘家門口。但是……難道這新娘家住長安城外?
牛車又是一動,似乎轉過彎,又走了一小段路,随後停住。嘩啦一聲,車門被拉開,火把的光亮照了進來。
在黑暗中呆久了,乍見光亮,十分刺眼,魏叔玢不覺緊緊閉住眼睛,擡手擋臉。外面的開車門者驚咦一聲,顯然也沒想到車廂裏有人。
這聲氣是男子聲音……魏叔玢稍稍張開一線眼皮,觑望出去。
車門外,一圈火把光芒照耀下,有三四個懷抱着物事的侍娘婦女,中間還有一個穿深色袍服的少年,身貌清瘦,訝異地瞧着車裏。
二人對視片刻,那少年出聲問:
“你……是柴家的婢子?”
婢……魏叔玢坐正身子,心下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明明穿着相府千金外出的鮮亮大衣裳,妝容豔麗,哪裏象奴婢?雖然她出現的地方确實比較詭異吧……
“哎呀呀,上真師想得可真周到,還特意叫婢子送手爐來,”這是婦人的聲音,“夜裏确實冷啊,一娘小閨女家,坐車進城這麽長的路,莫要凍壞了……”
一句“上真師”入耳,又說了幾次“柴家”“一娘”,魏叔玢一呆,忽然間恍然大悟。耳聽那婦人還在叨叨“先叫她把手爐送去給一娘吧前門剛開始弄女婿催妝還早着呢”,魏叔玢沖口問:
“上真師在哪裏?我有要緊事跟她說!”
“你到底是誰?”清瘦少年略沉下臉,玩味地盯着她,“你不是侍婢吧?怎麽進的柴家迎親婚車?”
“我……”魏叔玢困難地咽了下口水,“妾姓魏,是婚禮……賀客。”
魏叔玢沒說謊,她确實做過這場婚禮的賀客,也來過這嫁女的“人家”,在兩天之前。
兩天之前,她也是一身盛裝,跟母親裴夫人同坐一輛牛車,車後還随着挑夫禮擔,熱熱鬧鬧駛出城北芳林門,進了官民不準擅入的禁苑。
那時她以為是去給喜氣洋洋的新婦家送賀禮,可越走越覺得,更象是往監牢裏去。
芳林門、禁苑、沿途兵營,一直到佛寺外,路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卡。寺院四角外矗立的守望塔樓上,還布置了雙崗,兩個衛兵背靠背站立,手持排槊上的朱紅纓絡都清晰可見。
這座“感業寺”占地頗廣,烏頭門之內是一塊深長的阍室前院,至少走上百步才能到達那三間五架的歇山頂朱門之前。院內外人不少,仆役侍娘們抱着執事物什來來往往,卻是靜悄悄的。出來迎接她們母女的女官笑容殷勤、禮數周到,語聲在空曠的院落裏分外響亮:
“魏相夫人光降,何等榮寵!下人已經去禀報息隐王妃和上真師,夫人稍待……”
魏叔玢跟在母親身後進了正門,四下打量。寺院院落很大,布局齊整,迎面的正殿是高敞軒宇,孤零零矗立在大院正中央,與東西兩側的廂房都距離頗遠。
能看得出來,房屋庭院都在近期修葺清芟過。舊磚石以外的土地,是拔了雜草翻出新土又壓實的。正殿上屋瓦顏色深淺不一,深色綠瓦顯然是剛補上去,西北檐角上還有幾棵長草沒來得及除走,枯黃莖杆在早春寒風裏瑟瑟抖動。
不知道這場婚禮籌辦之前,院子裏是怎番模樣?畢竟宅院裏住的是敗落罪人的家眷,平日哪有人理會,魏叔玢感覺“象監牢”,也許更接近真相呢。
武德九年六月庚申,秦王世民以皇太子建成與齊王元吉同謀害己,率兵于玄武門誅之。
李建成五子安陸王承道、河東王承德、武安王承訓、汝南王承明、钜鹿王承義,李元吉五子梁郡王承業、漁陽王承鸾、普安王承獎、江夏王承裕、義陽王承度,也全在一兩天內人頭落地。十個男孩,最大的不過九歲,在六月盛夏的清晨,他們的鮮血浸透了東宮顯德殿前院的土地,以至于幾個月後新主人一家遷入東宮前,特意命人将那個院子裏的舊壤全部挖走換新。
而兩家的餘留女眷,李建成正妃鄭氏及其五女,李元吉正妃楊氏及其六女,也從此在人間失去了蹤跡。直到九年後的這個冬天,禁中傳出李建成長女封臨汾縣主、準備出降谯國公柴紹世子的消息,很多人才知道她們還活着,一直住在這由原齊王府改成的感業寺裏。
貞觀二年,李建成改封“息王”,谥“隐”,李元吉改封“海陵王”,谥“剌”,他們的正妻也由此有了王妃的稱號份位,女兒則按制可以封為“縣主”。李建成長女臨汾縣主的這場婚禮,朝廷十分重視,特命前東宮舊臣魏征、王珪、韋挺等家眷都來賀喜送嫁,以盡主臣一場的舊情。
魏叔玢站在母親身後,正好奇想着不知那兩位王妃、一群縣主都是何模樣,出來接待她們的卻是熟人,一位二十四五歲的美豔女官。
“裴夫人恕罪,啊玢娘也同來了?快快請進,我大舅母——鄭妃娘子正在招待賀客,一應內外都委給璎珞主事,多有怠慢……”
明快響脆的語聲中,魏叔玢翹起嘴角,一邊跟着母親進堂一邊瞥眼看女官,只見她烏油鬓發上戴了高聳義髻,以鳳首步搖釵簪定,身着交領大袖襦裙,衣料雖厚,領口卻裸坦着大片雪胸,領緣交叉處微露溝壑,頸上一點胎斑如雪中紅梅般殷瑩剔透。這麽冷的早春天氣,真虧她不怕凍出病來。
“上真師萬福——脫了道袍,換這麽一身宮中執事公服,都不敢認了哈哈。”母親裴夫人也在笑。
“沒辦法。夫人也知道,這是我大弟娶新婦。本來家裏有幾個主事娘子,家父更是鎮場護法神,我還以為我能躲懶呢。誰知道皇後說這感業寺裏看着太不體面,也沒有能辦事的人,硬是降懿旨,叫我這大姑姐先來弟婦家幫忙,竄換成娘家人給一娘——臨汾縣主發嫁。從年前到今天,忙裏忙外一刻不得閑。”女官嘆氣,“辦婚送嫁,總不能穿一身道袍比手劃腳吧?外人看着,哪象是做親,還以為是做法事超度呢。”
這當大姑姐的,說話全然口無遮攔。魏叔玢噗哧一笑:“那,上真師這算是出道還俗了?”
“燒奏表給太上老君,先還俗三天再說,”女官向她眨眨眼,“如今我是柴璎珞柴大娘子。等把新婦接回家門安頓好,我還回我紫虛觀,燒紙銷假,接着當上真道姑去。”
……你這女道士還真是入門随意、來去自由啊。
柴璎珞說自己“一刻不得閑”絕非虛言,将魏家母女送入正堂的幾步路上,就數次支使下人吩咐指揮:
“兩位王妃的翟衣你們快去找出來,不管壓哪個箱子裏了,誤了事要你們腦袋!”
“魏府送的賀禮也搬到佛前供上,仔細着點!”
“北面那一大片荒地別管了,院裏的亂草往那邊堆過去就是……”
長孫皇後委派柴璎珞來感業寺主持婚事,真是絕好人選,魏叔玢暗想。這小娘子女道士雖然年輕,辦事卻精幹爽快,隐然一派大将風範,人人看了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
柴璎珞的母親姓李,隴西狄道人,乃是太上皇與元配穆皇後窦氏唯一的女兒、當今天子同母姐,姊妹中排行第三。當年太上皇父子自太原起兵反隋,已嫁為柴家婦的李氏三娘子以一介女流之身,在京畿散盡家財、招撫流寇、組建“娘子軍”,勒兵七萬威震關中,也為太原義軍順利入關、拿下都城建唐立有大功。
大唐開國後,李氏三娘子受封“平陽公主”,寵遇愛重彌厚。只可惜她年命不永,武德六年即難産崩逝,身後留下一女二子。長子柴哲威自幼與大舅建成長女訂婚,是這場婚禮的新郎官,獨女就是這女道士柴璎珞了。
柴璎珞将魏家母女送進正堂,息隐王鄭妃正帶女兒在會客。來送賀禮的各家娘子夫人不少,裴夫人立刻融入那一團中年貴婦人當中,魏叔玢的注意力卻是全放在了侍坐一旁的臨汾縣主身上。
兩天後就要出嫁的小新婦,渾身上下毫無喜氣,蒼白的一張小臉,恹恹低垂着頭,按年齡說已經十八歲,看容顏身量卻不過十四五模樣,跪坐在茵褥上,渾身不自在地絞擰着衣襟手指。
堂上沒有別家女兒小輩,魏叔玢只能去跟她湊做一堆敘話。可接近行禮時,她發現這位縣主不僅是緊張,簡直是恐懼絕望,連身子都在瑟瑟發抖,好象她魏小娘子是豺狼猛虎一樣。
被關了九年沒見過外人,就會變成這樣麽……
李一娘開口,聲音也帶着顫抖:
“今上和皇後待我等仁、仁至義盡……先父和四叔海陵王惡貫滿盈,罪有應得……皇後阿嬸賢德,親賞嫁妝,恩同發嫁親生,婉昔感、感激無地……”
也不知道是誰教她這番頌聖言語的,說得七零八落辭不達意,真能氣死先生。
魏叔玢接話努力攀談,可惜這位小字婉昔的李氏一娘,雖然年紀比她還大兩三歲,識見卻還不如叔玢十一歲的三妹,聊什麽話題,她都只睜着一雙單純澄澈的眸子呆望,接不了下茬。最後只能聊二人都熟悉的人——上真師柴璎珞。
皇後委派上真師來感業寺主持婚事真是明智啊,新郎是她同母嫡長大弟,她一定事事上心……是啊……璎姐身份可尊貴,是我三姑母的獨女呢……也是太上皇原配唯一的親外孫女,太穆皇後、平陽公主兩代女傑風範,在她身上都能看見啦……對啊……我一見璎姐就覺得眼熟,長得和我三姑母好象……嗯嗯,璎姐對我也真好,事事處處都照顧我……
魏叔玢注視着李婉昔,看她偶爾擡頭,淺淺一笑,象是空白畫絹上揮就一抹淡紅,也象冬日雪後的死寂僵冷中,翩然飛過一羽鳥雀,頃刻無蹤。李建成長女的容貌可稱清秀,只是眉目間殊乏生氣,眼神黯淡無光、羞怯畏縮。
這麽安靜柔順的小娘子,嫁到柴家,有表姐照料、夫婿憐愛,應該能漸漸自信開朗起來吧。
那天魏家母女沒有耽擱多久,母親裴夫人身體欠安,送了賀禮說了一堆恭維話,便帶女兒告辭回家了。
按禮部拟的儀注,兩天後的親迎之日——也就是今晚,她父母還要到感業寺來,以前宮舊臣屬的身份送李建成長女出閣。但那就沒有魏叔玢什麽的事了,她一個未嫁少女,本來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
誰知道怎麽的陰差陽錯,她卻坐上了柴家為李一娘準備的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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