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片星光

終于等到開學的那天, 時星月一大早就去敲隔壁家的門，美滋滋地喊她的潮遠哥哥一起去上學。

結果門一打開，她就被還穿着睡衣叼着牙刷的他給驚到了。

“潮遠哥哥, 你才起床嗎？”

他含糊地嗯了聲, 轉身去衛生間吐牙膏泡沫。

時星月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後面，念念叨叨地說：“可是, 來不及了呀，這樣會遲到的怎麽辦, 遲到了要挨罵罰站......”

潮遠不耐煩地打斷她：“那你先走吧。”

“啊？”時星月瞪大了眼睛, 又搖了搖頭, “不行，媽媽讓我跟你一起上學，我就得等你一起, 因為......因為......”

助人為樂？互幫互助？團結友善？

哎呀，她一時想不起那個詞是啥了？！

潮遠接了盆熱水洗臉，剛把毛巾蓋到臉上，就聽到背後的小尾巴卡殼卡了半天之後, 突然聲音清脆地冒出一句——

“因為，我是好孩子！”

他臉上的毛巾“啪唧”一聲掉進了水池裏。

~~~~

等潮遠換好衣服背了小書包出來，已經七點多了。

上課時間是七點半, 學校離的不遠，時星月一般只用十幾分鐘。

她想着不用遲到了，又開心地咧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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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以後，時星月伸出肥嘟嘟的小手, “潮遠哥哥，我拉着你。”

潮遠大她四歲，走在她旁邊，比她高了整整一個半頭。

他手插在口袋裏，淡淡地說：“不用。”

時星月有些委屈：“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不是。”

在她睜大眼睛一臉呆滞的表情中，潮遠露出一個無奈表情，說：“我是你哥哥。”

時星月認真地想了想，“哥哥不是好朋友，就不能牽手嗎？”

潮遠很不負責任地點點頭，肯定地說：“對。”

時星月果然信了。

不過，還沒清靜一會兒，她又冒出聲來：“潮遠哥哥，為什麽哥哥不能牽手呢？”

為什麽，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潮遠開始一本正經地信口開河：“因為天氣太冷，我要是牽了你的手，你就會長凍瘡，手就會爛掉，哥哥是不能讓妹妹手爛掉的。”

手會爛掉看你怕不怕！

結果，時星月聽完，很開心地向前蹦了兩步，“我知道了！”

潮遠用眼角瞥她一眼，你知道什麽了你知道？

時星月得意地仰着小臉，聲音清脆地說：“所以，等到夏天就可以牽哥哥的手了，”

她看着他，眼神亮如星子：“潮遠哥哥，對吧！”

......對你個大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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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了沒一會兒，路過一家面館。

潮遠停下了腳步。

時星月也停下來，問：“怎麽了？”

“我去吃碗面條。”

他說完，徑直往店裏走去。

“啊？”時星月跟了過去，臉皺成了小苦瓜，“可是，快遲到了呀！”

潮遠恍若未聞，直接問老板：“重慶小面怎麽賣？”

老板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一看兩個這麽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心生喜歡，笑眯眯地回答：“一兩的是三塊錢，你們要兩碗還是一碗？”

潮遠問時星月：“你吃嗎？”

時星月早上吃了一碗稀飯，兩個雞蛋，還喝了一杯牛奶，哪裏還吃得下。她搖了搖頭，又說：“我們要.....”

“遲到了”三個字還沒說完，潮遠已經轉過頭，直接跟老板說：“一碗，謝謝。”

等面條上來之後，潮遠悶着頭開始吃。

冷不丁地，聽到對面傳來響亮的“咕咚”一聲。

很明顯的，咽口水的聲音。

他咬斷面條擡起頭來。

對面的女孩板着一張粉嘟嘟的蘋果臉，表情無比認真。

“......”

沉默了一會兒，他把碗往中間推了推，“你拿雙筷子一起吃吧。”

時星月堅決地搖了搖頭。

潮遠只好把碗縮回來。

垂下頭才吃了幾口，又聽到一聲“咕咚”......

比剛剛更為響亮。

他一臉無語地擡起頭。

時星月的蘋果臉已經微微漲紅了。

“潮.....潮遠哥哥。”

“嗯？”

“我想就喝口湯行嗎？”

“......”

潮遠已經徹底無話可說。

他把剩下的半碗面連同筷子一起推到她面前，語氣不容置喙：“吃。”

時星月小身板兒微微一顫，戰戰兢兢地說：“我吃不......”

潮遠厲聲打斷她：“吃不下也得吃，不吃幹淨不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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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時星月千辛萬苦兩眼淚花地吃完剩下的半碗，已經快到八點了。

潮遠付完錢，兩人繼續往學校走。

時星月幼小的心靈已經有了陰影，一路上都沒敢再多說話。

潮遠頓時覺得，這半碗面......值！

到了學校門口。

校門早就關了，門衛是個不茍言笑的老爺爺。時星月踮起腳尖，趴在卷閘門上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爺爺，可不可以放我們進去？”

老爺子拿出一個本子，嚴肅地問：“你們兩哪個班的？”

這麽一說就是要通知班主任了！

時星月又急又怕，眼淚汪汪地報了班級：“102班。”

老爺子翻了翻本子，轉向潮遠，“你呢？”

潮遠淡定地回答：“503。”

登記完，老爺子終于開了卷閘門，指着門衛室說：“進去等吧。”

時星月有種進了牢房的感覺，剛一腳踏入，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似得，止不住地往下流。

潮遠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地找了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