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心門,李瑜心動的訊號……

“小貓!抓住!”

“對, 這樣就對了!”

“繞回來!往旁邊走!哎呀你可真聰明!”

蕭青進來時,花宜姝又在訓貓。

此時那貓兒脖子上的鈴铛已經被取下,換成了一塊刻字的玉牌, 白色身子黑色尾巴, 圓滾滾胖乎乎的一小團,背影看着像個毛茸茸的小團子。

“主子。”蕭青喊了一聲。

花宜姝正蹲在地上和貓兒玩,聞言一人一貓一塊擡頭, 一個粉面桃腮嬌美無雙,一個渾身滾圓毛發柔軟, 一起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懵懂地看過來,是個人都要柔軟下來。蕭青也不例外,她愣了一愣,才笑道:“主子,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出發了。”

聞言,花宜姝愣了一愣, 少女一張鵝蛋臉露出慌張的神色,貝齒緊張地咬了下唇, “陛下說, 這一次是去山上找靜王, 我,我有些害怕。”

蕭青也看出來了。

她伸手将少女從地上拉起來,對她道:“不用怕, 我會一直跟着主子的。”

花宜姝擡眼看她,對上她篤定的目光,才覺得自己受到了肯定,兩步一回頭地去了內室換衣裳。

花宜姝一走,白貓就颠颠地跟在了她身後, 從簾子底下鑽進了內室,然後被安墨拎着後脖頸抓起來塞進籃子裏蓋上。

用于隔斷內外的是一卷竹簾,安墨透過簾子能瞧見蕭青筆直侍立在外的身影,她的個子很高,身穿護衛服時更顯得幹淨利落,而為了今日外出,她又裹緊了胸部,頭發用黑色的發帶豎起,側面看上去俊得叫人眼暈。

安墨羨慕地看了一會兒女主的身高,然後一轉身,就對上了脫光了衣服的花宜姝,她臉紅了一下,“你幹嘛不背過身去?”

花宜姝很奇怪,“都是女人,為什麽要背過身?”

安墨沒她臉皮厚,自己背過身去了。花宜姝正穿衣裳,對上安墨的後腦勺,她了然地笑了一下,“噢,我知道了,妹妹是羨慕姐姐比你大對不對?不用饞姐姐身子,你的也挺可愛。”

安墨:……

她無語地想,之前覺得花宜姝在勾引女主的她一定是個智障,就花宜姝這半點沒有羞恥心的樣子,她哪裏像朵百合花?

籃子裏的小貓不滿地喵喵叫,還試圖頂開蓋子出來,安墨把它給按住了。心裏又開始擔心起來。

沔州城的這一段劇情主要是皇帝找皇叔。李瑜的皇叔李詹在山上結廬而居,編草鞋摘野物養活妻兒,而李瑜和李詹已經十幾年未見,十分擔心李詹會對他這個突然到訪的侄子心懷戒備,為了安撫李詹的情緒,李瑜的臣子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從李詹的妻兒入手。于是李瑜挑選了一個年長些的侍女過去,由女主護送這個侍女先行,而他們則落後一些不遠不近地跟着。

而現在,劇情改變,這個人選自然落到了花宜姝身上。畢竟李詹是一定會恢複皇叔身份的,那麽他妻兒的身份地位也會跟着水漲船高,李瑜身邊沒有女人也就罷了,如今有了夫人,自然遠比侍女過去更合适。

安墨為什麽擔心呢?因為原劇情裏,這個沔州城的纨绔何楚文不知怎麽看穿了女主女扮男裝的真相,在山上找人埋伏劫走了女主。但是顯然,現在何楚文看上的是花宜姝,萬一何楚文把花宜姝給劫走了怎麽辦?

“他敢!”花宜姝一邊戴耳珰一邊道:“姑奶奶把他黃瓜剁碎。”

安墨:……

瞅了一眼外頭站着的女主,安墨一邊哆嗦一邊小聲道:“放狠話歸放狠話,你說你要趁這一次徹底拿下小皇帝,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說實話,花宜姝只有五成的把握。若是換了別人,花宜姝肯定不會去冒險,但對象換成了小處子……花宜姝表示自己可以踐踏世間一切艱難險阻。摸了摸安墨擔憂的小臉,花宜姝笑道:“我有把握。”

安墨憋了一會兒,憋出來一句話,“那你要保證你能平安回來。”

花宜姝心想不就是去當個說客麽?又不是上戰場,安墨有必要慌成這樣?但她還是點頭,“我保證,我不但會平安回來,還會把小處子弄成殘花敗柳。”

安墨:……這信息量好大啊!

她咽了咽口水,把籃子交給她。

***

到了甲板上時,李瑜一行人也剛剛出來。這一次他身邊就帶了副統領和兩名護衛,其他人都留在船上待命。

看見花宜姝手裏拎着的籃子,李瑜目光有些意外,“這是什麽?”

花宜姝主動掀開來給他看,“是一些重陽糕,還有茱萸,我尋思今日是九月九,咱們不好空手上門。”

李瑜看了一眼。籃子不大,棉布掀開一半,露出用油紙裹着的塊狀物,應該就是重陽糕了。他收回視線,點頭道:“你有心了。”

【不過棉布上怎麽有幾根白毛?】

花宜姝不慌不忙地将棉布蓋上,心想李瑜的眼睛怎麽這麽尖?

一行人乘着小船上了岸,再上馬車,朝着李詹隐居的那座小山而去。

馬車外,蕭青和其他護衛騎馬跟随,她偶爾會看馬車一眼,裏頭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響,不禁奇怪,難道夫人和陛下平日裏都是這麽相處的?

她想起那個總是用雙秋水一樣的美目靜默看着她的少女,心道:她本質是個膽小怯弱的,疏忽她一會兒便要惶惶不安,陛下那樣冷的性子,她在陛下身邊,日子想必不好過吧!

蕭青心裏開始為花宜姝可惜起來。

而馬車內,花宜姝已經被李瑜的心聲包圍了。

【啊啊啊,突然有點緊張起來,不知道皇叔看見我會怎麽想?】

【他會不會很奇怪,曾經的小侄女怎麽變成了大侄子?】

【說起來皇叔可真能藏啊!朕找了一年才找到這兒來,耽擱了好多天才查到他跑山上隐居去了,隐居也就罷了,還偷偷娶妻生子。】

【雖然過了很多年了,但朕依舊記得皇叔長得有些像朕,也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他的夫人一定很有福分吧!】

花宜姝:……

懷裏不離手的籃子忽然動了動,花宜姝立刻伸手進去按住,坐在馬車裏本來就有些颠簸,她的舉動本應當不會有任何破綻。

【嗯?怎麽突然……似乎感覺到了雪兒的氣息?】

【雪兒,是你跟來了嗎?朕就知道你也在想念朕!】

【菩薩你告訴朕,雪兒為什麽就不肯接受朕呢?朕委屈,朕不甘心!】

花宜姝:……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別人肉麻到的一天。這苦情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和雪兒是一對被迫拆散的苦命鴛鴦呢!可惜啊,雪兒看都不看你一眼,它啊,獨獨對我花宜姝情有獨鐘!

雖然只是一只貓,雖然是一只會到處掉毛的貓,雖然花宜姝一開始并不喜歡貓,但至少此時此刻,花宜姝宣布,從今以後,貓就是她最愛的小動物!

當然,李瑜的感受也不能忽視,畢竟,他可是她心愛的小處子呀!

花宜姝微笑起來,“陛下,妾身給您帶了個驚喜。”

李瑜疑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下一刻,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朕看見了什麽?花宜姝從籃子裏掏出了一只貓?】

【籃子裏竟然能長貓!】

【貓怎麽會長在籃子裏?】

【不對不對,朕想岔了!一定是花宜姝把貓藏在了籃子裏!可是那小籃子瞧着也就比貓大一圈,怎麽能藏得了那麽大一個雪兒?】

天子表面淡定,內心卻已經被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震撼到了。

花宜姝心道,你要是看到雪兒能鑽進杯子裏,是不是要驚得連下巴都掉地上?

她抱着雪裏拖槍,言笑晏晏,“陛下,我這兩日将雪兒訓得可乖了,我叫它往東,它就不敢往西。”

李瑜目光冷靜。

【真的嗎?朕不信!除非你叫它跳到朕懷裏來!】

下一刻,花宜姝對雪裏拖槍道:“雪兒,快跳進陛下懷裏求摸摸!”

“喵嗚”一聲,白色小貓伸開爪子往前一躍,奈何貓小腿短,躍到半空力氣不夠,喵的一聲慘叫就跌了下去。

一只大手在半空中接住了它,然後小心翼翼将它捧着它放在了腿上。

見白貓老老實實呆在腿上,既沒有慘叫,也沒有逃走,那只手微微顫了一下,才試探性地摸向小貓的背脊。

【雪兒沒有拒絕朕!】

李瑜目光裏微微透着欣喜,他的手掌稍稍往下壓了壓,從那毛絨絨的小腦袋,順着油光水滑的毛發,一直摸到它黑色的尾巴那裏。

期間白貓沒有絲毫抗拒,反而喵喵叫了兩聲,尾巴還輕輕在李瑜手上掃了兩下。

【啊啊啊啊!朕要死了朕要死了!】

花宜姝:……

她拍了拍手掌,白貓就昂起腦袋在李瑜懷裏蹭了蹭,她笑道:“陛下威儀無雙,這貓兒弱小,當然畏懼,好在它的确頗有靈性,只要好好教導,它自然就會親近陛下。”

聞言,李瑜立刻搖頭皺眉,“這都是女子玩的,朕本就不愛這些,也無需它親近。”

【沒有沒有,朕胡說八道的你不要信啊啊啊啊!】

花宜姝卻微微搖頭,面上神情無比認真,“什麽是女子該玩的,什麽是男子不該玩的,這是哪條律法明文規定?還是哪座寺廟記載的聖經箴言?亦或是哪位聖人留下的名言警句?”

這……倒是沒有。李瑜微微愕然。

在他的目光中,花宜姝明明還是那副不勝涼風的柔弱模樣,可是眉眼淺笑之間,竟然有了不遜于蕭青這等巾帼女子的英氣,“陛下,在我看來,女子可以嬌柔婉約,也可以直爽剛烈,男子可以義薄雲天,也可以溫柔似水。大家都是人,都是娘生父母養,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都是受傷了會流血,傷心了會落淚,為什麽要硬生生劃分做兩派,分什麽男子該做,什麽女子該做呢?難道男女之間,不是陰陽相合,團結互愛嗎?”

李瑜微微抿唇。

【可是大家都這麽說,所有人都這麽做。】

別人說什麽做什麽就要跟着做嗎?那你這個皇帝做得可真逗!花宜姝心中翻白眼,面上笑盈盈,她湊到皇帝身邊,跟他一起撫摸着小貓柔軟的耳朵。“就像是貓,難道貓生來就是給人當寵物把玩逗弄的嗎?并不是,大多數貓都野性難馴,可也有像雪兒這樣柔弱美貌的、溫順可人的,難道會有人跳出來指着野外抓老鼠的貓說,那不該是貓做的,貓應該躺在人的懷裏撒嬌嗎?還是會有人對着雪兒這樣的貓,說它不該在您的懷裏,它應該渾身灰撲撲髒兮兮,去外邊跟一群貓搶一只老鼠?”

李瑜聞言皺起了眉。

花宜姝則是目光微微一轉,直直看向了他,“連小動物都知曉依從本性,人生而為萬物靈長,為什麽就要被困在條條框框裏呢?難道女人像男人那般豪氣幹雲就錯了,男人像女人那般細心溫柔也錯了?陛下,無論男女,我們都是人,人就向往美好,無論是女人想要舞刀弄槍,還是男人想要繡花撲蝶,這都沒有錯。這不是女人學男人樣,也不是男人學女人樣,大家只是遵從心中所愛,只是想要取悅自己而已。”

她聲音溫柔,抱着小貓送進他懷裏,“所以,陛下您可以玩的,不要擔心。”

李瑜震驚不已,他脫口而出一個“你”字,卻再也吐不出接下來的話。

【從來沒有人對朕說過這些。他們都說朕是皇帝了,朕要負起責任,朕不能貪玩,朕不能懈怠……他們說這是女人玩的,他們說朕不能像女人。可是……花宜姝也沒有錯啊!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裏,有哪條明确寫着女人玩得男人就玩不得?哪條規矩說玩了女人愛的東西,就不像個男人了?他們若是靠這個區分男女,朕當年也不會被揭發是男子。】

不得不說,李瑜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論調,他內心受到了極大震撼。

心中高牆,卻被敲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況且,朕喜歡這些,也不是朕想要做個女人,只是朕覺得它們好玩、好看,僅此而已。為什麽他們都不願相信呢?】

他手上還在撫摸着乖順的雪兒,微微側頭避開花宜姝柔情似水的眸光,卻由衷覺得,自己的內心就像是這手下蓬松的絨毛、像花宜姝溫情的目光一樣柔軟了下來。

【原來,之前所以為的都不是錯覺,原來,花宜姝她當真看得懂朕的心思。】

李瑜目光不複往日鎮定,手指也微微有些發顫,他覺得自己心髒砰砰直跳,腦子也有些暈乎起來。

馬車還在轱辘轱辘往前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瑜覺得心頭滿脹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他微微低頭看着懷裏乖巧的雪兒。

【這麽多年了,朕終于遇見一個真正貼心的人,朕已經很滿足了。至于小貓,日後還是在花宜姝這裏偷偷地玩,還是不要讓別人知曉朕也喜歡貓了。父皇還在的時候喜歡玉石,各地官員為了讨好他,不知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開山采石,勞民傷財,還養出許多貪官惡吏,簡直罄竹難書!朕是要做明君的人,朕不能像父皇那樣!】

【喜歡玩什麽,吃什麽,偷偷放在花宜姝這裏就好了,她應該會懂朕的。】

思及此,李瑜偷偷看了花宜姝一眼,正對上她回視的目光。他立刻移開視線,不知為何耳根又熱起來。

這時候,馬車忽然用力颠簸一下,懷裏的雪兒栽了個跟頭,四肢朝上肚皮攤開。

李瑜當即低頭看了它一眼,然後他渾身僵住了。

花宜姝廢了不少功夫,可算是借着雪兒撬開了李瑜心門的一條縫兒,微微松口氣,正要喝口水松快松快。忽然一聲驚天吶喊把她吓得一哆嗦,手裏的水囊啪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

【朕的雪兒竟然是公的!雪兒那麽可愛怎麽會是公的?】

【原來雪兒真的是公的!】

【朕的感情被欺騙了!】

花宜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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