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這樣麽……”令玦斂住眼裏的微瀾,緊了下那手裏的流蘇,終是将它擱置到長匣子裏,不再去看:“把這香囊收起來吧。”
“是。”蒲公公邊把那匣子收起來,邊嘆道:“展家原本與窦家就是親家,這下可是親上加親了。這一家子世代忠良,一家子滿門奸佞,聯起姻來不知是福是禍啊!”
令玦閉上眼睛,安撫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公公不必擔心。”
蒲懷言嘆了口氣:“雖然那展家世代為天晉效忠,可,畢竟,展家曾經擁立過舊太子,難保不對陛下存有異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蒲懷言思忖片刻,對令玦道:“老臣以為,陛下或許可以去展家走一趟。”
令玦睜開眼,有些猶豫地看向蒲懷言。
蒲懷言看着他,意味深長道:“多走一步,總無害處。”
正是多雨的時節,路面很是泥濘,馬車攆過,發出一陣陣路面被擠壓出水的黏糊聲響。
令玦坐在馬車裏,被那聲音攪得更加壓抑和沉悶。
展府這一趟,說的好聽點是去示好,說的難聽點就是去拉攏。
令玦向來最不屑去做的便是讨好別人這種事,可他到底還是做了,甚至還親自去了。其實,一方面是想讓蒲公公放心,另一方面,大概是因為,他不願那個除了蒲公公以外唯一給過他溫柔的人将來站到他的對立面吧。
令玦深吸了口氣。若非那日誤會了展宴初,又何來這許多周折呢?
“陛下,已經到了展府了。”駕馬的侍衛對他恭敬道。
“恩。”令玦淡淡應了一聲,回過神,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展府修建極為氣派,雕梁畫棟,匾額高懸,左雌右雄置着兩頭石獅,依然可見昔日之盛景。
令玦背手而立,站在展府門外,眯起眼睛,細細打量着那匾額上的三個蒼勁有力的金字,“護國府”。
那三個字曾是先帝親筆提下,可見先帝對于展故的器重。
展故年輕時足智多謀,骁勇善戰,随先帝開疆辟土,立下無數赫赫軍功。可惜,後來因為輔佐舊太子,在令玦登基後險些被誅殺九族。還是令玦念及他展家世代忠良,力排衆議,護了展故周全。
令玦是信任展故的,即便展故曾經輔佐過舊太子,可令玦知道,展故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況且,如今姓令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今日來,不過是讨個明示罷了。
一邊的門房見令玦立了許久,上前詢問,令玦言明身份,讓門房不要生張,由門房帶路,走了進去。
展府內的家丁倒是不少,許是展故平日管教較為嚴厲的緣故,一切都井井有條,連個胡亂喧嘩的人都沒有,府裏安靜恬淡的很。
令玦忍不住暗暗地想,這便是展宴初長大的地方麽?倒是與他的性情有幾分相符。
還未至後院,便傳來一陣練劍聲時不時穿來幾聲訓斥,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展故正指導展宴初練劍。
令玦看着展故教展宴初練劍的那副溫馨的畫面,心裏竟莫名有些羨慕。
展故正在為展宴初糾正劍的指向,一見到令玦,認出他來,連忙跪下,恭敬道:“老臣叩見陛下。”
展府家丁見狀,都驚得跪了一地。
展宴初難以置信地愣了半晌,竟一時忘了行禮。
展故連忙低聲斥道:“愣着做什麽,還不跪下迎駕。”
展宴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拱手作揖:“微臣,叩見陛下!”
令玦看着展宴初,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只覺恍惚。前幾日還和這個男人共赴雲雨,再見面時,他卻已與別人訂婚了。
令玦斂了心神,冷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展宴初扶着展故站了起來。
令玦背手而立,道:“朕今日前來,不過是聽聞展少将軍與窦家小姐已經訂婚,前來道賀。”
展宴初聞言,身體一僵,澀然笑道:“臣,謝陛下。”
令玦微微側頭,向身後的幾個侍從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侍從立即會意,将賀禮呈了上來。
“承蒙陛下隆恩。”展故雖然料到蒲懷言會讓令玦向他示好,但卻不曾想過陛下還會親自來一趟,微露訝色,向令玦作了一揖:“陛下一路辛苦,還請入內喝杯茶。”
令玦并不擅長與人交流,只是簡單的與展故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展故與展宴初要送令玦出門,令玦卻止住展故道:“不必送了,展老将軍身體欠佳,就先回房歇息吧!”
展故聞言頗為動容,忍不住叫住令玦道:“陛下。”
令玦有些詫異地看向展故:“展老将軍還有何事?”
展故拱手作了一揖,鄭重道:“六年前,陛下力排衆議沒有賜臣一死,臣便知,陛下乃是明君。這些年,臣雖多次直言進谏冒犯陛下,陛下卻從未真正處罰過老臣,更是證實了臣的看法。如今犬子雖再次與窦家結親,臣卻願以展府上下百來人丁的性命擔保,展家絕不會與奸人同流合污。”
令玦微微颔首,道:“你既已言明立場,朕今後也絕不會妄加猜忌。關于舊太子的事,展老将軍亦無需耿耿于懷。”
展故放下心來,又對展宴初道:“初兒,你送陛下出門吧。”
氣氛着實有些微妙,兩人之間畢竟已經有過那樣的交集,令玦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還是展宴初鼓足勇氣開了口:“多謝陛下今日前來道賀。”
令玦回過神,聽到他這話,莫名的心裏有些不舒服,微微蹙眉道:“你該知道朕的本意并非道賀。”
展宴初看着令玦。
令玦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的絕對了些,于是清了清嗓子,冷冷道:“朕是說,并不全是。”
展宴初看着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臣知道。”
令玦瞥了眼他那溫柔的笑,心裏又莫名有些亂。
展宴初移開視線,笑容裏有了點悲涼的味道,卻很鄭重的道:“臣絕不會背叛陛下。”
令玦不知該說什麽,也移開了視線:“如此,最好。”
兩人又都沉默了。
等到令玦坐上了馬車,展宴初突然想起了什麽,走過來止住車夫,在車廂外輕叩了幾下。
“陛下。”
令玦坐在馬車裏,聽到展宴初叫他,心裏竟莫名有點愉悅,不動聲色的掀開窗簾子,向外瞥向展宴初:“怎麽?”
展宴初看着令玦黑亮的眸子,心下一動,移開視線:“其實,那日,臣一直想對陛下說,陛下不需要補償什麽的,因為……”
展宴初看向他,堅定而認真地道:“因為在臣心裏,陛下很好。”
令玦猛地僵住了,手微微顫抖了下,緩緩放下了簾子。
是幻聽麽,那個看過他不堪的身體的人在對他說,他很好。
“請陛下日後,一定好好待自己。”
令玦的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一絲弧度:“朕……知道了。”
微涼的雨,和着清淺的花香,不斷的滴落在身上。
令玦睜開眼,仰望着上空。滿樹的彩箋,沉甸甸的挂在樹梢上,随風搖曳,不知承載了多少癡情男女的秘密。
多少人曾來這裏許下心願,而他,卻連一個念想都不敢有。
一旁,是誰在看着他呢?
他被那熾熱的目光驚擾,側過臉,看向花神樹旁立着的少年。
少年生的眉目俊朗,猿臂蜂腰,這樣優秀的人,在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本該是桀骜輕狂的,卻是那樣謙卑溫和。
展宴初?是他?
展宴初與他對視了片刻,終于走了過來,一只手情不自禁地輕撫上令玦精致的臉,眼裏的溫柔讓人淪陷:“陛下……”
令玦沒有迎合,卻也沒有躲避,只是緩緩閉上了眼。臉上卻沒有穿來那溫柔的觸感,睜開眼,那個少年消失了。花神樹下,只剩他一個人。
令玦猛然驚醒。怎麽會做這樣奇怪的夢?還夢到展宴初了?
他怔怔的盯着那漫無邊際的黑夜,心裏竟有種難以言語的空落。
什麽時候,竟然不習慣孤獨了?
令玦煩悶地凝眉閉目,裹緊錦被,輾轉反側,卻睡意全無。
對了,那個香囊,有怡神靜氣之功效。
令玦不由自主地下了床,拿着盞燈,在殿中迷迷糊糊地搜尋起來。那個香囊呢?蒲公公當時把它收哪兒了?
架子上的東西不小心被碰掉了,發出了些聲響。
“陛下!”蒲公公聞聲趕了進來,屋子裏的燈被侍衛們盡數點亮了。
令玦被那光刺得眯縫了下眼睛,一時有些恍惚。
蒲公公驚訝的看着令玦。只見令玦像個夢游的孩童一般,披散着頭發,衣衫不整地弓着身子,一手舉着燈,一手在翻箱倒櫃。英俊的臉上神情飄忽,全無半點一國之君的威嚴。
“陛,陛下在找什麽?”蒲公公第一次見到令玦這樣,一時也不淡定了。
令玦回過神,打量了下自己,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登時紅了臉,尴尬的直起身子。
令玦磕磕絆絆地放好燭臺,故作鎮靜道:“沒什麽。起來喝點茶而已。”
他轉過身,順手拿起桌案上的茶壺,往茶杯裏倒。
蒲公公提醒道:“陛下,那裏面沒茶。”
令玦僵了下,心虛地放下茶壺。
蒲公公見狀,忙道:“老臣去為陛下沏壺茶吧!”
令玦止住他:“算了,朕不想喝了。你們都退下吧!”
蒲公公有些詫異,但也沒多問,只是道:“是。”猶豫了下,又道:“陛下好好休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