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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适逢春搜,令玦率一衆騎兵在圍場狩獵,展宴初随侍其中。
展宴初有意無意的看向令玦,只見令玦穿了件銀色輕裘甲,看起來更顯英姿勃發,神采奕奕。
展宴初見他如今一切安好,欣慰的笑笑。雖然知道和他不可能有結果,早已斷了心中的念想,但,能夠身為臣子這樣守護着他,就已經足夠了。
“展少将軍,聽聞你已向窦家千金提親了。恭喜恭喜啊!”一邊的大臣見展宴初為人和氣,忍不住與他攀談起來。
展宴初回過神,笑着向那大臣作了一揖:“多謝。”
“啧啧,展少将軍真是一表人才,彬彬有禮,窦丞相有這樣的女婿可真是有福了啊!”
展宴初讪讪笑道:“大人過獎。”
……
令玦聽到展宴初在後面和別人有說有笑,時不時還有人同他道喜,沒由來的心情更加煩悶,眼裏一時冷若冰霜。
長久困在宮裏心中積郁,難得到了發洩的時候,令玦狩獵時便免不了下了狠手,專挑些迅猛的野禽,百發百中,箭箭穿心,沒一會兒就驚得大臣們瞠目結舌。
陸博武騎在馬上,見了這情境,由衷贊道:“陛下的騎射技藝果真一絕啊!得君如此,實乃天晉之福!”
“是啊是啊。”其他的大臣紛紛應和,又笑道:“此等爐火純青的技藝只怕天晉是無人能敵了!”
一陣贊嘆聲中,卻忽然突兀的傳來一聲哼笑,大臣們靜了下來,循聲望去,原來是窦昆。
其他大臣便是聽到了也不敢多說什麽。孟秋白卻是沉不住氣的人,禁不住斜睨了窦昆一眼,嬉皮笑臉道:“幺,窦右丞怎麽瞧着有異議呢?”
陸博武冷哼一聲,鄙夷道:“八成窦右丞是覺得他那自家的公子能望其項背吧!“他家公子——?”孟秋白故意怪聲怪氣的拉長音道:“哦,想起來了,不就是那英勇無敵的窦少将軍麽!貌似他還窩在家裏下不了床吧!真可惜了,今兒沒法讓咱們開開眼了!”
窦昆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哪能聽不出其中諷意,但也沉得住氣,笑道:“孟将軍怕是誤會了。陛下的騎射技藝,本官哪敢有異議呢?只是突然想起件事兒來,才禁不住會心一笑罷了!”
“喔,窦右丞倒是說來聽聽。”孟秋白笑着看向窦昆,暗道看你這老狐貍還能耍出什麽花樣。
窦昆笑道:“昔日陛下禦駕親征,鼓舞士氣,在短短數月以寡敵衆,大敗奚尤大軍,可謂驚世之舉。豈不料回京途中,陛下的愛馬突然不知怎的不受控制,幸而初兒騎馬趕上,及時救駕,才避免了一場大禍啊。”
周圍的大臣禁不住都神色微恙,暗道這展宴初還沒娶媳婦呢,就被這窦昆拿出來顯擺,卻也誰都不敢流露出不屑之意,都紛紛皮笑肉不笑的應和稱贊。
展宴初聽了連忙拱手道:“當時晚輩不過碰巧罷了,實在不敢居功。”
“展賢侄不必過謙。”孟秋白笑笑,又道:“賢侄年紀輕輕就本領了得,還這般溫良儉讓,實屬難得啊!相比這朝中的某些老臣,啧啧,有點東西就想拿出來顯擺。”
窦昆聽了這話,一時氣悶,皮笑肉不笑道:“孟将軍,說起來,本官也許久未曾和你比試過了,要比試比試麽?”
陸博武冷笑了下,暗道這窦昆也真夠惡心。當年這些人裏,除了展故之外,還有誰是窦昆的對手?如今展故身體大不如前,窦昆可是春風得意了。
孟秋白也懶得摻和,連忙擺手道:“哎,不敢不敢,下官認輸。年輕人才非要争個勝負,下官這一把老骨頭就不折騰了。”
窦昆笑笑:“說得好。年輕人才需要比試。”他又看向令玦,拱手道:“陛下,老臣倒有個提議。”
令玦冷道:“窦右丞只管說便是。”
窦昆向左右打量了一番,笑道:“陛下可願與展少将軍切磋一番,讓臣等開開眼界?”
令玦聞言僵了下。
展宴初連忙瞪大眼睛看着令玦。
“也好。”(“臣不敢!”)
兩人同時道。
“展宴初。”令玦眯縫起眼睛,瞥向展宴初,冷冷命令道:“出列!”
展宴初對上那雙寒氣逼人的眼睛,心下一滞,忙道了句“是。”
快馬加鞭趕到令玦身旁。
兩人并列騎在陣前,只見他二人皆是身姿挺拔,衣袂掀動,看背影便覺英姿飒爽,氣宇軒昂,說不出的風華絕代。衆大臣都不由自主得斂住心神,拭目以待這場強者之間的較量。
令玦微微昂首,眉眼之間更顯冷傲,他握着馬鞭向前遙遙一指,對展宴初道:“今日朕與你縱馬馳騁,先出了這林子的為勝,卿以為如何?”
展宴初拱手道:“全憑陛下吩咐。”
一路上,展宴初一心讓着令玦,只是尾随其後。
令玦感覺到展宴初有意相讓,停了下來冷冷斥道:“展宴初,拿出你的實力來!朕可不想和廢物比試!”
展宴初聞言,忙道:“末将遵命。”語畢,重重揮了下馬鞭,緊緊跟了上去。
展宴初與令玦都是一等的高手,疾行如風,馬蹄踏在地上铿锵有力,不一會兒都入了林子深處。
正在兩人不相上下之時,林中突然又傳來了一陣奇怪的笛聲。
展宴初想起上次陛下遇險時也有這種笛聲,感到此事有蹊跷,忙看向令玦。
令玦的馬竟然又在聽到笛聲後扭轉方向,疾行而去,完全不受令玦的控制。
“陛下!”展宴初連忙快馬加鞭跟在一旁。
那馬越跑越快,令玦只覺耳邊似是生風一般,任他如何勒緊疆繩,試圖控制都無濟于事。
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不知是被什麽挂到了,大概是樹枝之類的。令玦吃痛的咬緊牙關,暗罵可惡,這麽深的傷口,怕是連跳下馬都難了。
“陛下,把手交給臣!”
一片混亂中,展宴初突然在一旁喊道。令玦看向一側,只見展宴初就在他的身旁,對他伸出手,眼裏是那樣的擔憂和急切。
那只手是健康的古銅色,修長勻稱,骨節分明,掌心因常年練劍而生了厚繭,只是這樣對着他微微攤開,便感覺充滿了力量。
令玦突然就安下心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展宴初緊緊握住他的手,用灼熱的大掌包裹住他微涼的手指,然後将他拽了過去。
令玦受着那只有力的手的牽引,落到了展宴初的身前,展宴初将令玦摟在身前,攥着缰繩的那只手用力勒住馬繩,迫使馬慢慢停了下來。
兩個人剛好出了林子。
林子外面是一片遼闊的草原,微風習習,綠草如茵,遠處的村落隐隐可見。
令玦心曠神怡地深吸了口氣,意識到展宴初還摟着自己,一時又有些不自在。他動動唇,剛想開口讓展宴初放開自己,卻猛然被展宴初從身後抱住了。
展宴初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在他耳邊心有餘悸地安撫道:“陛下,沒事了……沒事了。”
展宴初的聲音裏是抑制不住的緊張,仿佛生怕他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令玦第一次見到這樣失控的展宴初,不禁怔住了,任由他抱着自己,說不出半個字來。
展宴初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松開他。
“陛下恕罪,臣,臣失态了。”
令玦眸光微動,道:“無礙。”
展宴初下了馬,對令玦恭敬道:“陛下,先下馬讓臣替您檢查下傷口吧!”
令玦感覺到腳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猶豫了下,想到若是讓展宴初抱自己下去免不了又要像方才那樣被他攪亂了心神,還是決定自己下馬。
他咬牙下了馬,奈何腳剛觸到地,腳踝就想被用刀子鑽了一下疼痛難忍,他悶哼一聲,踉跄着向一邊倒去。
“陛下!”展宴初連忙傾身接住令玦。
令玦也本能的抓住了展宴初衣襟。
他擡起頭,在展宴初那雙溫柔清澈的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令玦突然更亂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他不自在的松開手。
這樣的姿勢太過暧昧,展宴初的手摟在令玦的腰側,手心裏還有着那熟悉的觸感。而令玦與他對望着,微啓的薄唇仿佛他一低頭就可以品嘗到其中的滋味,展宴初漲紅了臉,卻也顧不得羞,眼神躲閃的扶着令玦緩緩坐下。
“陛下,你怎麽樣?”展宴初單膝着地跪在令玦的身旁為他檢查傷口。
令玦有些恍惚的靠着樹坐着。
“陛下,您的腳受傷了!”展宴初看到他腳踝處的血時頓時心急如焚,連忙幫令玦脫掉靴子,然後把他的褲腳捋起,只見那白生生的腳踝處傷口深得幾可見骨,血流不止。
“陛下很痛吧……您忍着點。”展宴初心疼的無以複加,從身上的衣服急急撕下布條,小心翼翼地替令玦包紮着腳踝。
令玦看着展宴初。展宴初正單膝着地跪在地上,低着頭,仔細的為他包紮着腳踝。毫無察覺,自己的頭上還插着片樹葉。
真是個傻小子。
令玦微微眯了下眼睛,不由自主的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想去為展宴初抽去頭上的葉子。
“陛下感覺好些了麽?”展宴初為令玦包紮好了,擡頭擔心的問道。
令玦連忙收回手,若無其事道:“朕沒什麽大礙。”頓了下,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冷道:“……把你頭上的樹葉拿掉。”
“啊?是!”展宴初撓了撓頭,這才意識到自己頭上有樹葉,連忙讪讪一笑,将頭發上的葉子取了下來。
他站起身看了下四周,嘆了口氣道:“看來陛下的馬一時半會兒是找不來了。陛下的傷要緊,就委屈一下和臣同騎一匹馬回去吧!”
令玦聽聞要再像方才那樣和他騎一匹馬,心裏有些怪異的感覺,但還是不動聲色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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