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06 證明 龍淵劍刺進去一寸,我便……

藏經閣裏的光線稍顯晦澀,鑲嵌在石壁間的月光石燈,發散着柔和的淡光。

正所謂燈下看美人,美人美三分。

阿筝妍麗白皙的臉,在燈光輝映下,煞是好看。

那一襲紅色嫁衣,更是襯得她整個人風華絕代,如畫中人一般,美的不真實。

不,應該說是比畫中人更美。

至少阿筝手裏捏着的那副畫像,上面畫着的恬淡白衣女修,遠不及她奪目耀眼。

只是此刻的阿筝,臉色愠怒,一雙黝黑的漂亮眸子裏滿是寒芒。

她收回去的右手,仍舊在微微輕顫。

車潛那張清隽的側臉上,一個紅腫的巴掌印跡清晰可見。

顯然,阿筝剛才那一巴掌,打的半點沒留手。

清脆的巴掌聲過後,藏經閣裏陷入一片靜默。

作為公認的天之驕子,車潛習慣了受人追捧敬仰,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感受着側臉位置火辣辣的疼痛,他眼睛裏浮現出一抹濃重的戾氣,臉色冷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動手。

然而阿筝卻半點不曾畏懼。

她揚起精致的下巴,分毫不讓的跟他對峙。

兩人就這麽沉默的對視數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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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阿筝冷笑着一甩長袖,将手中的女子畫像丢棄在地上,越過車潛向外走去。

擦肩而過之時,她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冰冷笑意。

車潛掃視一眼藏經閣內的書架。

一切如舊。

除了徐凝珑那副畫像,別的東西她應該都沒動。

也是,阿筝畢竟是一個凡女。

藏經閣內的道經符文,沒有修為的人,打開以後根本無法參悟。

至于無情道經,那本書自行開啓了靈智,潛藏在劍宗山門內,車潛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有幸看到。

除了他,甚至劍宗當代宗主連青衫,都沒這機緣。

師尊說,這是無情道經在自行擇主,所以才會主動出現在洗劍峰的藏經閣內。

這世間除了車潛,怕是再無第二人能夠看到這本書。

就連車潛本人,在翻閱了無情道經之後,那本書就徹底消失在藏經閣,再也尋不到蹤跡。

這麽看來,阿筝來藏經閣,目的就是為了找徐凝珑相關的東西。

一個女人在男人面前無理取鬧,不管她裝的有多麽無所謂,嫉妒,會出賣她的真實想法。

阿筝很愛他。

只是因為聽到關于徐凝珑的只言片語,白日又被管胥初冒犯,所以才會這般生氣。

“不管再怎麽任性的女子,都得靠哄。”

回想起方才師尊說的話,車潛憤怒的內心一點點平複下來。

為了明日的大婚,一個巴掌而已,他可以忍耐。

自從凝珑死後,他的那顆心就跟着死了。

此後漫漫仙途,唯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帶領劍宗破界飛升。

目光眷戀的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張畫像,車潛輕輕一拂,那畫像便收攏起來,漂浮到藏經閣的書架當中珍藏。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身跟上阿筝離去的腳步。

咔咔咔——

藏經閣的石門自行關閉。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就在那高高的書架最裏側,一本無字經書嘩啦啦無風自動,随後嗖的一下,隐匿于虛空之中不見蹤跡。

洗劍峰的夜晚稍有些涼意,銀月高懸在夜空之上。

阿筝走出藏經閣,車潛則在後面一言不發的跟着。

但前面的紅衣少女背影倔強,看起來絲毫沒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

車潛回想着自己當初哄凝珑時候的場景,低聲說道:“管胥初冒犯了你,我已經依着你,給了他懲罰。至于剛才那副畫像上的女子,是我死去的師妹,我對她……并無男女之情。”

阿筝并未回頭。

只是腳步終究是放緩了些。

“但你今日确實做的有些過了,管胥初等人此刻正在浮空山求見師尊。這等情況下,縱然是師尊,也得全了戒律峰的顏面。”

車潛篤定她聽了進去,趁機繼續說道:“明日一早,你随我去浮空山,去給管胥初等人道個歉,此事就算揭過。阿筝,莫要任性,影響了明晚你我的婚事。”

說到婚事,阿筝果然态度軟了下來。

她走進洗劍峰的寝殿,關門之前淡聲道:“我要睡了,你走吧。”

這世間女子,大多嘴硬心軟,她讓你走,真正意圖反而是希望你留下來。

而從她願意和你說話那刻,脾氣多半已經消了。

方才那一巴掌,到底是沒白挨。

車潛那張淡然冷漠的臉努力擠出幾分柔和:“我不走,我在這裏守着你。”

哐!

這次阿筝沒回話,直接關上了殿門。

那關門的姿态幹淨利落,但不知為何,車潛竟從中看出了幾分嗔意。

這般想着,他神情微松。

看來,阿筝的一顆心,還是牢牢在他這裏系着。

明日的大婚,應該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于是這天晚上。

劍宗首徒,天之驕子車潛,被阿筝打了一巴掌後非但沒生氣,反而臉上頂着紅腫的巴掌印,在人家門外眼巴巴站了一整夜。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綠茉打開門以後,難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大師兄……他是來給阿筝姑娘認錯服軟的嗎?

再看看車潛臉上的巴掌印,綠茉都不敢細想其中的緣由。

這太匪夷所思了!

小劍侍被吓得不輕,索性又鑽回屋子,悄悄留意外面的動靜。

她可是聽阿筝說了,今日會發生一些事情。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約莫一刻鐘過後,就見阿筝推門走了出來。

她換了一身紅衣,長發用一根玉簪簡單挽起來,這般随意的打扮,卻美的格外矚目耀眼。

“走吧。”

瞥了一眼站在院子裏的車潛,阿筝沒什麽表情的說道。

看來,為了今日傍晚兩人的婚事,她終究是決定服軟道歉了。

一個美若谪仙,性情剛烈的漂亮女子,一心傾慕于你,為你低頭折腰。

哪怕車潛早已絕了男女之情,此刻仍舊被稍稍取悅到了。

只是被取悅的車潛全然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

阿筝從頭到尾,都沒有明确說過自己要道歉。

“好。”

他長袖一揮,龍淵劍‘铮’的一聲出鞘,然後裹挾着罡風,帶着阿筝朝浮空山飛去。

看着逐漸遠去的兩人,殿內的綠茉眼睛裏浮現出一抹憂慮。

阿筝姑娘,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啊。

龍淵劍在劍宗何其矚目。

兩人的身影剛出現在半空中,便引來劍宗修士一陣議論。

“龍淵劍上那女子,可是阿筝?”

“聽說昨晚宗主發話,要阿筝給管胥初道歉,傍晚時分大師兄與阿筝的婚事如期舉行。”

“這妖女逼着大師兄戳瞎了管胥初的眼睛,只是道個歉便能了結?”

“管胥初這個苦主已經點頭同意了,旁人也說不得什麽。”

“哎,可惜大師兄了,最後還是一門心思要跟這妖女成親。”

不知道管胥初得到了什麽補償。

總之,昨天還揚言要讨個公道的他,今日點頭同意和解。

巍峨的浮空山頂。

得到消息的劍宗修士,紛紛趕來觀看這場鬧劇的收尾。

大殿外的高階之上,一身青衣的劍宗宗主連青衫負手站立,有風吹起他青色的衣袍,整個人看起來飄然若仙,盡顯一宗之主的威儀氣派。

而管胥初、裴曦等戒律堂弟子,則是安靜的站在臺階下。

裴曦身上的傷,已經治好了。

但龍淵劍的劍氣過于鋒利,管胥初瞎掉的眼睛,沒有痊愈的可能,此刻只能包紮起來,看着有些可憐。

铮!

沒過多久,龍淵劍破空而來,铮鳴聲過後,露出車潛和阿筝的身影。

然而,車潛剛一露面,便讓在場許多修士面色古怪起來。

因為這位谪仙大師兄的臉上,一個巴掌印清晰可見。

面對衆人古怪的表情,車潛倒是神情自若,他對着高階之上的連青衫微微躬身:“師尊。”

連青衫微微點頭,目光在徒弟的臉上微微一頓,随後看向其身側的紅衣女子,神情微異。

昨日劍宗陣啓,應該就是這女子激活了洗劍峰的陣眼杵,最後鬧出那般大動靜。

一夜之間,整個修仙界都聞風而動,猜測劍宗究竟發生了什麽。

對此,連青衫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今日阿筝與車潛的大婚要緊,所以他也沒有深究此事。

等這紅衣凡女和車潛成親過後,抽個時間将她拿下,再好好研究拷問一番。

一個能催動劍宗護山大陣的凡女,這等詭谲之事,必須要查個明白。

“按理說你們小輩之間的事情,我不該插/手,但既然鬧到了我這裏,終究是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心中這般想着,連青衫臉上浮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語氣裏竟多少帶着幾分無奈:“既然都到場了,那就開始吧。”

随着宗主的話音落下。

在場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模樣精致的紅衣少女。

昨日,阿筝那姿态有多嚣張,衆人可是親眼所見。

但那又怎麽樣,今日還不得低頭來道歉。

心裏這般想着,管胥初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态般的猙獰得意。

宗主答應他了,等大師兄和阿筝完婚過後,會讓他親手将今日的屈辱盡數還給這個妖女,而且宗主還會出手幫他凝聚金丹。

這個妖女,等她嫁給大師兄以後,有的是苦頭要吃!

想象着日後折磨阿筝的場景,管胥初心中只覺得無比痛快,整個人臉皮都在微微顫抖。

他雖然瞎了眼睛,但已經感知到了阿筝的存在,嘶啞着聲音呵斥道:“你這妖女,還在等什麽,趕緊過來道歉!”

就連裴曦等戒律峰弟子,也都快意的看着阿筝。

大婚結束後,就是她受苦遭罪的時候!

“道歉?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被戳瞎了眼睛,一句道歉就能打發了你,那你可真夠下賤的。”

阿筝扯了扯嘴角,目光在管胥初等人身上打量,嘲諷道:“說到底,我才是車潛的心頭好,我們郎才女貌,輪得到你們這群垃圾來反對?到頭來,還不是我笑着嫁給車潛,你活生生被戳瞎眼睛。哎,你說這又是何必呢。既然你這麽執着于要個道歉,我這人又是菩薩心腸,看你如今跟個死狗般可憐,也不是不能答應你。”

嘩!

聽到這話,在場衆人都震驚的瞪大眼。

這個凡女瘋了嗎,當着宗主的面,還敢這般嚣張!

“少在這裏自作多情,你以為自己是大師兄的心頭好?可笑!大師兄一心喜歡的人,是徐凝珑師姐!”

因為被戳瞎了眼睛的原因,管胥初現在的脾氣可謂是一點就炸。

聽到阿筝這話,他直接被刺激的近乎癫狂,大聲嘶吼道:“你不過是凝珑師姐的替代品罷了,有什麽好猖狂得意的!”

管胥初這話說的又快又急。

而他這話一開口,車潛就心道不妙。

果然,就見阿筝驟然轉身,寒聲看向車潛質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阿筝,你……”

車潛張口便要解釋。

铮!

然而,阿筝卻冷笑一聲,伸手拔/出了他腰間的龍淵劍!

“不用解釋!昨晚你那番話,我信了,但現在看來,你還是在欺騙我!我告訴你車潛,從現在開始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再相信!也不想聽!徐凝珑是誰暫且不論,但我可不想什麽阿貓阿狗都來看我笑話,告訴我只是你的一個替代品。”

阿筝将龍淵劍遞出去,劍尖堪堪抵在車潛胸前,冷笑道:“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可愛我?”

車潛嘴唇微微磕動。

半晌後他垂下眼眸,淡聲道:“愛。”

“好,這可是你說的。既然這樣——”

阿筝嘴角浮現出一抹冷意,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衆人震驚到了極點:“我要你朝着我走過來,龍淵劍刺進去一寸,我便信你愛我一分,你的愛究竟有幾分,不妨拿事實來證明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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