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挑水來我澆園

難得紫衣如此迅速的說完了整句話,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來之前對着鏡子反複練習過的,光憑着這份心意,夜長留哪還有不應的道理。

紫衣見夜長留答應的痛快,開門出去的腳步頓了頓,心下一暖,很有幾分歡喜,沖着夜長留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一轉身又飛快的溜走了……

夜長留伸手去拿放在桌邊的衣物,一邊琢磨着穿着的方法,一邊惡劣的彎起鳳眸:小紫衣啊小紫衣,這樣的你讓人怎麽能忍住不去調戲?

她在心裏把這話過了兩遍,低頭檢視身體上錯綜複雜的傷痕,手指撫摸上去,刺痛的感覺猶存,送來的白色衣物上帶着小紫衣慣有的苦澀味道,她低頭嗅了嗅,饒有趣味的勾起唇角:或許有人可以忍住,但自己肯定是絕對不成的。

屋子外面,果然是天色晴朗,陽光正好。

夜長留邁步出來的時候,紫衣正在一片綠油油的田地裏忙碌着什麽,一擡頭瞥見夜長留的身影,晃神過後,便是更加的憐憫。

夜長留慣來是個随意的性子,被人憐憫或許的确讓人不太舒服,但也要看是因為什麽,和被誰憐憫。眼見小紫衣的眼眶又開始泛紅,眼中便又有了那種在二十一世紀時慵懶戲谑的笑意,但她很好的将其掩藏了起來,四下張望着觀看四周的布局和景致。

從紫衣與生人接觸的緊張來看,夜長留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是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果不其然,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依着山腳,昨日運她回來的木板車歪在牆角,中間有一口古井,向北方放目遠眺的話,很遠處能看到似乎有百姓做飯時升起的炊煙,夜長留收回遠眺的目光,重新将重點放在眼前——院內被開墾成了兩片綠油油的……菜地?

紫衣本來是在‘菜地’裏忙碌着,可是一被夜長留毫無顧忌的打量着,澆水的動作就遲鈍吃力起來,最後索性将水桶一扔,轉身匆匆進了靠北面的小屋,木門輕輕一響,許久都沒再出來。

夜長留壞心眼的笑着,蹲下身來撥弄一株植物的葉子,廢力的從腦子裏翻找以前學習過的野外生存的法則,對照着眼前這株帶鋸齒的葉子,似乎又像是大蘿蔔,又像是小地瓜,仿佛還有土豆的可能性……

夜長留有些尴尬的止住了腦子裏的想法,再這麽想下去,肯定會出現更多的選項,倒不如賭上一把……好!就決定你是大蘿蔔了!

屋子裏的窗紙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紫衣心疼萬分的看着夜長留毫不手軟的折磨着自己嬌嫩柔弱的小四,神游天外手下沒個輕重,啪的一下揪斷了一根葉子。

夜長留也被這很有彈性的聲音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紫衣進去的屋子,見半晌也毫無反應,手裏還捏着那半截罪證,索性擦了擦送入口中。

苦澀的味道……夜長留的表情有些驚訝,怎麽說呢,吃起來好像比那奇奇怪怪的早餐要強的多。

屋內的紫衣在剛才夜長留回頭的時候瞬間蹲了下去,此時正由于動作太快磕上了藥鼎而眼淚汪汪,饒是如此,仍是堅持着站起身來,看着罪魁禍首眼都不眨的吃掉了小四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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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長留盯着腳下這顆味道在青草類來說還算不錯的綠苗,又左右看了看四周有不少長得一模一樣的,被奇怪的早餐折磨後的胃口詭異的好了起來,眯了眯眸子正待下手,就見房門踉跄了一下,小紫衣一臉緊張的小步跑了過來,認真地盯着她還帶有青草味道的嘴巴。

夜長留:“……”

紫衣:“……”

夜長留側了側頭,慢慢的移開眼神,被紫衣澄淨如天空般的眸子一盯,難得的有些心虛。

“……這個。”紫衣躊躇了一下,伸手點點身殘志不殘,此刻正迎風擺舞的小四:“小四不可以生吃,你眼下氣血不定,對身體有礙。你若喜歡,我屋裏有曬好的,本想是晚上給你放進藥裏面的……你若願意煮着吃……。”

夜長留眼角一抽,低頭看看植物上原本應該有的四片葉子,瞬間詭異的明白了小四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同一時間也理解了為什麽小紫衣做的飯菜味道都那般奇怪,她可從來沒聽說過在和平年間,大蘿蔔長出來之前的秧苗也能煮着吃的。

她也點了點那株植物:“小四?”

小紫衣點頭。

夜長留繼續道:“……大蘿蔔小四?”

小紫衣愣了愣:“……人參……小四。”

夜長留又低頭看了看小四殘缺的身體,仿佛看到對方眼含熱淚的控訴,果斷的站起身來轉移了話題:“如此說來,這裏似乎是藥圃?”

該講的話題已經消失,紫衣垂下眸子,別扭的點了一下頭。

夜長留恍然大悟,小紫衣瞥了她一眼,又瞥了她一眼,糾結着思量該怎麽說他想回屋繼續的念頭。

夜長留剛剛辣手摧草,此時連忙體貼的應了,目送着小紫衣松了一口氣的背影離開,将注意力轉到小紫衣剛才丢下的水桶上。

這次紫衣認認真真的将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制藥中,直到察覺腹內空空,頭暈眼花才不舍的擡起頭來,一身的藥香更加濃烈了幾分,屋外已是黃昏。他本來下意識準備直接走出門去,到門口才想起家裏除了自已之外還有一人,便又小心的退回窗前,順着之前的小洞向外偷看。

夜長留正站在窗外不遠處澆水,她本就在任何時候都極有危機意識,此刻再加上這麽具耳聰目明的身體,在小紫衣有動靜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此刻正拎着水桶悄無聲息地潛伏在窗戶底下。

紫衣順着小洞望去,只見院門大開,院內空無一人的時候頓時一驚,想到那是個打着尋死主意的癡兒,自責和愧疚瞬間将他淹沒,心中更是冰涼,剛要拔腿去尋,就見夜長留神出鬼沒的自窗戶下面突然閃出,帶着一身清新的水汽,沖着他一揮手:“呦!”

湧到眼眶的淚水被這一吓是徹底驚了回去,紫衣怔了怔,很快就明白過來夜長留八成是之前就發現他在這偷窺,被捉弄的憤怒急速退了下去,臉頰通紅發熱,一時半會還真的出不了門。

夜長留這時才發覺自己這個小玩笑似乎開錯了對象,雖然不明白小紫衣為什麽這般的擔心她,但被人擔心總是一件好事,見小紫衣半天也不出來,就拎着水桶站在半開的房門處,擡手敲了敲,低垂着眉眼,并不往房子裏看:“抱歉,小紫衣。”

紫衣吸了吸鼻子,不知為何突然感覺有些酸澀。

“吃飯了,小紫衣。”

腳步聲漸漸遠去,紫衣趴在房門上看了看,一旦脫離了這間藥味濃重的屋子,才聞到院內傳來的淺淡飯香。

方才忍住的酸澀立馬放大了感官,紫衣匆匆掩上房門,長時間以來的寂寞和孤寂在此刻迸發而出,直到哭紅了眼睛才穩定下來。

從袖口中掏出一瓶粘稠的東西在臉上擦了擦,哭過的痕跡登時消失不見,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就看見夜長留正坐在桌子上對他微笑。

小紫衣別扭的絞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坐了過去,在飯菜升騰的熱氣中,悄悄地瞥了一眼眉眼溫潤的夜長留。

師父,徒兒能撿她回來,真是太好了……

------題外話------

夜長留:TAT,小紫衣,撿我回來就是為了做飯咩?

小紫衣:我……并無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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