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合作--給她一個工作機會
見了大掌櫃的,方娘子等人少不得要誇聶青禾,把那五文錢梳頭的便宜給坐實了,順便擠兌一下首飾鋪不給她們做單獨記號,讓她們首飾和人混了。
柳掌櫃一個勁地賠笑,一口應承以後會免費給她們幾位的金銀首飾做标記。
因為工匠們忙,他規定除非特殊款式或者各家訂制的可以加标記,那些擺在櫃臺的成品價格優惠,就不能再加獨特标志了。
聽她們說聶青禾梳頭好,還會插戴首飾,柳掌櫃也很詫異。
他以前對聶青禾的印象就是模樣俏麗,性子嬌憨跳脫,見了生人也會害羞。之前柳員外還說想讓她給三少爺做妻呢,只是聶工說閨女有娃娃親才作罷。
這會兒瞧着聶青禾跟娘子們說話落落大方,見了他也沒有害臊臉紅,他不禁暗暗稱奇,這樣大方得體的小戶閨女,可真不多見。
柳掌櫃聊了幾句,可他是個男人,只要答應給錾刻記號,其他的娘子們就不和他多說,只拉着聶青禾說梳妝打扮的事兒。
方娘子還堅持讓聶青禾給她随行插戴,她已經看出聶青禾手藝好,人又和善美麗價錢還便宜,帶出去多有面子啊。
聶青禾看她們給她在柳掌櫃跟前鋪墊好了,便笑道:“以後我常來這裏呢,各位娘子要是有需要梳頭插戴的,都可以到這裏來。我們還可以現場梳妝,揚長避短,讓大家更加美麗。”
柳掌櫃是個腦筋活絡的,一聽就嗅到了商機,他忙道:“這樣好。胭脂水粉我們鋪子都備上好的,不用娘子們自己帶。要是娘子們戴膩歪了自己的首飾,還可以現挑。”
其中一個娘子撇嘴,“要每次都買新的,那哪裏能啊。”
又不是那些銀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高門大戶,她看好的幾個紋樣,也只能選那麽一枝,卻不能豪氣地說都送家裏去。
聶青禾對柳掌櫃道:“大掌櫃,咱們鋪子有賃首飾的嗎?就跟賃房子一樣。”
富貴人家自然是時時換新,但是方娘子趙娘子這種中産之家,怕是沒那個條件。可她們又愛美,有打扮需求,如果能夠租了佩戴參加完聚會再還回來,想必是個雙贏的服務。
至于如何保證不損害不遺失,有了問題如何解決賠償,那就是專業人士的事情了。
柳掌櫃是生意人,他一聽就開始腦內瘋狂打算盤腦補賺頭大小,而婦人們則互相嘀咕這樣還挺劃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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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真的買不起新首飾,可時常不買又招人恥笑,不說參加花會,就回趟兒娘家都被姊妹嘲笑。如果真的能租首飾,那倒是方便,既顯示了自己的體面,又節省了大錢。
當場就有兩個娘子說過幾天有事情,需要來這裏梳頭插戴,租幾樣首飾。
她們一個要參加小叔的相親宴,那可是個顯示自己條件給小叔撐門面的重要機會,人家女方除了聽媒人說再就是看姑嫂們的情況,借此揣測自己女兒嫁過去的日子。
另外一個要陪同男人去給老師賀壽,自然都不能怠慢。
柳掌櫃見狀,立刻就應承下來。
至于方娘子說的什麽随行陪伴,聶青禾暫時婉拒了。跟妝一天,在她看來沒有七八十個錢是不劃算的,而方娘子這些人,怕是想二三十個錢就請她跟一天,炫耀的需求比真正跟妝的需求更大,對她來說不劃算。
如果有新娘子結婚,這是跟妝需求,那她倒是可以一百多個錢跟一天,其他的目前還是算了。
方娘子等人看她小小年紀卻非常有主意不好忽悠,也只得作罷。剛才三個請聶青禾幫忙梳頭的,各自付了五個錢給她。
等和幾個娘子們談妥,送她們滿意地離開首飾樓,聶青禾才回頭跟柳掌櫃說合作的事兒。
柳掌櫃表面笑微微的,內心卻驚訝無比。畢竟聶父憨厚老實,話不多,總是埋頭幹活,怎麽看也不會有這麽一個靈巧的姑娘。而且聶青禾以前看着有些癡憨,可沒有今日的伶俐聰慧不卑不亢。
難不成病了一場,性情變穩重了?這倒是有可能,不少孩子少時不懂事,大病一場或者遭逢變故,就會變得穩重起來。
他不知道,聶青禾之所以從街上這麽多鋪子中,選擇柳記當靠山,就是看中他的為人。
父親和大哥都在柳記做活兒,對鋪子裏的衆人也都有自己的了解,柳大掌櫃跟別的大掌櫃不同,他從來不捧高踩低,也從來不會打罵夥計、學徒。他總是開導那些二掌櫃和做師傅的,夥計都是咱們招的,好不好那不都是自己的眼光?他要是學不好,你教,教不好你辭退他,見天的打罵作甚?而且鋪子裏的人遇到什麽難處,他也會主動過問,能幫的就幫,幫不了的也想辦法。
就之前聶老婆子來金臺城鬧騰,按照幾個二掌櫃的意思,要辭退聶父,怕以後還有麻煩,是柳大掌櫃力排衆議繼續留下聶父和大哥的。
就沖這一點,聶青禾也選擇他。
而且她知道這時候的人都有些迷信,尤其生意人,所以她也想好了成熟的說辭。
那就是自己高燒昏迷的幾天其實一直在做夢,夢見一個花仙姑領着她去了一座大園子,裏面到處都是亭臺樓閣,遍植仙花靈草,到處都是衣裙飄飄的仙女,她們有的在畫畫,有的跳舞,有的在彈琴,還有些在梳妝打扮、做胭脂水粉,還有做飯的,熬藥的。
那大園子跟走不盡似的,逛個三天三夜都逛不完。
花仙姑不但領着她逛,還請她吃好吃的,教了她一些本事,其中就包括梳妝打扮,還說以後要請她留在那裏,專門幫仙子們梳妝。
聶青禾講這些的時候,已經給自己洗腦過,而且腦子裏已經形成了小電影,來回播放,自然不會說錯。
通過史書也知道,這時候很多人會假借做夢達到一些目的,要麽就說自己某日進山遇到一位老神仙、黃大仙等傳授他什麽本領,甚至有些人會點算命相面之術,就把家裏一個傻子假裝成仙家上身的大師,然後他們給解,可以給人斷失物、尋人、算命等等。
普通人對此沒有分辨力,尤其人雲亦雲的時候就會信,甚至還會越傳越玄乎,大老遠的都有人來請算呢。有些因為名氣太大,還成了氣候,立了自己的教派呢。
只要不造反,官府自然也不去管的。
聶青禾覺得這叫符合時代潮流的話術,并且她這個故事純粹就是小女兒的好美打扮,跟那些裝神弄鬼的不同,也不會被人排擠懷疑。
柳掌櫃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兒,那大園子什麽樣兒,花仙姑什麽模樣,什麽妝容,穿着什麽衣服,戴着什麽首飾,挽着的披帛上什麽花紋都說得清清楚楚。
他是真信了。
他覺得一個人瞎編故事離不開她的見識,聶青禾從小就在這裏,沒出過遠門,也沒見過大世面,她怎麽編得出那些花仙姑們的點點滴滴?她說的那些,他都聞所未聞,讓他編也編不那麽真實。
而且他也是一個童生,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看了不少閑書,裏面寫了很多志怪故事等,什麽老龍王入夢請唐太宗饒命,什麽南柯一夢,什麽龍王招女婿的。
遠的不說,就講近的。金臺城北有一個神婆,城南有一個神漢。神婆是是請了仙家上身,扶箕很厲害,神漢是神仙托夢能請神,說驅邪厲害,反正都神乎其神的。
而且柳掌櫃小時候也遇到一件類似的事兒,他去姥娘家有一次迷了路,去了一個村子,滿村的人都在看唱戲的,還有個姑娘要請他家去吃酒,另外一個老頭子把他打走了。後來他在路邊被人叫醒,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在路邊睡着了。可他一點都沒有自己睡覺的記憶,而只有去了那個村子看大戲的印象,可等他帶人去找,卻不見那個村子,再後來聽老人家說那裏原本有個村子的,打仗的時候都死絕了。
他一直深信自己遇到了靈異事件。
所以,他對聶青禾的夢境深信不疑,甚至非常好奇花仙姑還教她什麽好東西,能不能讓鋪子的生意更上層樓。
而且聶父做工好又老實認真,聶大力也是個好夥計,聶青禾能主動來找活兒幹,在他看來很值得鼓勵。
出于種種考慮,他決定留下聶青禾。
關鍵店裏真的需要一個女夥計。
這時候服務型的店裏負責招待的都是男夥計,并沒有女孩子。
雖然現在風氣不是完全保守,婦女們也經常結伴出游,但卻是男女分開的。現在婦女也出門做工,卻是去專門的女工作坊,諸如繡坊、織布坊等等,和男人們也是分開的。
而且父母們抗拒讓女孩子抛頭露面,這樣會影響相親,不好找婆家,有些厲害的婆母甚至會說抛頭露面就是當街賣笑,跟青樓的姐兒一樣。
所以,金臺城的鋪子裏幾乎沒有女夥計。
而像賣女成衣、首飾、胭脂水粉、鞋襪等的鋪子,沒有女夥計真的很不方便,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帶聰明伶俐的丫頭出門。
柳掌櫃也有一些顧慮,讓她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抛頭露面,柳記也要承受壓力,到時候怕是會被同行說他找美麗女子招徕顧客不正經,同時他也怕聶家和宋家有什麽意見。
聶青禾不卑不亢地說道:“大掌櫃你放心,我爹娘那邊我會說好的,宋家更沒立場管我。至于其他鋪子,這個也好說的。咱們鋪子的主顧大部分都是夫人小姐,一直都是夥計招待豈不是更不方便?我負責招待她們,陪她們挑選、幫她們梳妝,難道不是應該的麽,總不能找個男夥計陪她們吧?”
她沒說女夥計不能在鋪子裏,而是說男夥計不能陪女顧客,那可不就得女的陪?
柳掌櫃哈哈笑起來,拍手道:“說得好。”若是有同行說風涼話,他就能直接怼回去。
他真的很期待,因為近來黃記請了京城的工匠,設計了新花樣,已經能和柳記打對臺了,這可是很強大的競争對手。
他并沒有把聶青禾當不懂事的小丫頭,而是很正經地和她商量如何合作。
聶青禾已經有了成熟的思路,直接說給他聽。
她強調自己是和柳記合作,而不是雇工,她不要柳記發工錢,時間要能相對自由一些。
柳掌櫃捏着須髯微微颔首,“很公道。”
聶青禾又說她幫人梳妝插戴可以給鋪子抽成,而幫鋪子賣貨她要一百個錢抽兩個。
這個抽成是她精心計算過的,不會讓鋪子覺得她要太多,也給以後留了提升空間,可以讓鋪子先看看她的工作能力,大家互相考察,如果合适就可以長期合作,不合适随時都可以炒鱿魚。
而且她的目的不是為了幫鋪子賣現有的貨,現在的産品他們已經有了固定客源,市場也趨于穩定飽和,她要賺的是以後自己做出來的新産品。
柳記出錢出工作場所,還要提供人力以及需要的保護,而她算技術入股。
技術入股這個概念不用說出來,太異類,她只需要說自己賣多少然後抽成多少。
柳掌櫃做了二十來年的掌櫃,見多識廣,腦子活絡,他略一思忖,“你賣首飾抽兩個我同意。你給客人梳妝插戴她們自己的首飾,這個賺頭很小,我不抽成。如果你上門去給客人打扮跟妝,一百個錢我抽十個,但是你可以借用柳記的名號,若有問題,鋪子給你出面。你看如何?”
聶青禾心道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大掌櫃,就是厚道。有柳記和柳掌櫃給她做靠山,她出去工作就沒人敢賴她的賬,更沒人敢占她便宜,也沒人敢把她當丫頭那樣随意使喚欺淩。這樣看這抽成相當低了,原本她預備一百個錢交三十個的。
她也不矯情,笑道:“那就多謝大掌櫃。”
柳掌櫃要求她一個月至少在鋪子坐十五天,類似大夫坐診,聶青禾自然同意,這些都可以寫在文契裏。
他笑微微地看着聶青禾,不死心地打探道:“青禾,那花仙姑可有教你其他的?”
聶青禾想了想,笑道:“倒是有,咱們這裏沒見過的發型,好多首飾、衣服,好像還有洗頭的抹臉的呢,太多了我說不完。”
柳掌櫃心下大喜,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丫頭八成是有什麽奇遇,看來這也是柳記再上一個臺階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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