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觊觎他--壯士請留步!

圍觀的路人只看着驿使怒而抽鞭子,都沒看到賀馭怎麽動作,下一刻就見驿使馬鞭脫手,臉上一道明顯的血痕了!

好快!

驿使吃疼卻被打得一下子冷靜下來,經驗告訴他有這樣身手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他看賀馭穿着薄紗絲衣,頭上戴着玉冠,拇指上還戴着一個翡翠扳指。這是軍中将領獨特的配飾,因為他們每日練習騎射,拉弓射箭都會戴一個扳指在拇指上。

他脊背唰的流出了冷汗,立刻單膝跪地,行了一個軍中大禮,卻不敢狡辯說話。

賀馭勾了勾唇角,懶懶地譏諷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八百裏加急呢。”

驿使不敢吭聲,除了給京城送加急信件,地方官員也會利用驿站送自己的信件,也會标個六百裏加急之類的。

他送的就是此類信件,如果被貴人知道捅到上頭去,那可不妙。

賀馭在馬頸上揉了一會兒,那匹馬灰一聲嘶鳴醒了過來,掙紮着站起來。

賀馭直起身來,把自己的絲衣扯下來,又拍了拍馬安撫它,也不看那驿使,只淡淡道:“我朝與西北茶馬交易,90斤茶葉才能換這樣一匹上等馬,你若給它跑死了……”

“小人不敢!”驿使低着頭,不敢看他。

賀馭輕哼了一聲,把馬缰繩丢給他,“去吧。”

那驿使趕緊牽着馬就走,經過人群的時候瞄到方才站在大街中央跳大神的孫老婆子,氣不打一處來,故意裝作沒看見,翻身上馬的時候,一馬鞭就狠狠抽在孫老婆子的身上,鞭稍卷過她的老臉,頓時抽出一條細長的血痕。

“啊--”孫老婆子慘叫一聲,捂着臉就滾在地上。

孫娘子趕緊過去扶她。

孫老婆子還想打罵兒媳婦兒,聞訊趕過來的柳掌櫃道:“這位嫂子,你驚擾官差,可是要砍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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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婆子一聽,蹭得跳起來,也不要兒媳婦扶,捂着臉飛跑離開了。

路人都看呆了,紛紛說這老婆子好身手。

那邊林二掌櫃兩人有驚無險,他很感激見義勇為的年輕男子,想帶着聶青禾過去道謝,卻發現聶青禾的視線一直釘在人家身上。他咳嗽一聲,小聲提醒道:“丫頭,不要如此直白地盯着男人。”

雖然他也覺得那少年相貌俊美且力大無窮,還非常有男子氣概,可人家一看就是官身,絕對不是匠戶女可以肖想的。

再說了,你不還跟宋家小秀才是娃娃親嗎?

聶青禾盯着賀馭,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她能聽出他的聲音。

他很年輕,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聲線介于低音和中音之間,估計還沒徹底完成變聲,情緒不同說話的聲音就有所不同。可是不管怎麽個情緒,他的聲音都有一種天生的蘇感,讓人耳朵無比舒适的那種。

聶青禾記憶力好得很,看過的帥哥美女,聽過的好聲音,那都不會忘記的。

就在那個雨夜,她穿到了摔進大坑的原主身上,躺在泥水裏,是這個男人把她給撈起來的。

如果不是他,那她可能真就穿來即是死亡了。鹹魚只想閑着懶着,可不想死着啊。

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一定要報答他!

林二掌櫃看人家英雄做好事不留名要離開,而聶青禾還沒有要過去道謝的意思,他只好自己過去。誰知道他才走了兩步,之前站着不動的聶青禾已經飛奔過去。

林二掌櫃:“……”

聶青禾跑過去,及時擋住了要離開的賀馭,朝他莞爾一笑,“多謝壯士救命之恩,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嗯,武俠書上都是這樣說的。

壯士?

賀馭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就要離開。

聶青禾:“壯士請留步,您的衣衫弄壞了,我幫您清洗一下,再修補修補吧。”正好趁機觀察研究一下這衣服的花紋是怎麽織出來的。

賀馭微微蹙眉,把絲衣往身後放了放,冷淡拒絕,“不必。”

聶青禾疑惑地看他,這麽拒人千裏之外的嗎?哦,原來怕她有非分之想啊。她笑得很真誠:“壯士請放心,我絕對不會觊觎您的,我真的純粹就是感激您的救命之恩。”

她悄悄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朝他比劃了一下,提醒他自己記得救命之恩,兩次呢。

第一次因為是雨夜從泥坑裏撈出來,孤男寡女的不好跟人解釋,就略過不表,那這次可是大庭廣衆之下的救命之恩,不得不報了。

她向來堅信不能欠人情,必須要及時還,否則會影響自己的好運氣。

觊觎?

賀馭垂眸看着那兩根細嫩的手指,腦子裏驀地閃過一個渾身是泥的人兒,他不過是幫她抹了一把口鼻免得被泥水嗆死,結果她就毫不客氣地扯着他的衣衫擦了一把臉,還朝他吹口哨叫了一聲帥哥。前幾天他從這條大街上騎馬路過,她又對着他“哇喔”。

現在她說絕對不會觊觎他?

看看你那熱切的小眼神兒,誰信?

賀馭知道觊觎自己(多半是身份和能力)的女人很多,他便是為了逃避跟京城的那些千金相親,才特意傷遁躲出來的,但,像她這樣直白的是第一個。

他剛要走,手裏的那件衣衫卻被她給抓住了。

賀馭神經立刻緊繃起來,她想幹嘛?

這種伎倆他可見多了。

但凡他禮貌客氣些,對方必然得寸進尺,說什麽救命之恩再然後就是要以身相許,送個定情信物什麽的。所以他向來冷着臉不假辭色,對方懾于他冷峻的氣勢也不敢多糾纏。

眼前這丫頭……只見她那雙水潤的杏眼清澈無比,一臉驚喜地看着他,下一刻似乎就要“哇喔”出聲或者吹口哨了。

她拽得那麽用力,讓他懷疑她是不是看上這件衣服了,這衣服的确挺貴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對她拉不下臉,便只好松手,雲淡風輕道:“舉手之勞,不必當真。”

說完他立刻走了,一副生怕別人糾纏他的模樣。

聶青禾看他快速離去的背影,真是個極品大帥哥,要是擱現代,絕對能原地出道,就往那裏一站都不用展示任何才藝就能讓人尖叫。再看看手裏的衣服,他這是送給自己了?小哥哥怪可愛的呢。

她心裏調侃兩句,轉身跟人打探他的身份。

大街上看熱鬧的人見那俊美的男子走了,都有些失望,原本還尋思英雄救美,然後上演一出貴公子對貧家女一見鐘情的故事呢。

結果,就這?

只要沒人受傷,他們全然忘記了方才的驚險,委實是賀馭容貌太過俊美,氣質又冷峻,讓人忘記驚險只關注他力挽驚馬的事兒了。

衆人們津津有味地讨論着男子的驚鴻一現,從他驚人的力氣,到出衆的俊顏、美好的身段,還有那強大的氣勢,最後開始猜測他的身份。這麽出色的男人,是誰家的爺們兒?他們都不認識也沒聽說過,紛紛好奇地打探起來,誰家的?婚配否?

聶青禾自然沒有打探到有用的信息。柳掌櫃幾個都過來關心她和林二掌櫃,見他們無礙也就放心了。聶青禾便請柳掌櫃幫忙打探救命恩人的姓名和住址,到時候要備禮上門感謝。

柳掌櫃也不認識他,但是終歸消息靈通得多,答應幫聶青禾打聽。他又吩咐小夥計們機靈點,以後要站在門口歡迎客人,如果有那種奔着找茬來的,直接攔在外面。

聶青禾:“大掌櫃,那孫老婆子怎麽知道她兒媳婦在這裏梳妝打扮?就算不許梳妝打扮,又是哪裏來的勇氣直接沖過來搗亂?”

柳掌櫃微微颔首,面色漸漸冷肅起來,他跟林二和錢二幾個商量一下,然後就出去找人安排。

這些都和聶青禾無關,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即可。

這麽一鬧騰,都錯過了吃午飯的時間。

聶青禾回去小隔間發現廚娘已經把飯菜送來,一個饅頭,一碗開水燙生菜,還有一條香煎黃花魚。

魚煎得有些老了,還有點腥。

聶青禾吃完飯漱口,又嚼了一小撮茶葉祛除嘴裏的魚腥氣,然後帶着來順去瓷器鋪子。

她跟柳掌櫃申請過要訂一批洗發膏的瓶子,瓶子分為高檔和中檔兩種。

高檔的自然要極盡奢華,什麽青花、鬥彩、青瓷、粉彩都要訂上,可以分裝不同功效的洗發膏。

黑發生發膏就用青瓷,淡青色,跟代表生氣的東方木接近,而去屑止癢膏就用青花,藍白色簡單幹淨,給人清冷幹淨之感,清爽去油膏就用粉彩,色調清新明快,活潑清麗,滋潤護發膏就用鬥彩,青花底配上彩色釉圖案,端莊大氣,穩重敦厚,給人一種安全感。

至于圖案,自然不要市面見慣了的,她心裏早就有現成的。

依然緊扣女性用品的主題,用仕女沐發圖,圖案不需要太飽滿,主要是線條畫,一個瓶身只需要一個仕女,搭配她如絲緞般的長發,還有清新的小花朵、花瓣以及新生的嫩芽枝葉。

這種瓷瓶生産出來就是工藝品,主顧們買了去也能當擺件兒陳列起來。

還要燒制上特殊字樣,諸如柳記花仙姑洗發膏,黑發生發、止癢去屑、清爽去油、滋潤護發等字樣。另外瓶底部也要燒上瓶子的價格,以及序號,序號她用自己習慣的123……,不給店家解釋什麽意思,只說是他們自己的圖樣。

這樣每生産多少瓶賣出多少瓶都很容易記錄,另外買過的顧客,還可以拿着瓶子來裝原液,會給顧客一種隐秘的成就感。

她和鋪子裏的畫匠師傅溝通了一會兒,畫了幾副線條畫,師傅按照她的要求完善細化一下,懂了她的設計意圖,然後就可以把花樣送去窯廠加工。

一批貨從畫圖樣、選料備料,然後制作泥坯,再到烘幹、裝飾和上彩釉,最後進窯燒制,起碼要十幾天。尤其聶青禾這個圖樣和做慣的不一樣,那描花樣的師傅就要更加仔細小心,進度就會慢一些。金老板給她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最快也得二十來天。

再算上前期打樣試樣的時間,滿打滿算,怎麽都要一個月的。

聶青禾覺得這個時間可以接受。

同樣的圖案,她也訂了四種蓋罐兒,專門用來裝潔面膏,還有配套的迷你小瓷勺子,用來舀潔面膏。

至于平價款洗發膏瓶子和潔面膏罐子,她也訂四組,不需要太講究,直接白瓷燒字樣即可,這樣工藝簡單價格便宜。

畢竟青花、鬥彩、青瓷、粉彩,那都是高檔品,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費得起的。

普通瓶子,這個形狀和體積的,售價都在二十五文出頭,高檔的就要往一百開外去,再講究一點兩三百錢也常見,兩三兩銀子也多的是。

聶青禾家用的陶碗四文錢一個,如果想買略好點的瓷碗,那就得七八文錢,再帶點花邊就十文開外去,好的花盤子起碼三十文一個。反正聶青禾家都沒用瓷碗瓷盤,用的全是粗陶碗、大海碗和瓦罐,又沉又糙。

普通人家锱铢必較,恨不得一個錢掰開四瓣兒花,可街面上那些纨绔子弟,一擲千金也是常有的事兒。買一把扇子十兩銀子,買個瓶子十兩銀子,不會騎馬卻還買一匹五十兩銀子的上等好馬,一個月草料和精飼料的錢就要二兩銀子!更別說那些捐個虛職官身的,起碼就得一千兩銀子!

所以聶青禾訂的那些高檔瓷器,就不是賣給普通人的。

她付了定錢,看了一眼瓷器店的老板,這是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臉型寬,肉嘟嘟的,下巴短,笑起來嘴寬眼睛細長。她正色道:“金老板,我是獨家圖樣,外人可以買回去模仿,但是不能從你的窯廠和瓷器店裏流出去。”

金老板笑呵呵的,“聶姑娘您放心,金某多少年的生意人,這個自然是懂的。”

聶青禾:“如果有人跟您打聽我的事兒,打聽我的洗發膏和瓶子,您不能透露任何事情,如果他要模仿我造假,到時候可要連累您。”

金老板沒想到她會特意強調這個。

這時候誰家有個好東西都是藏着掖着密不外傳,但是能人也多,看了以後就能模仿個樣子出來,所以宮裏流行什麽,大戶人家流行什麽,外面立刻就跟上去,區別也只是工藝做得不那麽精細罷了。

“聶姑娘您放心,就算有人模仿您的,那他也絕對不會從我這裏打聽到一丁點有用的信息去。”

聶青禾朝他笑了笑,“那可多謝金老板,祝金老板生意興隆,咱們長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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