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送棺(四)

一臉刻薄相的女人拿着掃帚當蒲扇,舞來舞去,根本沒誠心掃地。把面具的碎片弄得滿大街都是,對面的人家只在她轉身的時候翻兩個白眼,敢怒不敢言。

一個老實巴交的鎮民走過來說:“胡嬸,拿包煙。”

又賠笑說:“要最便宜的。”

“喏,三十一包。”

鎮民:“怎麽又漲價了?昨天不是還賣二十嗎?”

“老娘心情不好,就要賣三十。愛買不買,不買滾蛋。”

鎮民漲紅臉,說不買了,不買了。

胡嬸趾高氣揚的擡擡下巴:“不買就滾。”

鎮民灰溜溜地走了。

孫學政啃了一口饅頭,用米湯送下腹。等嘴裏沒包着食物,才開口說:“和鎮上的小超市比起來,小賣部的物價過高。”

李朗:“那鎮上的人為什麽不去小超市買東西?”

昨天他們開房的時候,有鎮上的人過來買酒,今天又有來買煙的。

孫學政:“因為超市不賣煙酒。”

他和鄭小松早上把小鎮的三條街都走遍了,挂零副食招牌的就兩家。一家是街尾的小超市,另一家就是賓館老板娘開的小賣部。他是有煙瘾的,買了生活用品,還想掏錢買包煙。

結果小超市的老板說店裏不敢賣煙,要買煙去小賣部。

香煙而已,為什麽不敢賣?現在有一點明白了,鎮上的人好像挺怕胡嬸。

芮一禾沒動饅頭沒動米湯,等單小野吃飽就站起來往外走。

胡嬸大咧咧坐在躺椅上,手裏拿着一包瓜子,磕一粒,往大街上吐瓜子皮。眼睛裏根本沒有過路的行人,反倒是別人要躲着她,怕被噴一臉的口水。

聽到腳步聲,她扭頭看到芮一禾和單小野,“噗”一聲把瓜子皮吐在他們腳下。

這不是挑釁嗎?

單小野:“你……”

胡嬸癟着嘴陰陽怪氣的說:“喲,年輕人要打老太婆咯。”

芮一禾瞥她一眼,對單小野說走了。

鎮上的生意不太好做,街上半數以上的店鋪沒開門。招牌挂着,落滿灰塵,門鎖都鏽了。但只要開着門,店裏有人的都會招呼兩人,還特別的熱情。

單小野搓了搓雙臂:“昨天還愛答不理,忽如其來的熱情怪滲人的。”

昨天下午,他們剛進小鎮的時候,鎮子裏的人特別的冷漠,眼睛裏掩飾不住的都是對外來人的排斥。

“你這是肥羊對屠夫的恐懼。”

芮一禾:“屠夫對圈裏的肥羊笑一笑,肥羊就知道自己要被宰了。”

……怪不得這群人前倨後恭。想想一下,偏遠落後的小鎮上,來了一群外鄉人,花重金入住小旅館,不可惜錢,把錢當廢紙一樣往外撒。只要跟錢沒仇的,都願意奉承兩句。

芮一禾進哪家店,人家都熱烈歡迎。

“土蜂蜜要不要?沒給蜜蜂喝糖漿,正宗的深山野蜂蜜。”

“陰米來一包,便宜呢!”

芮一禾把礦泉水瓶裝的半瓶蜂蜜拿在手裏,又是對着光看,又是輕輕搖晃,擺出一副認真研究蜂蜜質量的樣子。說着說着,話題就拐到了亡山第一賓館。

芮一禾:“鎮子為什麽叫亡山鎮?”

鎮民:“因為後面的大山叫亡山。”

芮一禾:“老板娘歲數不大吧?賓館開了多少年了?”

鎮民:“你說羅金子啊……二十七還是二十五,我不記得了。賓館開了好多年,有這條街就有賓館。以前是她老子經營,幹到五十歲羅老大就把生意交給了女兒。”

芮一禾:“羅家有幾口人?”

鎮民:“四口……不是,姑娘你買不買啊?”

他回過味來了。怎麽光說羅家的事情不問蜂蜜啊。

芮一禾:“蜂蜜多少錢?”

鎮民:“兩百一斤。”

芮一禾:“不買。”

鎮民:“……一百五。”

芮一禾:“街頭那家店八十一斤。”

鎮民咬咬牙:“買我家的,算你七十。”

芮一禾“哦”了一聲,把蜂蜜放下,兩步跨出店門。

鎮民:“……”你不買你瞎跟我講什麽價?

很快,鎮上的商戶發現兩人對土特産不是真的感興趣,只是跟觀光一樣在店裏轉來轉去,慢慢的就有人顯出不高興來。等他們逛完兩條街,第三條街的人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已經擺黑臉了。

芮一禾:“你有什麽發現?”

單小野:“就跟孫學政說的一樣。三條街,沒一家店賣煙酒的,可鎮上抽煙的人很多。剛剛路過的面攤,有個老大爺吃早飯還配了一盅酒。煙酒的銷量,怎麽也比土特産強吧。這小鎮又偏又破,一早上只有三輛車路過,也沒一輛停下來買點東西。要是只做外人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芮一禾:“還有呢?”

單小野:“一般開店的人都供財神的神像,鎮上的店裏供的是財神的面具。”

財神分文武,芮一禾開的咖啡廳的那條街上,家家都供武財神關二爺。芮老爹來了幾次,發現這件事。就送了她一尊關公供臺,還特地請有交情的風水師父來擺吉位。

這讓她對財神爺有所了解。

各家店鋪高高供起的面具紅臉長須,也是關二爺。

單小野觀察得很仔細,芮一禾誇了他兩句,和他分開去打聽這兩件事。

一點多鐘的時候,兩個人在賓館的院子裏會合。

剛跨過門檻就聽到裏面白茉莉的尖叫聲,“啊啊啊——”

“號喪啊你。”

羅嬸捂着耳朵,惡狠狠的道:“你給老娘讓開。”

“趁我們不在翻我們東西,你開的是黑店啊。做賊還這麽橫!簡直是女鬼偷漢——死不要臉。”

白茉莉雙手叉腰,擋着門攔住羅嬸不讓走。看到芮一禾兩人之後,立刻嬌弱捧心,抹着眼淚做害怕模樣嘤嘤嘤。

這姑娘戲好足……

羅嬸趁機撞開白茉莉跑進廚房,把門一關。吼着“我要開始做午飯了,你們要想吃飯就別打攪我”,然後裏面就是鍋碗瓢盆嘭嘭嘭的聲音。

白茉莉翻了個白眼,她其實就是看不慣羅嬸,倒不是真有什麽損失。玩家哪有什麽東西能放在屋裏的,重要的物品都随身帶着。

她挪到兩人身邊,嬌滴滴說:“不如我們交流一下各自的收獲。”

芮一禾:“你搭檔呢?”

即使亡山鎮看起來只是個很普通的小鎮,但新人玩家們也沒有心大到敢單獨行動。

芮一禾找線索的時候,看到過白茉莉和新人裏最和氣最沉穩的孫學政在一起。她一開始就纏上了孫學政,而孫學政也挺樂于照顧她的。

現在賓館裏只有她一個人在。

聽到這個問題,白茉莉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色。

“我不知道……”

事情要從一個半小時之前說起。

白茉莉和孫學政覺得大街上沒什麽好打聽的,便走進街旁一條小巷。

一進去就感覺很壓抑,不明白鎮裏的房子幹嘛要建得如此密集。

家家都有高高的圍牆,留出的道路極窄。寬的可容兩人并肩而行,窄的側身行走都可能卡住腦袋。

裏面就像是一個大迷宮,貿然闖入的兩人暈頭轉向。轉了半個小時,沒有遇到一個人。

白茉莉心中煩躁,卻聽孫學政用一種微微發顫的聲音說:“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哈哈哈,”白茉莉幹笑:“你不要胡說。大白天的,哪有鬼能出來。”

大概是話題太恐怖,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孫學政忽然停下腳步,偏頭問她:“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白茉莉:“……我剛剛沒說話。”

這樣不行!太吓人了。

白茉莉意思到這一點,就不敢沉默了,一直跟孫學政說話。但孫學政的興致卻不高,不管白茉莉怎麽找話題,他都只是點頭搖頭。

到最後白茉莉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麽,直到口幹舌燥,才停下來。

就這一停頓的功夫,孫學政轉過頭問她:“你要多少?”

白茉莉:“……什麽要多少?”

“不是讓我給你錢嗎?”

孫學政大概是想要讓氣氛輕松一點,所以努力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但那笑比哭還難看。他從褲兜裏掏出五百塊錢,遞給她:“你要多少?都給你也可以。”

“我沒讓你給我錢。我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說話。”

孫學政一臉苦惱:“別開玩笑,我明明聽到……”

白茉莉尖叫:“我沒說話,我跟你說我沒說話,你耳朵聾了聽不見嗎?”

孫學政:“哦,你全要啊!好,都給你。”

白茉莉:“……”

你TM的到底在跟誰說話?

她轉身就跑,一輩子沒跑過這麽快。

她聽到不屬于自己的腳步聲,就跟在自己身後,離自己不遠,輕盈得不像是孫學政一個成年男人發出的。

……而且她好像聽到了孩子的笑聲。

她對自己說,不要回頭看,不要回頭看,但還是沒忍住……沒忍住回了頭。預想中恐怖的情景沒有出現,她舒了一口氣,卻在低頭時愣住了。

道路旁濕軟的泥土上有一排腳印,小小的,是屬于小孩子的腳印。

“然後呢?然後呢?”

單小野又怕又好奇,瞪大眼睛問。

白茉莉:“然後我遇到一個鎮上的人,他把我帶到了大街上。”

同類推薦

仙霧渺渺

仙霧渺渺

浩瀚世界,無邊歲月。
漫雲女子不英雄,萬裏乘風獨向東!

絕頂槍王

絕頂槍王

一塊鍵盤,一只鼠标,要麽殺戮,要麽死亡!
從深山裏走出來的獵人少年,一頭紮進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校和陌生的電競職業圈——帶着他飛揚的雙手,和他的槍!
吶,所以,你以為我們要講的是一個失足少年撞大運撿秘籍得金手指然後人擋殺人佛擋滅佛的故事?
不不不,并沒有那麽複雜。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

星際之女武神

星際之女武神

一朝複活到了星際時代?!
夏錦繡幹勁十足,摩拳擦掌,作為一個有金手指的穿越女,我們的目标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嗯,理想很偉大,只是,首先……
作為一個被未婚夫陷害的通緝犯,她先得給自己洗脫罪名。
……
總結:這是一個崇尚以暴制暴的穿越女在星際時代升級滅渣成為人生大贏家的故事。

重生足壇大佬

重生足壇大佬

英格蘭足壇有兩只喜鵲,一只是大家所熟悉的紐卡斯爾,另一只則是低級別聯賽中的諾茨郡。重生01年出任諾茨郡的主席,憑借着超人的眼光打造無敵之師,登頂歐冠之後,卻發現,未來世界足壇的巨星卻都在諾茨郡的青訓營中。高處不勝寒啊!新書《我是瓦爾迪》已上傳,請多支持!有興趣交流的讀者可以加一下!小說關鍵詞:重生足壇大佬無彈窗,重生足壇大佬,重生足壇大佬最新章節閱讀

唐朝好舅子

唐朝好舅子

大唐如詩篇、長安美如畫。
苦力級寫手穿越大唐,吟不得詩,提不動槊,上不得馬,種不了田。
發現野生單身翼國公一只,嫁了姐姐扒上豪門。
家中還有姐妹四人,尋覓長安可否還有單身國公幾只。
現在的沒有,未來的國公小正太也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