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火堆

方餘合眼眯了一會，深夜再次清醒的時候，家人已經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不時有負責今日守夜的人從旁邊路過，沉重的步伐濺起泥土沫子，噴在附近睡在地上的人的臉上，對方卻是毫無所覺，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睛，衆人在白天連驚帶怕的，許是心力交瘁了不少。

他從暖洋洋的被窩中鑽出，小心掖好被角，走到一處火堆旁，坐到一塊幹淨的低矮岩石上，眼前的木頭架子上翻烤着幾塊肉幹，沒有抹鹽，這種消耗品能省着點是一點，肉幹的主人，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小哥，不多睡一會？”趙石見方餘雙眸微眯，看上去似乎還未睡醒，便好心說了句，今晚冷得很，雖然靠在那些外族旁邊歇息，能稍微安下心來，可別人的裝備可不公用，光是眼紅那些軍用帳篷和熱乎乎的食物，滋味真不好受。

而且即便是圍着火堆坐下，他也不太想擡頭，生怕不小心視線就越過幾個篝火，撞到那些外族深邃犀利的雙眸中去，他們不需要睡覺麽，三更半夜的，還圍坐在篝火旁邊，就這樣沉默的進食，或是偶爾低聲說着些什麽。趙石翻了下手裏的木棍，小心翼翼的避免被火燒斷，見串在上面的肉片已經滴出了油水，變得金黃，這才從兜裏掏出一枚果子，擠出點鹹香的液體滴在上面，再烤了一會，才把肉串從火堆上移開，順手分給了方餘一串。

雖然還有些人眼紅那把匕首，可大多數人也不是非得貪圖那點虛無缥缈的傳言之物，橫豎就一個鐵器罷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謠言止于智者。而且一些植物的用法，比如自己手中的鹹香果子，和幾條行進時的注意事項，還是方餘主動說出來共享的，人家沒有躲在被窩裏藏私，他們還計較什麽。

方餘沒有客氣，雖然食物是有定額的，之後給回去便是，他接過肉串，噴香的味道鑽入鼻子之中，滋滋的烤肉聲讓冷寂的夜晚多了幾分熱度。一些躺在附近的人，紛紛睜開眼睛看了看，咽了咽口水，再翻過身去，背對着火堆，大半夜吃東西的人，真是拉仇恨！

輕輕咬了口，熟度正好，帶着幾分血絲，反而較有韌勁，方餘兩下三下的把肉串吃完，拿起腰間的水壺，擰開蓋子，喝了幾口水，順勢把水壺遞過去，他剛才看見趙石的水壺似乎空了，先要重新蓄水，也得等到天明往前走的時候，看看能否遇見水源處。

趙石迅速吃完手中的肉串正油膩着，見狀先是愣了一下，才擦擦手接過水壺，将瓶口舉到半空往口中倒了些，用力擰緊壺蓋後才把水瓶還回去，在方餘接過的一瞬間，壓低聲音道，“錢豐剛才在一旁看了你們很久。”

方餘揚起眉梢，那些幾名穿着很有特點的年輕人，自從抓回灰兔之後，便不見蹤影，已經好幾天了，他以為對方跑到了隊伍後端，準備低調做人，沒想到還有偷窺別人睡顏的愛好。

“多謝，我會注意。”他淡淡的笑道，別人的好意，要誠心接受。

趙石不多說什麽，他覺得以方餘的身手，盡管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那把匕首的功勞，但能瞬間了斷一頭兇獸的男人，定不會畏懼錢豐那樣的，自己事先提了下，就是怕對方使壞，出其不意，方餘讨不到好罷了。

“這肉聞着真香，你也不給我留着點！”一個粗壯的聲音響起，方餘擡起眼，看見趙華一屁股坐在火堆旁邊，誇張的吸着鼻子，似乎要把空氣中殘留的香味都全部收入囊中。

趙石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非親非故的，他為何要把食物分給這人，同姓？天底下多的去了。

“吃獨食可不好。”趙華臉上毫無尴尬之色，而是埋怨的說了句，便坐着不動，也不知過來是為了什麽。

方餘拿起幾片葉子擦了擦手，把油腥味去掉，趙華看見他的舉動，鼻息噴了一下，似乎對此不屑一顧，方餘無視掉對方的反應，他并不是有嚴重潔癖，只不過這種去味好用的植物就生長在腳旁邊，随手的事情，難道出來逃難就非得一身肮髒，有條件的情況下都要假裝浪費時間麽。

方餘站起身，既然半夜附近沒有什麽異動，他準備回去再眯一會，沒走兩步，似乎有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低頭看去，自己的褲腳被一雙不大的小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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