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皮卡丘

臨近開學的熱鬧氣氛在整個校園慢慢渲染開來，呼啦啦的行李箱滑過水泥地面的聲音，提着保溫箱快步往前走的外賣小哥，還有人一點點變多變擁擠的食堂。

假期裏關停的食堂樓層開始營業，倍受歡迎的窗口前早就排起了長隊，驕傲彰顯着它的吸引力。

項小雨環視了一圈四周，有些感慨：“以前我們吃飯的時候，周圍看過去都是五彩缤紛的，今天居然被黑色系包圍了，确實有點吓到。”

分校區的女生偏多一些，自然喜歡穿些顏色鮮豔的衣服，也會去燙染各種色系的頭發。而她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被男生占據的食堂，隔壁餐桌、甚至往前數四五排、整個這一片，簇擁坐着吃飯的竟然都是男生。

劉子烨倒是不甚在意，這種場景在主校區簡直就是稀松平常，別提多習慣了。

項小雨扒拉了幾口飯，看着前方桌面空空如也的，劉子烨正撐着下巴非常悠閑地在看她吃飯，不自覺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你确定不用上樓去找老大嗎？”

劉子烨換了一只撐下巴的手，搖了搖頭：“他一個人沒什麽問題，我現在就負責督查你好好吃飯。”

“哦。”項小雨低頭喝了口湯，不自覺笑了起來。

仿佛受到感染，劉子烨的心情也變得很不錯，問：“在笑什麽？”

項小雨沉吟了一下，在思考該怎麽跟他形容：“我今天早上吃到了窗口賣的小籠包！小籠包诶！你們不知道分校區這兒小籠包出鍋後賣得有多快，基本上十分鐘就賣光了。”

“我真的好久沒吃到了，所以特別開心，第一反應就是想拍張照片給你發過去，拍完了才反應過來不對，發過去就得暴露。”

“你看嘛，前幾天我還在家裏遠程給你發食物照片呢，今天就當着你的面吃播了。就是突然有種，遠在天邊的人，一下子近在眼前了的感覺。有些奇妙，也有點開心。”

劉子烨給項小雨遞去一張紙巾，順帶揉了揉她的腦袋。

從物理距離來看，明明她才是那個對他而言遠在天邊的人，只是現在她回來了，還給他帶回了一個驚喜和驚吓。

在看到那面小旗子之後開始的記憶，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到現在都依舊有些模糊。帽檐下有些被汗浸濕的劉海、因為陽光微微眯起的眼睛、嘴角好看的微笑，都跟他反複在心裏勾勒過的一模一樣。

奇怪的是，越是去細細想她的樣子，越覺得心上像是蒙了層霧，所有的樣貌都模糊起來。

Advertisement

當她元氣滿滿地站在他幾步之遙的地方，低着頭認真核對。說來有些傻氣，在見到她的一刻，朦胧的霧退散後，他才突然意識到，之前的自己有多想她。

那些通過電話觸摸不到隐藏得很好的情緒，在視線相對的一瞬間就被激活起來。劉子烨想起她昨晚在電話裏的諸多含糊的掩飾，和因為一天奔波在路上導致的聲音裏的疲憊。

劉子烨又驚又喜又氣，對這個一出現就把他計劃和情緒再一次徹底攪亂的小家夥無可奈何。更何況這個小家夥還帶着勝利炫耀的笑容，對他說着歡迎詞。

那一刻，他有些想親她。險在還是忍住了，只是發洩情緒般地伸手壓低了她的帽檐。

劉子烨把頭偏過去，想要掩飾住一些情緒：“我今天早上醒的很早，當時就躺在床上想，要是在分校區能夠第一個見到的人，如果是你就好了。”

項小雨有些驚訝地擡起頭，随即又笑了，有些誇張地說：“那我倆也太有默契了吧！你想着我，我就來了！”

那一頭，賀傑和老三累得在樓梯間喘氣，在漫長而遙遠的搬行李之路上越走越遠。老大這邊前面還候着十桌，邊排着隊等着，邊在微信群裏隔空喊加油。

項小雨吃完了飯，收拾完盤子也沒有直接走，就回到座位上跟劉子烨一起等。

項小雨的視線停留在劉子烨身旁座位放着的袋子上。剛才劉子烨把手頭的貴重東西都給了賀傑，卻唯獨提了這個袋子過來。

項小雨好奇地指了指袋子，問：“剛才就想問了，那是什麽東西啊？”

劉子烨順着看過去，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去捂項小雨的眼睛：“給你的，你先閉上眼睛。”

項小雨乖巧地閉上眼睛，有些疑惑地想，難道是上次電話裏說的生日禮物嗎？

不一會兒，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落到了她的懷裏。項小雨睜眼睛一看，發現是個金黃色的皮卡丘，戴着個紅色的小領結，體态非常可愛，毛絨材質也特別細膩光滑，摸上去的手感很舒服。

項小雨愛不釋手地抱了好久，一顆心徹底被萌化。

劉子烨見她眼睛亮亮的，是發自內心的特別喜歡和高興，便給她解釋：“這個是假期裏實驗室出去聚餐的時候，路過一個娃娃機抓到的。運氣很好抓到了兩只，還有一只放在我那裏。”

項小雨戳了戳那閃電小尾巴，不住地感慨：“太可愛了！謝謝！”

“那接下來就是生日禮物了。”

項小雨摸着皮卡丘的手停住，無辜地舉起皮卡丘的小短手，有些疑惑地問：“那這只皮卡丘是什麽身份？”

“贈品，”劉子烨下意識說完後愣了一下，想盡量挽回一下，顯得不那麽冷酷，“把它當做寵物也可以。”

項小雨點了點頭，有些心疼地把手裏的皮卡丘的小短手放下，憐惜地摸了摸它的頭。在心裏對它說：我們小皮卡丘這麽可愛，居然被嫌棄了。不過沒關系，你以後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絕對不讓你委屈。

劉子烨把一個圖案精致的禮品袋放在桌面上，裏面裝着個同樣用裝飾紙包裹好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項小雨小心地拎了拎，發現它本身的重量很輕，不知道裝着什麽。

項小雨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劉子烨，想要等一個介紹。

沒想到劉子烨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丢下一句：“拿回去再拆開看。”

“好吧。”項小雨放棄。

正好這個時候賀傑和老三終于搬完了所有東西，在微信裏發了段長長的語音。先是怒吼加□□了十幾秒，随即開始可憐兮兮地說自己要吃三碗飯，哦不，四碗飯。老大那邊也剛排上，在裏面開始看菜單了。

項小雨帶着劉子烨來到三樓拐了幾下，帶到了小食堂的門口。她剛打算撤卻被劉子烨拉住胳膊，想勸她一起再呆會兒，兩人小學生一般地讨價還價了半天，最後各退半步，約好了一起吃晚飯，劉子烨才放項小雨回去。

老大見劉子烨一個人坐下，往門口看了好幾眼，又看了看沒什麽表情的劉子烨，有些困惑：“小雨呢？我剛剛明明看見你倆在門口說話啊，怎麽最後就你一個人來了？沒有勸動人家？”

劉子烨給自己倒了杯水：“她早上忙活了很久，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也是，”老大暗覺自己考慮得不妥帖，要是真邀請人來了，反而可能不太禮貌。

“不過你跟小雨走到哪一步了？她生日你不是還來問我，該送什麽禮物、跟女孩兒表白應該說些什麽。上次轟趴坑到你真的是無心之時，為了将功補過，我給你的建議絕對都是絞盡腦汁、發自肺腑、耗盡我半生的經驗。我還反複去問了我對象，挨了好幾頓教育。怎麽後來也沒下文了？”

提起這件事，劉子烨心情就有些複雜，想解釋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那次他完全沒有料到項小雨喝多了酒，人本來就醉得不太清醒了，還搶在他之前說了那番話。事後卻完全忘記了這回事，還小心翼翼地來問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劉子烨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先不解釋了：“出了些意外狀況，只能往後推了。”

正好服務員把冒着熱氣的酸菜魚端了上來，老大拿起幹淨的筷子給劉子烨夾了一塊大的，安慰道：“也別太着急，我知道你不想随意地敷衍了事，想要做個莊嚴認真些的表白，總會有好的時機的。”

“什麽時機啊？”剛進來的賀傑只聽到最後半句，大大咧咧地問，“吃酸菜魚的時機嗎？那得趕緊趁熱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老大看着這個專心搶菜吃的愣頭青，有些頭疼：“多吃點，吃魚補腦子的。”

……

回到宿舍，關上門。

項小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己座位上拆禮物。她拿着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劃開透明膠布，盡量不損壞紙面。

将最原本的盒子拿出來打開，發現是個圓球形的星空燈。

項小雨照着說明書把USB接口接上，按下開啓按鈕，球心的燈光亮了起來，透過外層镂刻着圖案的黑膠面，向外圍四散。

關上臺燈後，投影在宿舍天花板上的圖案更加明顯了，是旋轉着的星星和月亮。

項小雨抱着皮卡丘沉浸在這種氛圍裏很久，心裏被絲絲點點的小幸福占據。

星空燈旁還放着張小卡片，上面用俊逸的手寫體寫着：在沒有星星的夜晚裏，希望它能陪伴你，就像你陪伴過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