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殺身之禍
第二日一早,方仲辭來到辦公室的時候,葉栖已經到了。
還沒坐下的方仲辭忽然聽見敲門聲,來人開口:“一樓有個人,在門口,說要找葉栖葉警官。”
方仲辭将視線投到滿臉寫着果不其然的葉栖身上,還真什麽都讓他預料到了?
帶着幾分驗證的好奇,方仲辭随着葉栖一起走到了樓下。
一下樓,還沒等怎麽樣,孫雪那小姑娘一頭紮進了葉栖的懷裏。方仲辭倒吸了一口涼氣,平白的生出了幾絲嫉妒的意味。
小姑娘撲到葉栖懷裏就開始哭,葉栖只當她是個孩子,任由她任性撒嬌。
良久,方仲辭站的都有點累了,終于還是沒忍住,動手将人從葉栖懷裏揪出來:“占便宜沒夠?”
這話讓周圍人有些莫名其妙,連帶着葉栖也有點愣。
被迫從葉栖懷裏抽離的孫雪甩開了方仲辭的手,轉而對着葉栖說:“葉哥哥,我有話和你說。”
“好。”葉栖準備孫雪往樓上走,回望了一眼方仲辭,他臉上似乎不太高興。
接待室裏,葉栖遞給了她一杯溫水。眼前的姑娘看起來有些疲憊,發絲間有些淩亂。
“連夜坐的火車麽?”
孫雪擡起頭:“你怎麽知道?”
葉栖笑了一下:“從榮川過來,有飛機高鐵和火車三種選擇,你面色疲憊,應該是選擇了最末一班直達靜寧市的車。”
葉栖把水遞給孫雪,說話的語速放的很慢:“你想和我,說什麽?”
頓了頓,孫雪瞟了一眼旁邊的方仲辭,還是開了口:“對不起,我騙了你,十三年前确實發生了一件讓我難以忘懷的事情。”
葉栖緩緩坐下,準備聽孫雪說她知道的事情,女孩緩緩說:“十三年前,孫大成開摩托車撞死了人,再之後田書記,和他一起處理了屍體。”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葉栖的背卻越來越僵。這個結果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怎麽會和田書記有關?
“什麽?”與此同時,方仲辭一下站直了,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十三年前,我年紀不大,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我只記得那天我和母親是一起去接孫大成,可我們忽然聽到了什麽響動。”
或許是常年挨打帶來的警覺,那時杜秀蘭忽然從馬路上跳到下面的草叢裏躲了起來,捂着小孫雪的嘴不讓她出聲。
“我看見馬路上有血,孫大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似乎有什麽在附近驚動了孫大成,可孫大成還來不及追,就有人從後面拽住了他。他們差點打起來,但後來兩個人卻開始和氣的說話。後來,後出現的那個男人就從地上拿起來一個反光的東西戴在了眼睛上,現在我猜想那是個眼鏡。”
孫大成随即和田主任一起将屍體拖走,杜蘭秀才帶着孩子一路跑回了家。
“跑回家後,母親一再叮囑我不要亂講話,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看見。我記得很清楚,她開始在我的哭聲中崩潰。”
而那之後,村裏來了一個外面來的書記,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斯文有知識。可杜蘭秀卻認識那副眼鏡,她每次都躲那個書記遠遠地,能不交流,絕不交流。
“直到田書記的身影和那天晚上的身影在我眼前重合,我差點在他面前喊了出來,母親帶走了我,讓我永遠将那件事情爛在肚子裏,否則就會有殺身之禍。”
葉栖将手裏已經不燙的水遞了過去,他才知曉孫雪猶豫的背後有多心酸:“不要擔心以後的事情,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想你保證,壞人都會繩之以法。現在,你想去看看你的母親嗎?她,等你很久了……”
“可,可以嗎?”孫雪試探的問。
葉栖面色如水:“當然。”葉栖随即将目光轉向了方仲辭。
得,詢問口供沒他什麽事,送熊孩子找媽媽的事倒是要交給他了。方仲辭無奈的喊了個人,将孫雪送了出去。
孫雪離開前,将他送給她那顆糖的糖紙放在了葉栖的手心:“謝謝,糖很甜。”
良久,葉栖都在看着那張糖紙發呆。直到被方仲辭不輕不重的搭了一下肩膀說了句走人,他才回過神來。
想都沒想,葉栖就跟着他往外走。回到辦公室,他們将這個消息帶給了一衆人。
加上孫雪的口供,十三年前的事情開始慢慢清晰起來。
孫大成肇事殺人之後,不小心被紀明目擊。随後,田興出現在肇事現場,不知出于什麽理由與孫大成共同毀屍滅跡。回到村子後,孫大成逼走了紀明,但誰也不知道這邊杜蘭秀和小孫雪也躲在一邊看見了這一切。
這恰好解釋了葉栖當時心中的疑惑。孫大成能将一個臨時性的肇事處理的幹淨利落,沉寂十三年的原因,是接受了田書記的指導,這樣看來,這個田書記是真的不簡單。
方仲辭立刻派出顧銘羽去峒峽村将田書記帶回,并給他一切臨時處置權,只要人活着帶回就好。葉玲被指派着比對信息,将田書記的底細摸清楚。
幾個人紛紛出了辦公室,葉栖才從座位上站起來:“介意一起嗎?”
方仲辭揚眉:“你知道我要去哪?”
葉栖将電腦轉了個圈,屏幕上方正的打着一個公司的名字:“田興這麽重要的人物你都不親自去抓,我能想到的只有,你要先找到屍體。”
“以當時孫大成的情況來思考,他肯定需要快速處理屍體,然後回去讓目擊者閉嘴。所以那屍體一定就在案發現場附近。我調一下當時承辦了這個事發路段馬路鋪建的工程方,當時承辦工程的公司,現在已經發展成為中等規模了,就是這家。”
方仲辭這才知道這一群人都在叽叽咕咕的讨論當年案情的時候,這個小崽子到底在幹什麽。他不禁皺了一下眉頭,省功夫确實也是省功夫,難對付确實也是難對付。但他對把地址擺在這了,不帶他去不是顯得太狹隘了。
不太情願的,方仲辭最後還是帶上了葉栖。
兩人來到了這家公司,憑借着證件一路走到了總經理的辦公室。
一進門,煙氣缭繞的讓葉栖咳嗽了兩聲,方仲辭瞥了一眼,剛想說些,什麽又悄然咽了回去。這煙氣,別說是葉栖那種看起來就半根煙都沒抽過的人,就是方仲辭自己都覺得有些嗆。方仲辭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發覺那并不是煙味,而是香燭氣。
還在求神拜佛的小老板聽見有人進來,登時就不滿的要轟走兩人,卻在方仲辭的證件面前瞬間變了臉。
事實上,真有錢的和真沒錢的老板都不是最讓警方頭痛的,只有像眼前這種有點小錢還覺得自己與衆不同的人才最難擺平。你必須表現的比他更拽,才能讓對方摸不到頭腦。可眼下,方仲辭還沒等發力,那老板似乎就已經服軟了,這更堅定了他覺得對方有問題的信念。
他直接坐在了老板的真皮沙發椅子上,掃過站在旁邊看起來很乖覺的葉栖,将視線落在了那老板身上:“常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這請的滿屋神佛,是補的什麽虧心,鎮的什麽冤魂啊?”
他看見小老板一怔,又迅速補了一刀:“別不是挖到了別人的屍身了吧。”
小老板後退了半步,失手打翻了窗邊的香爐,爐灰撒了一地,帶起了一片灰白。手上一慌,他又打翻了第二個香爐。就這樣,小老板被自己的連環失手吓了個半死,自己承認了他确實在十年前的施工中,挖到過一具屍身。
“呦,”方仲辭一拍腿,站了起來,“他現在在哪,看看去?”
·
顧銘羽來到峒峽村的時候,這裏似乎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當他到達田書記家裏的時候,鄰居卻說田書記不在家,去村上某家農戶裏商量土地的事去了。
顧銘羽心下覺得不好,快速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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