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說起這個話題,沈萬鈞難得沉默了一瞬,随即他搖了搖頭,“不好說。”

這就是有嫌疑人了。

看他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沈晞和識趣的沒有多問,“既然有人買兇,一擊不成恐怕還有下次,你以後出門的時候得多帶些人了。”

說完後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對方敞開門做生意,我們有沒有可能花雙倍的錢讓萬鬼樓的殺手将那個買你命的人給反殺了?”

沈晞和越想越覺得可行,反正那些殺手良知都沒了,底線想來也不會更高,沈萬鈞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咱家可沒有那麽多錢。”就算有憑什麽給萬鬼樓啊,給那些窮苦百姓不香嘛。

沈晞和捂着腦袋,“我那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嘛。”

沈萬鈞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有你在,我很放心。”免費的可信的不為人知的高手,不用白不用。

沈晞和:“........”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有句話說越是有錢的人越摳門了。

回到國公府後,沈晞和回了自己的院子,沈萬鈞則是去了書房,燭光亮了一宿,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徹底熄滅。

沈晞和從打坐中醒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今天是個好天氣啊。”适合抄家。

“咚咚咚。”

就在這時,清荷苑的大門被人敲響,守門的婆子打開門,見到來人後驚訝了一下,“二小姐,您怎麽來了?”

雖說是一母同胞,但是三小姐和二小姐不和是整個國公府公認的事實,下人們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都門清,只是二小姐卻似乎看不明白,每次撞了南牆仍不回頭。

“我來看望一下三妹妹。”沈晞月站在門外,手裏捧着一個小暖爐,身上披了一件狐貍披風,巴掌大的小臉窩在雪白的毛領內,膚色竟然比白狐毛更白。

婆子看的十分羨慕,聞言身子卻沒有挪動半分,“您稍等,容老奴先去通報一聲。”之前守門的婆子就是因為沒有通報擅自将二小姐放了進去,現在已經被打發到恭房刷馬桶了。

春雨站在沈晞月的身後撅了撅嘴,小聲的嘀咕,“架子真大。”她家小姐這麽受寵也從未将姐妹攔在外面不讓進去過。

沈晞月低聲呵斥了一句,“不得無禮。”

春雨吐了吐舌頭,面上卻不以為意,但也沒再繼續念叨,安靜的站在沈晞月身後等着裏面的人通報。

這一等就是一炷香,早冬的寒風帶着淩晨冰冷的水汽從四面八方的鑽進四肢百骸,凍得她牙齒咯吱作響,兩只腳都仿佛沒了知覺。

沈晞月也比她好不了哪裏去,手心的暖爐面積有限,她又為了露出姣好纖細的身材只在裏面穿了一層薄薄的單衣,這會臉色凍得隐隐泛青,連手指都僵硬的不聽使喚。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開口催促的時候,進去通報的丫鬟終于回來了,“二小姐,讓您久等了,三小姐請您進去。”

沈晞月的臉被冷風吹的有些僵硬,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卻不盡如意,最後只能輕聲漫語的道,“無妨,三妹妹身子要緊。”

她一步一步的跟在小丫鬟後面進了內室,屋裏燒了地龍,溫暖如春,和外面的天寒地凍簡直是兩個極端,沈晞月一進門就被這暖氣熏的眼睫上挂了一層水珠,眸子裏也霧蒙蒙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哭了呢。

沈晞月也确實想哭,她在府裏住了十三年,可從未在哪個冬天燒過地龍,這待遇只有老太太和福安公主住的院子才有,旁的主人都是燒炭,雖然也暖和,但終究差了一截。

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子裏的異色,面色如常的上前寒暄道,“三妹妹,聽說你病了,我特意過來看你。”說着,她從春雨手裏接過了一個木盒,“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選了幾本市面上賣的最好的話本,你養病的時候可以打發一下時間。”

“裏面還有一些小玩意,希望你能喜歡。”

說是小玩意,其實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最受女孩子歡迎的小物件。

沈晞和活了兩輩子怎麽可能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對方都說到了這份上,再拒絕就顯得她不識好歹了。

“那就多謝了。”沈晞和示意小丫鬟接下盒子,“正好我覺得有些無聊,二小姐送的正和我心意。”

一個三妹妹,一個二小姐,雙方的态度顯而易見,若是旁人聽了頓時就沒有臉再待下去,但是沈晞月卻偏偏忍了下來,她臉上挂着溫柔的笑容,“三妹妹,上次從大長公主府回來後你就去了莊子上,我也一直沒有和你好好坐下聊一聊。”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視線在守在一旁的丫鬟上掠過,沈晞和想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揮揮手讓人下去,等屋子裏只剩下她們二人的時候,沈晞月才接着道,“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怨,可當年的事情我也是無辜的,你若有氣可以直接撒在我身上,但千萬不要和祖母父親母親她們鬧別扭,離了心。”

沈晞和見她說了一堆也沒有聽出重點,不由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沈晞月蹙着眉,用一種你怎麽還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她,“我想說你有空的時候多去祖母那裏走動走動,她老人家也很挂念你。”

沈晞和:“???”

她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後續,“沒了?”

沈晞月點了點頭,“我想說的就這麽多,明天我打算去相國寺請大師給路扶搖超度,你要是沒有別的事就一起吧,正好可以給祖母他們祈福。”

沈晞和聽她饒了這麽一圈總算說到了重點,感覺比打一架還要累,“行,那位我就跟你一起。”

“真的嗎?”沈晞月喜出望外,聲音拔高了兩分,一臉的不可置信,主要是沈晞和前面太剛了,給她留下了不好相處的印象。

沈晞和點了點頭,“既然你誠心相邀了,我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最主要的是她想看看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順便看看有沒有辦法将她那個空間弄來瞧瞧。

在沈晞月走後,小德子忽然出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晞和笑了笑,“無妨,一力降十會,正好去會會這個世界的佛門高僧,看看他們有沒有真本事。”

小德子“嗯”了一聲,見她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你要出去?”

沈晞和:“對,不出意外的話,李文博馬上就要下獄了,這麽大的熱鬧豈能不去看一眼。”

“可是你的修煉.......”

“入紅塵也是一種修煉啊。”沈晞和忽悠道,“貉槭狼椋鍛煉心智,方能不被七情六欲迷惑,超然世外。”

小德子:“那走吧,別錯過時機。”

.......

金銮殿上,宣文帝龍顏大怒,李文博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兩股戰戰,冷汗涔涔,他不停的磕頭喊冤,效果卻甚微,禦史、京兆尹紛紛出列彈劾他的罪行,一樁樁皆是有據可查,證據确鑿,李文博越聽臉色越白,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不是因為朝臣的彈劾,也不是大殿之上沒有一人給他求情,而是因為他失了聖心,觸到了皇上的底線。有人從他的捐贈之物裏發現了一件十三年前皇宮大亂中丢失的古玩,雖然他确定捐出來的物資裏面沒有這件古玩,但卻無法反駁。

因為他在發現這古玩的時候因為一己私心沒有及時上交,而是偷偷昧了下來,這就釀成了今日的苦果。

十三年年前的那場動亂一直是宣文帝心中的一根刺,他碰觸到了逆鱗,自然沒有活路。所以就連就連大殿下也目不斜視,仿佛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李文博心中又苦又澀又怕又悔,但一切已經回不去了,最後被兩個金吾衛拖出了大殿,扒去了官服,打入了大牢。

和他一起被關進大牢的,還有女婿國子監祭酒季從禮,“老賊,你害得我好苦!”

季從禮扒着鐵窗大罵,“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立身不正,女兒也是蛇蠍心腸,可憐我那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就這麽被你們父女倆給害了。”

李文博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怒從心中來,“呸,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好鳥嗎,少在這裏惡心人。”

“當年要不是你暗中弄大了我女兒的肚子,我能讓她一個黃花閨女給你一個老男人做續弦?”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季從禮聞言眼睛都快從眼眶裏瞪了出來,他雙手用力的抓着牢門,青筋畢露,面色猙獰,“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你.........”

接下來就是一陣不堪入目的對罵,站在大牢外的沈晞和晃了晃耳朵,将這些污言穢語從耳朵裏倒出去,“看來不管是多麽學識淵博的人,到了絕境跟潑婦罵街也沒什麽兩樣。”

小德子:“誰說不是呢。”

它看了一眼女牢的方向,“李飛鳶也下獄了,這父女倆也算是罪有應得。”

沈晞和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麽,就見三道粗細不一的金光從大牢的方向飛了出來,瞬間鑽入了耗凇

與此同時,《道德經》自動運轉,和金光相互呼應,耗诹榱Ψ轉不休,如江河滾滾,澎湃浩蕩。

築基三層,築基四層........築基八層!

等靈力安靜下來的時候,沈晞和的修為已經到了築基十層,離着金丹只差一步,甚至她隐隐有種感覺,只要再來一個人頭,她就能直接晉升金丹。

“可是那三人都還活着啊,這功德怎麽來的這般快?”

沈晞和目露疑惑,小德子也感到很奇怪,一人一書靈不由朝着大牢望去,這一看就發現了問題。

原來就在沈晞和準備離開的時候,女牢這邊忽然發生了意外,剛入獄不久的李飛鳶不知怎的和同牢房的女囚起了沖突,雙方打了起來,混戰之下,她的頭撞在了牆壁上,當場死亡。

“這麽輕易嗎?”小德子發出了靈魂的拷問,總覺得她死的太倉促了,好像不該是這樣的。

沈晞和卻看出了門道,她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女囚身上,“你看她。”

小德子看了過去,見到一個女囚穿着髒兮兮的囚服,面容消瘦蒼老,頭發亂糟糟的用一根樹枝別着,幾許白色的發絲在灰撲撲的發間十分明顯,“沒什麽........”

可疑兩個字還沒出口,小德子就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她、她.........”

“她應該和李飛鳶有仇。”沈晞和看着那個女囚嘴角勾起的陰森笑容和瘋狂洩憤的眼神,推測道。

“多大的仇啊,連自己也搭進去了。”小德子感嘆了一句,頗有些為那個女囚可惜。

“她眼裏沒有絲毫的求生欲,活着不過是在混日子罷了。”沈晞和看着女囚冷靜下來後麻木的表情,心情沉重,“都是李飛鳶自己造的孽。”為了自己的私欲對一個孕婦出手,對一個孩童下毒,如今也算惡有惡報,自食其果。

小德子再次嘆了口氣,收回視線,轉向了男牢這邊,“李飛鳶死了,總不至于李文博和季從禮都死了吧。”

沈晞和也覺得不太可能,她的神識放了出去,随即沉默下來。

“你的嘴,是開過光嗎?”

小德子:“........”

髒亂潮濕的牢房內,光線陰暗,冷風肆虐,而在看不清顏色的地面上,靜靜的躺着一個人。李文博瞳孔擴散,雙目無神的瞪着屋頂,一縷暗黑色血液從嘴角淌到脖頸,嘴唇烏黑,一看就知道中了劇毒。

而另一邊的季從禮顯然是被這一幕給吓怕了,縮成了一團蜷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認罪,我全招。”

就在這時,聞訊趕來的京兆尹帶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虛胖的臉上急的不停冒汗,跟在他後面的一個中年人忽然擡起頭,朝沈晞和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那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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