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對錯屬誰】

【第九章】【對錯屬誰】

葉錦擡起眸子，發現确實是這麽一回事。

一直都是自己在搶別人的東西，手段也不是多麽能見人。

這麽想着突然就黯然了，從未有過自己喜歡的東西，除了自己旅行的目的和結果讓自己開心以外。性格偏激處于都市的邊緣，并不随大流去往哪裏。

這是她的悲戚和軟肋。

靜默了許久她下意識抽出一支煙來，剛想點燃，才意識到旁邊有倆人，又讷讷收了回去：“你帶走吧！”

“其實你帶着也挺好，我最近工作忙。”周子媛鎮定地把孩子的手放在她手心，也不知道她發什麽抽。

周子媛的想法在于，她覺得自己挫傷小狐貍的銳氣就很好了，自己最近的工作也實在是不能夠允許自己天天接送孩子，況且周六日孩子也會回來，雖然自己周六日不能在家。

葉錦驚訝地看了看她：“你腦子被門擠了？”

“差不多。”周子媛自嘲式笑了笑，怎麽會想到把孩子給她看呢？也實在是因為這個城市沒朋友到極致了吧……

藍岚也開始詫異起來，媽媽不是很讨厭葉阿姨嗎……

看着狐貍精和孩子齊刷刷的清澈目光，等等，她為什麽用清澈來形容狐貍精的眼神，大概是因為太過懷念這樣的眸子了吧！她聳肩攤手表示無奈：“最近工作确實不允許我那麽多時間陪孩子，她一個人很孤單，你不許欺負藍岚，哦對，周六日也麻煩你照顧了，我想她的時候會去找你。”

“……”葉錦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周子媛的額頭，沒有發燙。

算了，她站起身來牽着藍岚：“你總該跟我去送孩子吧！反正順路。”

“你怎麽知道順路？”周子媛疑惑瞧着她。

“因為那天晚上我看你工作，就知道了嘛……”葉錦回答地理所當然，周子媛也不疑有他，就接過了孩子的書包，三人行，走向幼兒園。

遇見平日裏還算認識的街坊：“喲，這是一家子出門，沒見你有這麽個妹妹啊……”

一家子……誰和她是一家子……

兩人不約而同地咬牙切齒。

但實際上……确實很像。

當日誰對誰錯已經沒有答案了，站在對方視角，給自己添加對方人生經歷和思維方式，就會發現并沒有對錯，只是方向不同，背道而馳。

周子媛奔去公司之後葉錦站在門口看了許久，不久之後她就會去那裏面試，然後碰見死人臉，然後死人臉多半會一臉嫌棄地不讓她通過……

真是……要是死人臉不是面試官該多好。

周子媛拿到了卓右整理出來的名單，誇獎了幾句，卓右害羞腼腆點頭，周子媛剛想看一眼這個名單，就接到了一封郵件，是從沒見過的發件人。

順手挪動鼠标打算塞進回收站，仔細一看當即吓到了。

那是一篇稿子。

署名：清莳。

急忙把那個什麽名單丢給卓右：“你來辦就是。”說着揮揮手把他攆出去，盯着稿子兩眼發直。

那是一篇散文，是清莳自己的視角，寫對人生的态度和對過往的回憶，這是清莳第一次把內心世界敞開在公衆面前，孤高冷漠，渴望安定生活又不甘同世界屈服。

周子媛看得津津有味，然後看見清莳留給她的一段話。

編輯你好，我是清莳，以後大抵不會再寫旅游稿件，如不嫌棄可用這個。

次奧怎麽能這麽簡短呢，還有就是為什麽清莳會知道她的郵箱地址，為什麽清莳會把稿子給自己而不是其餘的通常合作的雜志……

當然有稿子拿她自然樂得自在，把稿子小心翼翼地粘貼到word裏面整理好，又重新看了看。開始排期，只可惜要排到很後面，她當機立斷排到了這期雜志的下一期，硬生生把其餘稿子推後了。

清莳沒有留給她聯系方式，沒法兒發稿費，她給清莳的那個郵件地址發了個回信簡單表示了一下感謝，又開始詢問聯系方式好發放稿費什麽的。

奈何只像是沉入大海，杳無音訊，良久，清莳的回複是這樣的。

我并不需要稿費，只是想要借助這樣的共同刊物來把自己的內心世界赤露敞開，許多記憶和經驗以及真實的自我需要借助這樣一個載體，稿子你可以盡管拿去用，無需聯系我。

然後她再想要聯系，就決計沒有回音。

把卓右叫進來，卓右撐着兩條小細腿戰戰兢兢站在她面前：“大人有何吩咐？”

“給清莳發放稿費的時候，你跟財務說的是什麽地址？”周子媛擡眼，緩慢地詢問。對于清莳的這種态度她其實也是不以為然的，該付的就應該付出去，稿費也一樣，她不願接受人的施舍。

卓右恍然大悟，原來總編問的是這問題，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是充的手機費……”

“噗——”周子媛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去，還好她沒有喝水。

“你既然有她手機號那你怎麽能聯系不到她？”周子媛拍案而起。

卓右委屈，弱弱地應答：“大人，是這樣的，我也想過，但是打過去之後發現是一個同行……業內很有名的另一個編輯，原來是因為她原先和清莳合作，結果混得太熟清莳欠她錢，就充手機費了……”卓右說起這個來也是咬牙切齒，他還記得自己跟這個老編輯扯皮大半天還是沒有拷問出來清莳的聯系方式。

周子媛纖長手指輕叩辦公桌，發出有節奏律動，她緩緩思索，讓自己保持鎮定，擡起眸子來：“下星期星期三開始面試……”

“是。”卓右站得筆直應答，他剛想轉身離開，就又聽見周子媛說：“面試也交給你們負責好了，最後的名額是美編兩個，文編一個。到時候再把名單交給我一份。”

她被這麽一晃蕩攪和得有些心塞，心思全在這稿子如何再從清莳身上摳出來，而稿費如何發給她。

“哦對，你是新人，自己的話恐怕不行，找個比較熟的編輯一起去。”說着她鎮定低頭繼續工作。

“……那個，大人，我一直有個疑問。”卓右斟酌許久。

“說。”

“為什麽我們招新……和人事部沒什麽關系……”卓右顫聲，他疑惑了好久，硌得他心裏不舒服。

“我不喜歡有其他部門來幹涉我所轄事物，*oss也允許了。”周子媛氣定神閑，這是她的信條，無論如何都不喜歡別人幹涉，即使那是必需，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自己來做，不喜歡按照規矩來，而這個公司很遷就她，所以她留在這裏，從不跳槽……

“還有……”卓右覺得全身發麻。

“說。”

“為什麽您稱呼我們的……總裁為*oss……”

周子媛默然擡起頭：“這不是你能知道的問題……”

“小的錯了。”卓右打算告退。

“好吧其實真相就是……多年前你還沒來這裏，雜志還在創辦之初，某次聚會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輸給了他，結果以後許多年我就要叫他*oss。”周子媛非常正經，卓右長大了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周子媛輕笑：“有些不敢相信是嗎？”

卓右雞啄米點頭。

“我以前做青春文學雜志的，習慣這麽叫了。”

這才是實話。

于是卓右默然退出去了。

周子媛第一次發現自己講笑話能這麽冷，對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臉，陰森森的果真不是講笑話的材料。

默然自嘲了一下，勾起僵硬的笑容，投入到工作中去。

也不知道葉錦那小狐貍會不會欺負虐待或者教壞藍岚。

事實證明她猜得不錯，葉錦抄起無數名着對藍岚講授一些婚戀自由無需注意世俗眼光的觀點……

小孩子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講，要知道葉錦說得特別含蓄溫婉乍一看真是賢妻良母。

于是孩子懵懂地點着頭似乎在贊許她的觀點，葉錦覺得心內兩行寬面條淚橫流。

周子媛那個死人臉真是會省事，連周六日都要把孩子丢過來，搞得自己像是她家保姆……

不過這樣對自己也是很有利的，多和孩子磨合磨合感情，到時候和孩子也能夠融洽相處。葉錦現在坐在積木旁邊看着藍岚小心翼翼地搭起城堡。

心焦。

積木什麽的都是藍毅特地買來塞在家裏，硬生生把自己家弄得烏煙瘴氣像是幼兒園，還好她堅守住了卧室，卧室裏的牆壁挂滿了照片，放大了很多倍的滿嘴鮮血的獅子，戈壁白茫茫一片的風景，還有純淨顏色的天空，以及拍了童稚的孩童和眼神睿智滿臉皺紋的老人。

那是她的過往經歷和回憶，是自己內心深處單薄卻堅硬的陣地，是淨土。

在自己內心深處渴望的自由和無拘束，一點點在現實生活中暈染開來，以她為圓心，将四周的愛和恨，分別明晰。

她愛的是藍毅，連帶一起愛他所愛的女兒藍岚。

她恨惡囚禁。

周子媛，她不知道是愛還是恨，說愛？這不可能別逗了呵呵……說恨？自己同她無怨無仇，只是恰巧在争奪同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