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絮語碎念】
【第二十三章】【絮語碎念】
最終周子媛還是打算跟葉錦進去。
藍岚睡熟了,總待在車裏不太好,況且她現在這副模樣,這時間也不太适合她去見公婆,萬一被婆婆那個更年期綜合症延長了無數年的老女人看見了這副德行,會抄起掃把把她掃地出門的。
十月一日淩晨三點,三人抵達定棉,葉錦的老家,也是藍毅的老家。
當然不是周子媛的老家。
輕手輕腳地抱着藍岚,周子媛跟在葉錦的身後,葉錦推開門,是很古舊的小院子,正面的屏風上隐約看得見花鳥畫,繞過屏風就是正堂,有個男人滿臉困倦地縮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們一走進去,男人就被驚醒了,看見周子媛抱了個孩子,一時半會兒驚得不行:“這是……”
“哦,這是……”葉錦也一下子卡帶了,轉瞬又恢複了過來,“我朋友,剛來定棉,天色這麽晚了,就先在咱家睡一晚,這是周子媛,喏,這是我哥,葉河。”
葉河對周子媛笑一笑,不太自然:“歡迎歡迎,能讓我妹妹當朋友的不多。”
“您好您好。”周子媛笑着,也不太自然。
什麽時候她成了葉錦的朋友了?
呸呸呸……
“你嫂子睡下了,葉南在東廂睡着了,西房給你收拾了出來……”葉河轉頭對着葉錦說,葉錦點頭:“時候不早了,你去睡吧,麻煩你了……”
“可是……”葉河欲言又止,葉錦急忙擺擺手,沒讓他說下去。于是葉河打了個哈欠,就真的去睡了。
周子媛抱了個孩子,她的手有點兒算嗎,葉錦帶她去了西方,收拾好的床鋪還是嶄新的,這房子外觀老舊,裏面裝飾簡單,簡單得過分,只有一張小單人床孤零零地躺着。
葉錦解釋說:“這房子要賣了,我哥哥買了新房,現在還在裝修。”周子媛放下了孩子,輕手輕腳地給孩子脫掉鞋子蓋上被子,對着葉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葉錦也明白,只是笑了笑,走出門去。
周子媛随後才跟了出來:“知道我什麽意思?”
“我比你明白多了好嘛!”葉錦撇着嘴,“我哥沒有想到會多出兩個人來,那麽晚了也不再好意思打擾他了,況且我嫂子她……算了算了,真是抱歉。”葉錦說到這裏的時候略帶歉意地笑笑。
周子媛聳了聳肩:“人上了年紀,睡覺就不那麽渴望了,反而麻煩你了。”
“不是都怪我麽?”葉錦擠了擠眼睛,斜眼望向了衣冠不整的周子媛。
呵呵,你不說我都忘了……周子媛目光望向了虛空之處某電,看起來目光毫無焦距。
竟然有人提前放了煙火,來慶祝國慶節,零星寥落的幾簇煙花轉瞬即逝,消散地毫無征兆,卻照亮了一方夜空。
“嘿,都有人提前慶祝祖國母親生日麽!”葉錦語氣驚訝。
“今天已經十月一號了好嗎?”周子媛一臉嫌棄。
“老妖婆你困麽?”
“啊還好,怎麽了嗎?”剛回答過,葉錦一閃身鑽進車裏掏了幾件東西,是她給葉河一家在槐遠買的東西,堆在了屋子裏,又跑去扯了一條圍巾,站在周子媛面前左右端詳。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一條圍巾迎面而來堵在了臉上。
周子媛有點兒驚訝。
葉錦站得比她低一些,她站在了兩級臺階上,葉錦踮起腳來,把圍巾給她為好,特意堵上了臉:“我們去看升國旗好嘛?”
“哎?”
“不過得快六點的時候才行,中央廣場哪裏的,在那之前我們去撸串兒吧!”
……除了撸串兒你幹得了別的玩意兒嗎?
周子媛緊了緊領口,又摸了摸那線織圍巾:“自己織的?”
“嗯對呀有沒有覺得我心靈手巧多才多藝呀!”葉錦笑。
我呸,誇你自己的時候怎麽那麽多詞彙……
周子媛未置可否,只是說:“大半夜的喝酒吃燒烤對身體不好。”
“啧啧,大人如此深谙養生之道,怪不得臨近不惑之年依舊如同二八少女呢!”葉錦時時刻刻都在用年齡刺激周子媛,明明人家才而立之年,非要多說十歲。
周子媛七竅生煙。
沒想理會這個神經病,徑直向門外走去,葉錦笑眯眯地跟在後面。
“我們去吃面吧!”葉錦提議。
周子媛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挑眉望了她一眼:“我想吃馄饨。”
“……好的,我們走吧!”葉錦愉快地同意了,急走幾步,挽着她的胳膊。
周子媛只覺得頭皮要炸:“你拉着我幹嘛!?”
“呸,我拉着你是顯得閨蜜逛街,感情好,不然一前一後,不知道的人以為是母女吵架呢是吧老妖婆!”葉錦說得理所應當,周子媛又被氣得胸悶氣短,但依舊保持了良好封堵,鎮定自若地推開了葉錦。
“乖女兒,叫聲媽來聽聽?”
“大媽~”葉錦臉上毫無窘色,神情自然,聲音百轉千回咿咿呀呀活像是唱戲的。
周子媛果斷地扭頭加快速度走開。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太刺激人了這……
周子媛擡眼,能看見蒼茫的夜色從四周升騰起來,合攏着,把自己包裹進去。
很久以前了似乎,藍毅就這麽跟在她的後面,她記得那時候很多人都在燒紙,每隔幾步都有人面色沉靜地點燃一簇紙錢,火光升騰而上,冒出點點的光斑一直旋轉着消散,他們身旁圍繞着的光圈萦繞着的是死人,而兩個大活人就穿行在這些悼念亡者的人們中間。
藍毅說,你嫁給我嗎?
她當時想了很久,後來就點了頭,由他給她帶上了鑽戒。
而現在,葉錦先給她戴上了圍巾,然後走在她的後面,像是影子一樣。
她又被吓到了。怎麽把葉錦和藍毅類比呢!葉錦是拆毀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啊有沒有!
甩了甩頭,葉錦在後面叫她:“周子媛!”
能聽見直呼其名而不是稀奇古怪的外號也真是不容易……
“嗯?”停下腳步側身回望,葉錦笑眯眯地走過來:“有沒有覺得咱倆從槐遠出來,就像是偷情私奔?”
私奔……虧你想得出來。周子媛眼睜睜看着自己一腔好意向東流,被葉錦拿了個臭臭的攪屎棍曲解成這樣,她也真該呵呵了。
微微笑了笑,很有風度,實在是不想搭腔,任由葉錦狗皮膏藥一樣地貼上來,挽着她的胳膊親親熱熱地拖着走。
正如葉錦所說,像是閨蜜一樣。
繞到一家燈火通明的小店,坐了不少人,大都是上完夜班的工人,兩人落座,要了馄饨和幾屜包子。
周子媛低頭吃,不想看葉錦。
“我織的圍巾暖和吧!你看你都舍不得摘。”葉錦總覺得不說話肚子就會炸掉,于是周子媛首當其沖地受害了。
“懶得摘。”頭也不擡,熱乎乎的馄饨泛着熱氣,剛舀起一勺,葉錦就撅起嘴巴來湊過來:“真香啊……啊——”張開嘴要喂。
周子媛眼皮狠狠跳了跳,但是玩心大起,湯勺伸到了葉錦的嘴邊,饒了一圈,又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葉錦也不介意,樂呵呵地舀了一勺遞到了周子媛嘴邊:“乖,張嘴。”
特麽的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周子媛深吸一口氣,生怕葉錦沒完沒了,就沒理她,低頭夾起來一個包子塞進那狐貍精嘴裏去。
結果葉錦還是興致勃勃地舉起勺子……
她眨了眨眼睛,終于妥協,咬下了她的那勺子,吃掉了勺子裏的半透明的馄饨。
葉錦狠狠地吃下了包子,狼吞虎咽的,接着忙不疊又舀了一勺遞過來。
“……”周子媛只當葉錦是真空。
騷女人你還能再惡心點兒嗎?
葉錦終于放下了勺子:“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
面前子媛若想問,就說冰心在玉壺。
“吃個飯你膩歪成這樣?”周子媛不緊不慢地吃了個包子。
“來回吃着口水你不是吃得很歡嗎?”葉錦一臉純潔。
語出驚人。
周子媛渾身一抖。
天蒼蒼,野茫茫,真想送你見牛郎。
她又恢複了鎮定:“你還能再惡心點兒嗎?”
“親都親過了,摸也摸過了我怕你啊!”葉錦秉承不要臉原則,“你咬我啊!”
嘈嘈切切錯雜彈,殺了你我再裝盤。
周子媛很明顯就感受到了四周的詫異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她立馬站起來付了帳,走出去。
她的臉皮不像是葉錦那麽能挂住,哥倆好的粘膠都沒有那麽牢固。
死活掉不下來是嗎?
葉錦也急忙跟了過來:“喂,你不會生氣了吧!”
我已經習慣了還犯不着跟你生氣……周子媛神定氣閑地回過頭:“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哪句?”知之為不知,不知還為不知,是知也。
周子媛發現自己的臉皮沒有厚到可以在街上神情自若地說出那句話,于是沉默是金是鑽石是黃碧玺綠瑪瑙。
葉錦忐忑地站在周子媛面前:“你別生氣……”
“我生氣不生氣跟你有什麽關系?”周子媛面無表情。
葉錦竟然一時間無言以對,是啊,和她有什麽關系?充其量只是她惹周子媛生氣了而已,自己幹嘛一直不停地逗她開心。
真是神經病了真是……
失落了那麽一下,周子媛生氣才應該是理所應當的吧!她們之間的關系本就水火不容,之前的那些一派和諧根本就是有鬼好嗎!
周子媛挑起眉毛,見葉錦蔫兒了下去,就輕笑一聲:“我沒生氣。”
“你生氣不生氣和我有什麽關系?”葉錦學了周子媛的面無表情臉,看起來深得其中三味,只可惜她長了一張蘇妲己的臉,始終都顯得很逗比。
“好,那沒關系了。”周子媛也不想再理會,伸出右手看了一下時間,淩晨四點。
“喂,你是左撇子麽,手表幹嘛戴在右邊?”
“不是。”周子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只是覺得方便。”
“老女人的思維論調。”葉錦見周子媛脖子上的圍巾松松垮垮地耷拉下來,就伸出手來替她打理。
這次兩個人站在同一平面上,葉錦陡然發現自己似乎是比周子媛高。
“老妖婆你多高?”
“唔,一米六八。”
葉錦挑眉,她一米七。
“我就發現我比你高有沒有!”
“高二點五厘米是嗎?”周子媛随口一答,不過是把二百五除以了一百。
葉錦笑,不答話,能夠嗅到自己圍巾上的香水味道,很淡,但是卻很有自己的特征,老妖婆不是應該把臉拉得比李詠還長,皺着眉頭大呼反感麽!
坐在中央廣場的音樂噴泉旁邊,噴泉地下有很多亮閃閃的硬幣,有兩個女孩子丢了一枚硬幣進去,雙手合十開始許願。
“噗,在這兒許願有什麽用麽!”周子媛莞爾一笑,葉錦趁此機會把手伸進她大衣口袋裏。
“真暖活,老妖婆你一直都把手插在兜裏麽?”
周子媛的口袋很大,容納了兩只手,葉錦握住她的手,纖細而又溫暖。
“卧槽,你把我衣服撕壞怎麽辦?”
“卧槽你別抓我手!”
“卧槽!你的手怎麽這麽涼!”周子媛這一連三個“卧槽”,葉錦不為所動,裝沒事兒人地攥緊了她的手指,很暖和很舒服。
“……”騷狐貍這是在拿她暖手?周子媛也就由着她去了。
國旗旗杆離她們很遠,葉錦提議兩個人丢硬幣許願。
“有什麽用?還浪費錢。”周子媛順手掐了一把葉錦的手。
“我掏錢。”說着葉錦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掏了兩枚硬幣出來丢給她一枚,自顧自地丢了一枚,看它瞬間沉入水底,閉上眼睛喃喃自語了一會兒。周子媛覺得好笑,卻沒有跟着她一起丢硬幣,反而裝在了兜裏。
“老妖婆你許了什麽願望?”葉錦睜開眼睛看她,她順口胡謅:“詛咒你變老二十歲。”
“這麽惡毒!”葉錦一驚一乍,周子媛扭過頭去不想理會她,卻依稀瞥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怎麽會……”忍不住喃喃出聲,葉錦好奇地湊過來:“怎麽了?”
“沒。”她再定睛一看,面前空蕩蕩的,只有稀薄的夜色被呼吸來呼吸去。
是幻覺?她閉上眼睛,像是睡在了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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