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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猶豫了一瞬,便被昏君順勢拉住了小手。
姜悟一臉欣慰:“陳愛卿果真舍不得朕。”
陳子琰面皮一熱,深覺受辱,霍地将手縮回,辯駁道:“我沒有。”
姜悟看他。
陳子琰避開他的眼神,心中下了決定。大丈夫豈可如此優柔寡斷,姜悟的目的是阿執,他留在這裏也無濟于事,倒不如先行脫身,與殷家共謀,盡快解救阿執脫離魔掌才是正事。
他後退兩步,沉聲道:“父親卧病在床,臣想回家探望,還望陛下恩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姜悟自然不好再繼續強留,他擔心強迫的過于明顯,好不容易進宮的殷無執又飛了。
“好吧。”他只能遺憾地點了點頭,伸手在陳子琰腰下拍了一下,道:“朕等愛卿回來。”
這麽一個動作,瞬間讓在場的兩個男人皆僵住了。
沒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陳子琰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在的好友面前被這般輕薄,整張臉瞬間漲得通紅,看着姜悟的眼神活像要把他吃了。
殷無執大抵也未想到居然會看到好友在自己面前被再三折辱,目光瞬間陰冷的像淬了毒的蛇,仿佛下一秒就要取姜悟狗命。
感受到殺機的姜悟十分平靜,還體貼地問陳子琰:“愛卿,又不想走了麽?”
陳子琰連行禮都沒有,便陰沉着臉,拂袖出了太極殿。
一路疾行至宮門前,他才站定,垂眸看向那只被昏君觸碰過的手,帶着揮之不去的,荒誕的觸感。
“姜悟……”他銀牙暗咬,眼尾不自覺地紅了。
他這邊一走,姜悟便将目光轉到了殷無執的身上,語氣親切地道:“過來朕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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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剛才的事,殷無執對他十分排斥:“陛下三番兩次宣臣進宮,不知究竟有何指教?”
“朕說,過來。”姜悟聲音漫漫,周圍的下人卻一瞬間涼了半個脊梁,都敏感地察覺到了天子語氣中蘊藏的雷霆。
殷無執指尖收縮。
姜悟到底是天子,哪怕他舉止不端,品行低劣,身份地位也還是擺在那裏。
殷無執終究還是擡步,來到了姜悟面前。
姜悟唇畔微揚,方才拉過陳愛卿小手的爪子,不知死活地伸過來摸殷無執的手,卻見廣袖微動,殷無執一言不發地将手背在了身後。
他身量高,離的近了,便更顯得高,站在軟塌上的姜悟面前,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思。
姜悟的目光平移,這個高度剛好可以讓他看到殷無執用來束腰的玉勾,那塊玉勾潔白,卻并非全白,邊緣暈染着一抹鴿血般的殷紅,融在紅色世子袍的束腰上,顯得有些別致。
十九歲的少年郎,骨骼均勻,身姿修長,這細瘦的腰身,也不是一般的好看。
姜悟順勢拉住那枚玉勾,尚未用力,手腕便被對方一把抓住。
“請陛下自重。”
那只手像鐵鉗一樣牢牢地扣着他,許是因為被他方才行事觸了逆鱗,扣着他的力氣在不斷施加,逐漸讓姜悟感覺到了疼痛。
他下意識想把手臂抽回,紋絲不動。
只能仰起臉,提醒殷無執:“疼。”
不知是因為這具身體本就敏感,還是因為他第一次做人尚未習慣,又或許兩者都有,總之,姜悟是真的疼。
他皮膚很白,此刻更因疼痛而顯出幾分蒼白,冷汗滲出額頭,像極了白壁挂珠。
殷無執神色隐忍地松了手。
他顯然是在蓄意報複。姜悟抖着指尖把手臂收回,方才被抓過的地方已經浮出淤紫的指痕。
心中不禁溢出愁緒。
雖說他清楚持續羞辱殷無執一定會被殺,可他卻忽略了一點,弑君奪位,便是殷無執這樣的人,也定然需要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不會一上來就對皇帝下死手。
姜悟不怕死,但他怕疼,殷無執這樣不輕不重的報複,對他來說反而是個折磨。
日後,一定得避免殷無執對他動粗,最好能讓殷無執怕他。
姜悟看他一眼,不高興道:“你敢傷朕。”
殷無執并未回避責任,而是後退兩步,撩袍跪了下去:“臣冒犯龍體,實在該死,請陛下降罪。”
他的反應并不讓人意外,姜悟問罪恰好合了他的心意,對殷無執來說,哪怕是被關進大牢受盡刑責,也好過在這裏錦衣玉食以色侍人。
姜悟豈能如他所願。
手上被掐過的地方一碰就疼,他将手臂虛虛放在軟塌扶手上,幽幽道:“跪到朕身前來。”
殷無執眉心一跳。
姜悟又道:“你若不聽話,我便派人将你衣裳扒了,關進鐵籠子裏去。”
殷無執豁然擡眼,目若鷹隼,陰鸷無比。
姜悟神态自若。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知道殷無執一定會妥協,說到底,姜悟是皇帝,而殷無執代表着定南王全族,沒有絕對的把握,不會輕易撕破臉皮。
果然,只一瞬間,殷無執便換上了臣子該有的态度,他擡膝向前,跪行到了姜悟身畔。
身高腿長的世子殿下,一跪下來也就比軟塌上的昏君高上那麽一點。
這麽近的距離,殷無執那張得天獨厚的臉便越發清晰矚目,說一句視覺盛宴也毫不誇張。
沖着這張臉,誰敢說姜悟不是真的饞殷無執身子?誰敢說他不是沉迷美色無心朝政罪該萬死的昏君?
姜悟欣賞着他白璧無瑕的面容,有心上手冒犯一把,又害怕對方再擰他手臂。
手指擡起又縮回,他道:“齊瀚渺。”
齊瀚渺是他的貼身內監,聽到傳喚便立刻奔了進來:“奴才在。”
“你去尋根繩子,把他的手捆起來。”
這樣再行輕薄,殷無執便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羞辱效果加倍,實在完美。
齊瀚渺心情複雜。自打這位登基,他就越發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尤其近日行事更是令人迷惑的緊。要知道殷陳兩家在當世可謂是位高權重,先帝費盡心機想要制衡朝堂,恨不得讓他們鬥得你死我活才好。
今帝卻拿陳家嫡子去要挾殷家世子,這和逼着殷陳兩家合謀叛逆有什麽區別?
要說他是心悅殷王世子,可這會兒卻又當着這麽多奴才的面兒羞辱對方,哪有半點珍視人家的态度?
但若只是觊觎對方的美色,世間美人又不止殷王世子一個,就因為這個得罪殷陳兩家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齊瀚渺不太相信,天子會是為了貪圖一晌歡愉連命都不要的人。
他取了繩子過來,卻又實在不想得罪定南王府,站在殷無執身畔,神色猶豫。
其實若姜悟看上的是殷陳兩家的庶子嫡女都說得過去,可他偏偏看上的是人家的嫡子,還是有功名在身的嫡子,這就着實有些欺人太甚,追古溯今,也未見過哪個君王昏頭至此。
殷無執顯然并不想讓他為難,主動伸出雙腕,示意齊瀚渺盡管動手。
齊瀚渺心中感動,小聲說:“得罪了。”
麻繩剛纏上殷無執的手腕,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慌亂的傳喚:“太皇太後駕到——!”
不等衆人反應,一聲怒喝已經傳來:“放肆!”
鬓角已經微微發白的女人箭步行來,目光森寒地指着齊瀚渺,道:“把這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杖斃!”
齊瀚渺渾身一顫,當即丢了繩子,瘋狂磕頭:“太皇太後饒命,太皇太後饒命!”
姜悟遲疑地看向對方,在腦子裏搜索到了自己和對方的關系,道:“皇……祖母?”
周圍人沒有異議,他便明白自己喊對了。
上回他割脖子的時候只見到了自己的親生母後,當時聽說文太後随太皇太後一起去禮佛了,他看向伴在皇太後身邊稍顯年輕的女子,想必她便是文太後了。
姜悟也是到了這裏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兩個母後的,一個是親生的,在他未登基之前只是一個妃子,他登基之後,對方便母憑子貴成了太後;還有一個便是文太後,乃他父皇正妻,她膝下無子,又深得皇太後寵愛,便留在宮裏,順其而然地做了太後。
文太後快步上前,親手将殷無執扶了起來,再次看向姜悟的目光,便染上了幾分責怪。
姜悟在腦海中整理文太後和殷無執的關系。
她出身黔州常家,父親乃黔州節度使常志儒,常志儒有三個女兒,兩個皆嫁入了宮中,還有一個則嫁給了定南王殷正。
換句話說,文太後是殷無執的姨母。
姜悟制止了不斷磕頭的齊瀚渺,皇祖母已經沉着臉上前。她是接到了姜悟留宿陳子琰逼殷無執進宮侍寝的消息才趕回來的,此刻看着他的眼神裏滿是不悅,但語氣卻還算溫和:“皇帝,你跟哀家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這其實是在給姜悟臺階,讓他與殷無執重修舊好。
定南王屢建奇功,殷無執更是自幼随父出征,十四歲便連殺趙國三大悍将,赫赫戰功震古爍今,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哪怕撇去他母親在黔州的勢力不談,這父子倆在軍中威望也不是一般的高。
這剛剛平定戰亂不到三年,定南王一家才過了多久平靜日子,就被姜悟傳來宮中做此羞辱,莫說定南軍不服,便是天下人,也定會議論紛紛。
皇帝這般行事,是對大夏江山極大的撼動。
讓姜悟和殷無執修好,也是從大局考慮。
姜悟豈會不知,可他又不是真的姜悟。身為一只喪批游魂,讓他鹹魚還能勉強接受,讓他當皇帝幹實事,倒不如一死了之來得痛快。
他暗想,這些人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敢情嘔心瀝血批閱奏折絞盡腦汁制衡朝堂千方百計忙碌民生的不是你們,要能選擇,姜悟寧願變成一個後宮嫔妃,随便侍侍寝就能錦衣玉食,踏踏實實等待死亡來臨。
當然了,百姓乞丐或者是一條狗更好,至少想死就死,不用擔心影響歷史,哪像他現在,找死還得費盡心思,累死個阿飄。
此刻,他不得不給皇祖母一個理由,但這個理由又不能太荒謬,比如說他要找死,這一點會侵犯其他人的利益,危及江山社稷,定是萬萬不可的。
姜悟道:“朕喜歡他。”
現場詭異地一靜。
雖說全天下都知道姜悟宣殷無執進宮,定是對其有些不軌的心思,可當這件事被天子坦然道出,還是有些讓人震驚。
文太後先反應過來,道:“可阿執,是男兒身?”
“男的又如何,朕要定他了。”
皇祖母的臉色微微有些發青,道:“荒謬。”
這兩句‘真心話’并未引起殷無執半分波瀾,他态度依舊冷漠,甚至直言拒絕道:“陛下錯愛,臣感激萬分,但臣到底是男子之身,不便一直留在宮中,還望陛下高擡貴手,放臣回府。”
這言下之意,就是你雖然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你。
所以還是請你不要再自作多情,趁早橋歸橋路歸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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