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8
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正常世界,不知道姚初是否還活着。
沒過多久,鄒白就想辦法拿到了姚初的電話。
“喂,你好?”
還好,這個世界的姚初還沒有出事。
鄒白:“我是千平,想問一下關于田思奇的事。”
姚初聲音十分冷淡,不耐煩道:“怎麽還提他,人都死這麽多年了,再說了,你當年不是也在嗎?”
“我在是什麽意思?”這是問題的關鍵。
姚初冷笑道:“你不要說你忘記了,當年我們去水庫前面那家商店偷籃球,後來經過水庫時,他不小心掉進去淹死了,你害怕說不讓我告訴老師,我可是幫你瞞了這麽多年,你不要想讓我背黑鍋。”
鄒白和梁安震驚了,因為不敢告訴老師,就選擇隐瞞這件事,這兩人真不知道說是壞還是蠢。
梁安搶過手機:“我們現在要去給田思奇家人和警察坦白,如果你有心的話,希望你能回來一趟,這個錯誤你們必須要承擔。”
“你說什麽?要坦白那你自己去”那頭挂了電話。
回去車上,望着外面一排綠蔥蔥的樹和陽光,鄒白出神地想到:天氣真好,這個世界從來不在乎缺了誰,太陽也總會升起,随着時間的流逝,每個人都會被磨滅。
鄒白張開指頭,微風從手指間化過,連帶着也會幫你撓撓手掌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車頂上開始滲水,有一些流到玻璃上,一些滴到手臂上,他都不用想,是田思奇來了。
他聲音盡量溫柔:“田思奇,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梁安也往外看了一眼,踩在窗沿上探出半個身體,手伸直,盡量往車頂上面摸。
前頭開車的司機臉都吓白了,罵道:“後面的幹嘛呢?你以為你是成龍呢?快回位置上面坐好,這摔下去會出大事的。”
梁安沒理他,果然摸到一個正在發抖的小人,他手下不自覺地放輕,慢慢把田思奇提下來,他把田思奇塞到兩個人中間的座椅上。
水漬在座椅上面彌漫開來,田思奇抱緊雙膝,頭深深埋在膝蓋裏,身子卻不住地發抖。
“好啦好啦”,鄒白摸摸他的頭,“有什麽事情跟哥哥說好嗎?”
“你跟我一樣大,才不是哥哥”
田思奇慢慢擡起頭,左邊臉上本該長着晶瑩剔透眼珠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深的大洞,不住地有鮮血和淚水從裏面滾落。
“這是怎麽弄的?”鄒白記得昨天看見他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
看他們跟一團空氣對話,司機一個人坐在前面更害怕了,這是啥運氣啊,開個白班車,還碰上兩個鬼了。
田思奇抹抹眼淚:“我好想爸爸媽媽,我眼睛好痛。”
沒有龇牙咧嘴的田思奇看上去還挺可愛,鄒白笑道:“好,我們去找爸爸媽媽。”
“但是我怕他們生氣,尤其是爸爸”田思奇有點緊張,他拉拉鄒白的衣角,“你能不能幫我跟爸爸說一聲,我不要籃球了,我就想回家”
鄒白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好,我去跟田爸爸說,但是你不準亂跑,聽見沒有?”
“我知道,以後就快見不到他們了”
梁安把他換到自己腿上坐好,田思奇有點不滿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怕梁安,也就輕輕掙紮了一下。
到田家的時候田家正在吃飯,看見他們,田媽媽和田思成有點驚喜,但是田爸爸在桌上重重一拍,他們又坐回去了,投來抱歉的目光。
田思奇有點害怕,鄒白一邊安撫他一邊牽着在飯桌旁坐下,梁安沒進來,在院子裏站着。
田家三人像看神經病似的看他,田思成道:“哥,你在跟誰說話?”
“田思奇”
田爸爸推開桌子站起來,揪住鄒白的衣領,雙眼通紅:“你們這些人能不能放過我們家,你們不過就是耍耍嘴皮子,你們知不知道我跟他媽媽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都說我心狠,你們知不知道我這麽多年,沒有哪一天安安穩穩睡着過,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們好不好……”
“爸爸”田思奇踉踉跄跄的,抱住田爸爸的腿。
鄒白充當翻譯:“我沒有惡意,就是想告訴你們一聲,田思奇他說很想你們。”
田爸爸瞪大眼睛,然後抓着頭發哭起來:“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答應幫他買籃球,他也不會出事,是我對不起他。”
不知道什麽時候,田思成手裏多了一個籃球,他把球遞給鄒白:“這個籃球是哥哥失蹤以後爸爸買的,這麽多年,他每天都會抱着籃球偷偷抹眼淚。”
田思奇揚起小臉,笑道:“爸爸,我以後還想做你和媽媽的孩子。”
“……”
多少人,這輩子也等不來這麽一句對不起。
房子瞬間裂開,世界崩塌了。
出洞。
一路上沒見到江別,茅草房外結了無數個紅色的蜘蛛網,想來這地方至少幾十年沒人住了,有間茅草房外面門口樹了一個牌匾。
鄒白記得,之前來的時候好像并沒有這塊牌匾。
梁安心裏那陣熟悉感越來越強烈了,他摸着那塊招牌,腦子裏閃現一個畫面,一個散發身着青色長袍的男子,抱着一塊牌匾笑道:“月添,這塊招牌姑且算我送你的生辰禮物,以後我年年給你送這麽一塊,你滿意就點點頭?”
他臉上一濕,臉上不知什麽時候掉下兩滴熱淚,像是恨不得把胸前的衣服燙出兩個洞來。
“你怎麽了?”鄒白不知道他怎麽了。
梁安一陣恍惚,男人的身影也被這聲音打碎了,他摸着那塊牌匾“沒事,像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忘記了。”
“既然是重要的東西,現在想不起來,以後總會想起來的”
一陣清新的木頭香傳來,鄒白用手指摸上去,指頭立刻沾染上一些碎屑,這個牌匾,好像是新做的。但是,是什麽人能在這裏樹這樣一塊牌匾呢。
江別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左眼上面蒙着一層白布,看見鄒白,他用小手遮住眼睛,背過身去。
“月添?”鄒白試探着問了一句。
江別嘟着小嘴:“我不是月添,我是江別。”
梁安看着他受傷的左眼,皺皺眉:“這裏是怎麽弄的?”
江別搖搖頭,呲牙:“跟你沒關系。”
左眼那裏有血滲出來,鄒白有點心疼,他抱起江別:“怎麽了?痛不痛?”
江別搖搖頭:“不疼。”
梁安輕輕拉了拉他眼睛上的那塊布,他被疼得直吸冷氣,鄒白踹了梁安一腳:“滾,跟個小孩你還較勁。”
江別眼睛裏閃着淚花,他把頭靠在鄒白懷裏:“有一點點痛,但是只有一點點,很快就好了。”
又陪了他一會兒,兩個人便準備回去了,江別送他們到洞口:“下次進來能給我帶生日蛋糕嗎?我經常看他們吃,聽說很好吃。”
“我給你帶”,梁安答道,每次看見江別,梁安總覺得十分熟悉,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但是他又确信自己沒見過江別,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歡這種遺忘的感覺。
出洞的時候正巧是大白天,憑空出現兩個大男人,差點把一位路過的老大爺吓得腦溢血。
鄒白尴尬拍拍梁安的肩,笑道:“呵呵呵,最近魔術變得越來越好了。”
“有病,大白天想吓死人呢?”老大爺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走遠了,老遠還能聽見他的罵聲。
出洞的第一時間,兩人去找千平,看見他們倆,千平有點羞愧:“坐吧。”
洞裏的事情是解決了,但洞外的事情還有一樣沒有解決,千平對田思奇的道歉。
千平紅着臉:“其實你們不說,我也準備要去自首。”
鄒白看着他的确是帶着歉意,點點頭:“既然悲劇已經造成了,希望你能一輩子帶着這份愧疚活下去,姚初付出了生命,一句輕飄飄的話對他來說不公平。”
有些錯可以道歉,但有些,你必須付出代價。
回城的路上,鄒白在大巴上面碰見雞毛兄了,他正推着一輛小車在賣醬板鴨,但顯然一份都沒賣出去,所以看上去灰頭土臉的。
“賣醬板鴨的!”鄒白招招手。
雞毛兄瞬間來了精神,挑釁了看了一眼旁邊賣飯團的大娘,走近發現是鄒白,更興奮了:“兄弟,準備回去的?”
鄒白點頭,指指他車裏的醬板鴨:“今天賣出去幾份了?怎麽不去擺攤,在車站賣了?”
“兩份”雞毛兄伸出兩個指頭,“我們這樣的,哪裏有固定位置,都是打游擊戰”
“車裏的都給我吧”
“什麽?”雞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都要了?”
梁安伸出頭:“什麽東西你都要了?醬板鴨?”
鄒白點點頭,然後對雞毛兄道:“有個投資你做不做?”
正在打包的雞毛兄一怔:“什麽投資?我可沒錢。”
“不用你出錢,我出錢,你出力,我們合夥開個醬板鴨的店”,鄒白把打包好的醬板鴨提上車,“想做就上車”
雞毛兄先是懷疑他的動機,後來一想,自己渾身上下也沒一樣值錢的東西,于是屁颠屁颠上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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