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小學生 莊生夢蝶

到了教室的時候大家早就都聚在一起說話了, 他上的是一年級，以他現在的年紀根本就不合适，可以算是班級裏年紀最小的了。不過顧德山覺得顧小寶這麽聰明, 又有顧牛牛帶着，不怕他被人欺負了, 完全是沒問題呢。

大家都是剛剛上學沒多長時間, 劉家夫妻倆都是博聞強識的人, 別的不說，光是他們這些年的見識和讀過的書，複述一遍都足夠讓這些連大山都不怎麽走出去過的孩子震撼了。

他們是一年級, 學的也并不難，十以內的加減，，再認認大字，連上手練字的機會都不多有呢。因為物資匮乏，村長倒是撥了錢，可供銷社那邊還沒貨呢，搞到的這一批先給了高年級的孩子，每個人一支鉛筆一個本子, 好幾個學科混着用。

而一年級的學生就只能慢慢等着，等寬裕些了才能分到。

當然了, 如果家裏有錢給孩子置辦的，大抵上書包裏也是有那麽一支鉛筆幾本本子的。比如顧小寶, 都不用董美華煩心呢, 聽說他回來就要上學，童敏先掏腰包自己給他買了。因着董美華生孩子的關系，顧小寶在鎮上住了大半個月呢, 很得童敏的歡心。

她滿心滿眼就是生個跟顧小寶那麽可愛的孩子，期盼着能成真，還想過要将顧小寶“借”回家幫忙引引呢。後來還是童明勸了，不讓她搞這些封建迷信的舉動，才罷休。

童明也是很喜歡顧小寶來着，他跟顧德山提過要認小寶當幹兒子，卻被顧德山以他還沒結婚怕影響他的姻緣為由給拒絕了。童明十分懷疑，這家夥其實就是不想讓兒子跟自己太過親近，怕顧小寶被自己籠絡了去才拒接的，其他都是借口來着。

不過他也知道這事兒不能強人所難，提過一次沒同意，也就不會舊事重提了。

顧小寶到教室的時候，顧牛牛正拉着一幫人吹牛呢，其中就有顧珊珊。她也是挺難的，原本她爹娘聽說村裏開了小學，要把孩子都送去這事兒，就将顧明明的名字給報上去了。至于顧珊珊，一個女娃娃，當然不會給她報名。

在顧珊珊的爹顧海洋眼裏，女孩子都是賠錢貨，養大了就行了，讀書那是完全浪費的行為。再則，顧珊珊翻過年也能在家幫忙幹活了，到了年紀就送去曬谷場糊火柴盒，好歹能有些收入貼補家裏呢。盡管顧珊珊提了幾次要去上學，都被他拒絕了。

顧珊珊氣急，盡管已經認清了父母的嘴臉，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心酸。自己明明攢下來了一些錢，靠着撿竹荪獲得了一些收入，都存在顧德山那兒呢，根本不敢讓父母知道。現如今她才那麽點大，哪怕自己手裏頭有錢，沒有父母的點頭，也是不能去上學的。

即使是村長極力宣傳，說讀書能明理，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後來顧珊珊實在是沒辦法了，她找了爺爺，找了顧德山，甚至還到村長那兒去說了，才勉強得到父母的點頭。她每天早早來到教室讀書，放學後的空閑時間，家裏該幹的活兒還是得幹，甚至還會抽空到處扒拉，并不想讓她爹娘有機會念叨。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但是顧珊珊也明白，這樣的日子比之從前已經好了百倍，她一定要好好長大，長大了才能擺脫現在的一切。

顧小寶将自己的背簍放在教室後頭，跟其他人的排在一起，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坐好。很快，他的同桌顧珊珊也回來了，都沒機會閑話一二呢，劉老師已經走了進來，他用自己的戒尺輕輕敲了敲黑板，“安靜，上課！”

說着，就打開自己的課本，開始了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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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寶可乖了，他愛學習，幾乎是雙眼放光似的看着劉曉琪的爸爸劉頌清，認真聽講的模樣讓站在講臺上的老師也頗為欣慰。畢竟顧小寶已經算是班級裏最小的孩子了，最小的孩子都能這樣，可不是讓他高興嘛。

當然了，也有那不開竅的孩子，不是不聰明，就是沒怎麽放心思在這上頭。劉頌清可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的，也不發愁，反正課程上着，總會有優等生和差生，能學到本事最好，學不到，那也沒什麽其他辦法了。

別說其他人了，就是顧牛牛都有些散，他只要一想到秘密基地那碩果累累的樹都在等着他呢，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他的位置并不靠前，而且平日裏也并不是那種愛表現的孩子，倒是沒有引起老師的懷疑。

顧牛牛可以算是最讓人驚訝的孩子了，沒上學之前那叫一個龍精虎猛，每天帶着人到處竄，東家西家，滿村晃蕩。可是上學之後就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開始他們還以為顧牛牛病了呢。

畢竟，平日裏叽叽喳喳滔滔不絕的人突然變成鹌鹑，也該有點反應的嘛。

等了解了真相，知道他只是恐懼，不對，是過分尊重老師而已，大家都忍不住覺得好笑。轉念一想，就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也知事兒了，聽多了去外村借讀的孩子回來傳的話，對老師那是有種刻在骨子裏的恐懼呢，當然不敢紮翅。

好不容易熬完一節課的時間，一下課，等老師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顧牛牛迅速跑到教室後頭，提着自己的和顧小寶的背簍跑了過來，一聲招呼，一串的小夥伴兒就跟着他準備一起上山了。其中熱烈響應的還有顧二壯和顧小壯，以及顧珊珊姐弟倆。

浩浩蕩蕩一隊人往山上走，領頭的顧牛牛還不忘跟收尾的顧二壯互通消息，一路直奔他們的秘密基地。

規則是再三強調了的，也都挺聰明的，指哪兒打哪兒，這一片是洪大爺帶着人來掃蕩過好幾遍，确認不會有問題才放心他們來的。顧牛牛來的次數多了，比顧小寶還熟呢，帶着人鑽了狗洞似的穿過那一片荊棘林。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是還是會忍不住發出感慨的，他們在山上，這個季節天氣已經微微涼了，可這山坳裏還是濕潤溫暖。別顧德山開墾過的溫泉口如今已大變樣了，原先就一個小小的泉眼，修了些渠道将水引到四處，因為是暖水，前面那段鋪了石子，想要泡泡溫泉也是可以的。

顧小寶檢查了一下，果然，蜂巢也可以收割了。他不會打蜂箱，每次都是直接把整個蜜胚割走，這會兒新長出來的那一片大致上都封蓋了呢。

因着童媽媽喝着覺得好，現在家裏頭收到的蜂蜜都往外送，除了童家，還有董家和老宅那邊，希望他們能保養好呢。在劉家人到了顧家村後，顧老娘也收拾了兩瓶送過去。老師嘛，多喝點蜂蜜水對喉嚨當然是有好處的。

顧牛牛來過多次，他學着顧大壯的方法給這些人分工，“手腳麻利的要上樹才行，女孩子就在下面拿着籃子接着，然後運到這邊來統一裝好，我們直接到小寶家去分。”都習慣了這個做法，分工合作，最後也算是共贏了。

他們在這兒種東西村裏頭的人或多或少也是有所耳聞的，帶回去的東西如果多的話，村長也會發話讓他們分了些給其他村人。但因為家家戶戶都有孩子，參與其中的人自然能帶回去一份，分不分的其實也無所謂了。

不過是能夠掩住部分人的嘴而已。

之所以還沒有完全收繳掉，也是因為顧及到這兒是顧小寶自己發現的，然後裏面的果樹都是顧小寶和幾個孩子自己張羅着種的。如果是顧德山動手的話，村長找他談話是理直氣壯，但是涉及到孩子，他總覺得跟顧小寶談這事兒有點不道德，久而久之就放任了。

其他人或許有酸的吧，但更多人也不是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會想得更長遠些呢。

顧牛牛高興極了，顧小寶就光顧着蘋果了，其他的果子他興趣很一般。偶爾顧小寶還會偷偷地過去，将自己空間的東西分出來一些些，讓背簍填得更滿一點，到時候這些孩子也能拿多些回家去。

別的不說，好歹是換換口味呢。

“小寶，村裏的人很快要組織上山了，你要去嗎？”顧珊珊過來搭話，“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接下來天氣冷了，大家都不愛往山上跑的。”

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有學習任務的人呢，哪怕村裏頭的人組織上山，他們未必能撈到一起的機會。畢竟孩子的學習是重要的事兒呢，他們這些人上山并不能分擔多少活兒，反倒會因為年紀太小容易有安全問題耽誤了大家。

“我應該要去的，我娘說了，會跟村長建議，挑我們休息的那天一起去。”顧小寶一手拿着蘋果啃，一手還不忘将地上的果子分類放入背簍裏，做一個簡單的區分。他們在山上可是有好幾個據點的，尤其是櫻桃樹那邊，還有野生的山藥呢。

顧德山去看過，說是今年一樣長了好些藤蔓，估摸着底下還是埋着不少的。顧小寶很心動，想要挖回來削皮切片曬幹磨成粉，等冬天裏正好給妹妹們加餐了。

現在雙胞胎還只能喝奶粉，等再過幾個月就能進輔食了，他聽外婆說了，山藥粉是不錯的選擇呢。當然，果子刮成泥也是可以的。他看着不遠處的一樹蘋果，等分完了，自己的那份不知道夠不夠留到妹妹們長大能吃呢。

他想到自己芥子空間裏又開始泛濫的果樹，考慮是不是要跟顧德山說說，找個借口說是從山裏頭找到的，讓顧德山幫忙種進來。

現在這秘密基地裏的果樹大多都是三五棵，很難行程規模，要加大産量，從只能夠分給全村嘗鮮到屯着整個冬天都能吃發展，這個趨勢反正是要保持住的。顧小寶發動自己的小腦經想着辦法，卻沒有發現身邊的顧珊珊欲言又止。

她并不是想問這個的，而是旁敲側擊想要引出顧小寶的嬸嬸，那個剛剛帶着父母從邊疆回來的女人。明明上輩子她記得很清楚，顧小寶的三叔并沒有結婚，不對，是并沒有在不對結婚，他會在一次任務中受傷退伍回家，然後娶了柳家村的一個姑娘呢。

每次出現不同的時候，顧珊珊就很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蝴蝶扇動的翅膀造成的結果。以往那些十分鮮明的回憶已經在慢慢變得暗淡，她很慌張，怕自己忘記了那些事情，到頭來發現只是莊生夢蝶，愁得不行……

等顧小寶他們帶着幾背簍的山楂下了山，下班回來的顧德山看着這酸甜可口的山楂，想到了鎮上街角那每年都賣冰糖葫蘆的人家，“小寶，山上還有的多少山楂？”他靈機一動，突然就覺得，有一條路子是很可行的。